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取走他的性命吧
赫薇妮亞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今天太陽升起的時間,要比往日更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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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回到房間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但她仍舊覺得過了很久,第一縷破曉的陽光才撒在了這片終年寒冬的雪地上。
赫薇妮亞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此時的她身上完全沒有一夜未眠的疲態,正穿著最乾淨莊重的正裝,畫著最精緻優雅的妝容,看著像是從畫中走出的大小姐。
「看來你已經做出決定了。」白維看出赫薇妮亞這副打扮是為了前往第一學院而做的準備,「你不打算與那個傢伙合作了?"
「是的。」赫薇妮亞點了點頭,「如果要和他合作,就需要先拒絕勞倫斯家,留在這所學院。可我昨天已經答應過菲尼斯了,現在改主意很容易引起他們的懷疑。」
「嗯,很周全的考慮。」白維也點了點指頭,「不過如此一來,你就要把整個第三學院都留給他了,這樣真的好嗎?你到現在也不知道聖音之主的願望到底會給幾個吧?如果真的出現了兩首七音神曲的話,所以你們還是可能產生競爭的。」
「確實是這樣沒錯,但換個角度來看,把他留在第三學院,那麼在第一學院就沒有人和我競爭了。」
「原來如此。」白維笑了,"一個牧場容不下兩匹野獸。將這所價值沒有那麼高的學院留給他,讓他幫你吸引注意力的同時,你按照原定的計劃前往第一學院收集更有價值的音符,這就是你一晚沒睡的成果嗎?想的確實很周到。」
赫薇妮亞搖了搖頭:「這並不是什麼多麼周全的考慮,而且本質上我也並沒有多少選擇,就現階段而言,不與他合作的收益要遠比與他合作的收益大的多。"
白維再次表示了贊同後便沒有再說話了,不過仍在默默的觀察著赫薇妮亞。
不得不說,赫薇妮亞做出的選擇確實是正確的,是理性的。而在昨天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後,仍舊能在一夜未眠的情況下保持最理性的思考,也確實是白維所說過的「合格的獵食者」。
冰冷,優雅,不露痕跡。一如往常。
但..真的如此嗎?
白維安靜的等待著。
當太陽完全升起的時候,沉寂了一天的鐘聲緩緩響起。這代表著封校結束了。
學生們和老師們要正常的上課,工作,以及..準備盛典。盛典是絕對不能被耽擱的,在盛典期間,封校一天就已經是極限了。
赫薇妮亞坐在一樓的大堂里,看著學生們相繼下樓,離開宿舍。
她們大都緊鎖著眉頭,壓低聲音交談著,仿佛生怕被外人聽到些什麼。
不過即便聽不到,也能大致猜到她們在談論什麼內容一一自然就是這一切的元兇西澤,到底有沒有被解決掉。
但很快她們就會知道答案,因為當她們走出宿舍的時候就能看到禁林外圍那拉起了一道道魔力界線,頓時面如死灰。
很顯然,如果解決掉了的話,是不需要這些東西的。
而這些魔力界線也並不能給他們帶來多少安全感,雖然它對絕大多數的奏者都有效,但真的能限制到正在獵殺金音的奏者嗎?
只有極少部分音階比較差的奏者感到樂觀,認為對方不會看上自己,可很快就會被人反駁說對方獵殺的並不只是金音,死在他手中的銀音更多。
一時間,人心惶惶,大家都不知道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唯一能夠安慰自己的是,既然學院已經恢復了正常,還拉上了魔力界線,那應該能說明事情在可控的範圍內…….……吧?
