第51章 席先生讓我來給您送花
席玉沒急著拿手機,而是安靜地等了一會兒,才打開看。
「呵……」
年紀輕的姑娘就是容易矯情,不就是一束花嘛。
還是別的男人送給她的……
他微哂,緊繃的身體卻放鬆了許多。
「明天找家花店,每天訂不同類的花,送到她那裡去。」
溫余立刻答應下來,偷偷看了眼席玉的白襯衫,原本的西裝外套不見蹤影。
「先生,飛機票已經訂好了,返程時間是一周後。您現在還好吧?」
「嗯。」
席玉淡淡應了一聲,下意識伸手去拿藥瓶,卻摸了個空。
「算了,就當是給她的交待。」
他下午對盛瀾清發了火之後,見她沒跟過來,心裡悔得要命。
強烈的自毀心理沒有了,卻在她面前產生了異常濃烈的自我厭憎情緒。
桃花……真的很討厭啊。
男人噁心的笑臉鋪天蓋地地壓過來之前,窗前盛開了一株早春的粉桃花,正是三月。
只是轉眼間就演變為男人恐懼的尖叫,伴隨湧出的內臟和掉落在地面的鋒利刀片。
席玉的呼吸急促起來,勉強捏住車門內的扶手,努力回憶起盛瀾清的一顰一笑。
他好受了一些,便立刻戴上藍牙耳機,婉轉的女聲響起。
「願此生終老溫柔,白雲不羨仙鄉,惟願取恩情美滿,地久天長。」
夜色漸漸沉睡,東方驟白。
溫余在等紅綠燈的時候,接到了謝肆的電話。
他看了眼席玉淺睡的面龐,隨即放輕了聲音:「謝先生,席先生在休息。」
「是是,您知道的。三月份了,席先生要出國進行心理診斷。」
謝肆沉吟片刻,說道:「那我就不刺激他了。」
「感謝您的體諒。」
溫余暗自腹誹,您上次刺激席先生的,還輕麼?
就那幾條捕風捉影的新聞,便差點讓席先生跟盛小姐分道揚鑣。
「不過,玫瑰和小徒弟,他到底更喜歡哪一個啊?」
謝肆有些琢磨不透,便試圖在溫余這裡打聽點消息。
作為一個有極高道德標準的行政特助,溫余遵循了他一貫的職業準則。
「席先生的私事,通常不容旁人過問。」
「也對。」
謝肆並不意外溫余的回答,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你要不還是抽空幫我跟他提一句吧,我幫他打擊了綠茶。他要記得好好謝謝我。」
綠茶?席先生身邊哪裡來的什麼綠茶?
唯一親近的女性,恐怕就只有……盛小姐?
溫余有了些不好的預感,小心翼翼地問道:「您是怎麼打擊的?」
謝肆語氣自然地回答道:「我告訴盛瀾清,席玉是不婚主義者。她看起來,有一點傷心。」
謝肆到底比盛瀾清大了將近十歲,在性子不惡劣的時候,還是挺會察言觀色的。
何況她當時的表情,沉重得掩飾都掩飾不了。
溫余提起的心,重又放下,幸好謝先生沒說太過的話。
剛才席先生從盛小姐的房間裡出來,心情還算不錯。
兩人的關係,應該還是好好的。
「到機場了?」
席玉睡得不沉,一折崑曲過後,便隱約聽到溫余跟人說話的聲音。
「誰的電話?」
溫余將車駛入地下停車場,急忙回答道:「謝先生打來了,想關心您的近況。」
席玉頓覺頭疼,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一個謝肆,一個顧懷若,還都好好地呆在B市,像兩顆不受控制的不定時炸彈。
「讓他別去找清清的麻煩,我的事情根本輪不到他來管。」
溫余趕緊應下:「是,我會馬上告知謝先生。」
席玉眉間郁色沉沉,太陽穴都在隱隱作痛。
剛才片刻的小睡,並不太安穩。
甚至還夢見盛瀾清非要跟他一起去看桃花。
他死活不肯,她一怒之下便要跟他決裂,還說再也不會喜歡他了。
席玉清楚地知道夢都是假的,而「再也不會喜歡他」這種話,盛瀾清說過不止一次。
每次過一陣,她還是會開開心心地湊到他跟前,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只是他每回聽她這麼說過一次,心裡就痛得厲害。
想要堵住她的嘴,不讓她再說出殘忍的話,卻又有些捨不得。
「溫余。」
席玉語氣沉沉地出聲。
「跟花店那邊說一聲,今天早上給奢野酒店502房間送桃花,要最新鮮漂亮的。」
「哦……好,好的。」
溫余關嚴車門,差點沒拿穩手機,手忙腳亂地跟花店打電話。
「麻煩今天給那邊送桃花,對對……要帶卡片的,寫什麼字?」
溫余看向席玉,徵求他的意見。
席玉思忖半晌,回答道:「等我回來,陪你一起去看桃花。還有……昨天的事,我很抱歉。」
溫余重複了一遍席玉的話,隨即掛斷了電話。
他有些擔憂地問道:「先生,您真要去看桃花?您不是……」
「沒關係。」
席玉打斷了他的話,垂眸,語氣平靜。
「我只是忽然發現,桃花並不那麼討厭了。」
好像,也沒有那麼令人害怕。
桃花畢竟是死物,可是她會笑會鬧會生氣,還會……離開。
這才是最讓席玉感到害怕的。
「溫余,」席玉反問道,「你女朋友要去逛街,你會拒絕她嗎?」
「那當然……是不太敢的。」
溫余老老實實地回答。
像他這樣成天跟席先生飛來飛去,十多個小時都在工作崗位待命的人,想找個不嫌棄他忙的女朋友,是很不容易的。
不過分的小要求,當然是能滿足就儘量滿足。
「可是,席先生。」
溫余反應過來,勸道:「這個是不一樣的……上次醫生說過,您的病不能再受刺激,否則會不好的。」
三月第一束桃花被酒店前台送過來時,盛瀾清剛洗漱完畢。
陽光微醺,她坐在窗邊捧了《桃花扇》中「眠香」一折的唱詞,正看得出神。
「樓台花顫,簾櫳風抖,倚著雄姿英秀。春情無限,金釵肯與梳頭。閒花添艷,野草生香,消得夫人做。今宵燈影紗紅透,見慣司空也應羞,破題兒真難就……」
她慢慢地念了出來,這是李香君跟侯朝宗定情成禮、請客歡宴的一場戲。
她起初讀不懂李香君的靦腆嬌羞,現在卻是懂了。
在排練的時候,表現得也越來越傳神。
「盛小姐,您在房間嗎?」
盛瀾清起身打開了房門,圓圓臉的酒店前台捧了一大束修剪精緻的桃花給她。
深桃淺粉的花苞和完全盛開的花瓣上,還有晶瑩剔透的露珠,醉人三分。
「席先生讓我來給您送花。」
盛瀾清小心翼翼地接過花,眼底漾出笑意,心底凝結的不安和鬱氣,瞬間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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