只有赫薇妮亞能看到全貌。
不用上課的她坐在一樓大堂的最角落裡,看著剛從禁林里返回的狩獵樂團們滿臉沉重的討論著。
「為什麼突然要撤出了?」
「還能為什麼,失敗了啊。」
「是的,所有和那個傢伙碰頭的樂團都被擊潰了,確定死在他手裡的金音就已經有兩個了,還有兩個樂團是失聯的狀態,恐怕也……」
「怎麼會有這樣的傢伙?那現在怎麼辦。」
「只能指望太初兩大家了。」
「他們不是需要準備盛典嗎?」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只有太初兩大家才能解決掉那傢伙,但他們必須負責盛典,我想著也是那個傢伙有恃無恐的原因吧。既然如此,我們也只能撤退了,不能繼續送死了,一切等到盛典結束。"
「那第三學院呢?」
「第三學院封鎖。」
「封鎖?這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隨便做什麼,反正我們撤出。從明天開始到盛典前,所有人都不能離開第三學院。"那人低聲說道, 「那傢伙可以變成他人的樣子,所以從明天開始,太初兩大家會派人守在主路上,所有想從第三學院離開的,都默認是他,他們會直接動手的。」
"也就是說三學院在事實上已經被禁止參加盛典了?那會通知學生們嗎?」
「蠢貨,這種事情怎麼能通知學生們呢。他們要是離開了,誰來吸引那個傢伙?」
一旁的赫薇妮亞一邊默默的聽著,一邊看著杯中的紅茶,紅茶上有著她的倒影,此時卻格外的模糊。
而後,她感覺身前一暗,有人走到了她的身邊。她抬起了頭,發現是一個滿頭銀髮的老者,胸前別著勞倫斯家的徽章。
「早上好,赫薇妮亞小姐。」老者微笑著撫胸,「菲尼斯少爺派我來接您離開。」
於是,二十分鐘後,赫薇妮亞便來到了千雪湖的碼頭。「要靠船離開嗎?」赫薇妮亞問道。
「是的,赫薇妮亞小姐。」老者微笑著回答,「從三學院到一學院需要橫跨整條千雪湖,大概會用上一整天的時間。」
「這麼遙遠嗎?」
「當然,畢竟這可是朝聖之路。」老者說道,「平日裡確實有些麻煩,不過眼下卻是再合適不過的路途了,不是嗎?」
赫薇妮亞看著老者。
「有千雪湖這個天險,那個麻煩的傢伙是不可能混到一學院的。」老者說道,「當然了,他就算真的過去了,勞倫斯家也會保障您的安全,請您相信這一點,我們都與您的父親做過保證了。」
聽老者這麼說,赫薇妮亞立刻回應了一個感激的表情。
碼頭上的人並不少,而絕大多數都是昨天來獵殺西澤的樂團奏者,還有少部分是三學院的高階教授,比如赫薇妮亞的導師萊昂納,還有三院長古奇。
這個場景讓赫薇妮亞都感到了些許的詫異。也就是說..
赫薇妮亞再次轉過頭,看向了三學院。
這座傳承了千百年,無比巍峨的學院,此刻卻籠罩在風雪中,像是被世界拋棄了一樣。
赫薇妮亞突然想到阿黛爾,她環顧四周,果然沒有在碼頭看到她。
「我殺死了我最好的朋友,但仍舊沒有被樂團選上。」「這一切..都沒有意義。」
阿黛爾昨晚的話從赫薇妮亞的腦海中浮現了出來,這時的赫薇妮亞才意識到,阿黛爾顯然昨晚就已經知道學院今天的決定了。
「該上船了,赫薇妮亞小姐。」老者的聲音將赫薇妮亞從頗為混亂的思緒中喚醒,她轉過頭,看到先一步上了船的老者正向赫薇妮亞伸出手,「有些顛簸,請您牽住我的手。」
赫薇妮亞點了點頭。
她也拋開了腦海中那些雜亂的想法,快步上前,也向老者伸出了手。
而後,她聽到了另一條船上傳來的交談。「休斯呢?怎麼還沒來?」
「你不知道嗎,休斯已經死了。」"O? "
「昨天晚上他們在圖書館裡獵殺那個傢伙,全軍覆沒了。現場就只有一個銀階的守夜人在那裡。」
「竟然還有活口嗎?」
「是的,不過已經瘋了。」「..瘋了?怎麼個瘋法。」
「他一個人坐在血里進行著升階魔法。」那人攤了攤手,「你說是不是瘋了。」
赫薇妮亞的瞳孔微微一凝。那伸出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老者有些疑惑的看著赫薇妮亞:「怎麼了,赫薇妮亞小姐?」
在短暫的沉默後,赫薇妮亞緩緩的收回了手,而後笑著說道:「抱歉,我想我忘了件很重要的東西,需要回去拿一下。」
接著,她轉過了身,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踏入了那被拋棄的學院中。
血腥味。 濃郁的血腥味。
明明上次來這裡的時候,這裡還都是書香的味道,為數不多的血腥味還是由赫薇妮亞自己身上的。
赫薇妮亞在圖書館內走著,入目的雜亂與鮮血無疑不在說明著這裡究競遭遇了什麼。
很顯然,船上的那個奏者所說的處理現場,也只不過是把戶體帶走了而已。
甚至只是把戶體的大部分帶走了,那些破碎的內臟,斷裂的肢體仍舊留存在館內,完全沒有被處理,這讓此地看起來像是人間的煉獄。
赫薇妮亞能夠想像到那個人的恐懼,能夠帶走大部分屍體,已經是她能做到的極限了。
沒有人會想一直呆在這裡的。除了
赫薇妮亞停下了腳步,看著那個在血泊里奮筆疾書,與此地格格不入的少年。
突然的,她鬆了口氣。
鬆掉了一口,從昨天憋到現在的氣。
「這個時候你還在幹什麼呢?「赫薇妮亞開口道,「明天要考試嗎?」
奮筆疾書的少年身體猛地一僵,立刻抬起了頭。
在看到赫薇妮亞的時候,他那渾濁的眼晴里滿是不可思議。
「赫薇妮亞!「奧格欣喜的說道,「你終於來了!」
「我就是過來看一眼而已。「赫薇妮亞淡淡的說道,「馬上就走了。」
「夠了,已經夠了。「奧格連連點頭,指著自己的筆記說道,「我正愁不知道該怎麼把這些給你的,他們也不讓我帶給你。」
「那是什麼東西?小抄嗎?「赫薇妮亞緊皺著眉頭,而後下意識的往奧格那走了兩步,「我現在已經不需要考試.
說到一半,她頓住了。
因為走近後,她才看到了奧格身體上的銀色音符,此刻已經滿是鮮血,並且扭曲的不成樣子。
仿佛被人打斷的骨頭。
奧格也注意到了赫薇妮亞的眼神,而後很勉強的擠出了一個笑容。
「抱,抱,赫薇妮亞同學。」
「我升階失敗了,音符全部毀掉了。「「我現在已經不是一個奏者了。
「按照規矩,我今天就要離開學院,回種子.….老家了。」「那個傢伙很厲害,也很殘忍,他說要對付你。
「我本來想幫你的,可我實在是太弱了,升階還失敗了…… 對不起,沒能幫到你。」
「但我相信,赫薇妮亞同學,你一定可以的。「
「千萬,千萬不要被那個傢伙殺掉啊。「 赫薇妮亞記不清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她像是睡著了,像是做了一場夢。
直到白維的聲音將她喚醒:「赫薇妮亞,再往前走就要去找那個傢伙了。」
她這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不知在何時已經離開了圖書館,正站在禁林的外圍,面前是立起的魔力界線。
「你的狀態很差,赫薇妮亞。「白維說道,「你需要好好調整一下..別忘了那些人還在碼頭等你。」
赫薇妮亞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突然感覺手裡沉甸甸的。
她低下頭,發現是奧格先前的那本筆記。
這本仿佛被從血里撈出來的筆記,正在赫薇妮亞的手裡一點點的往下滲著血,將她那身乾淨莊重的正裝染的不成樣子。
她打開了筆記。
上面是各種摘抄下來的句子和文獻,以及手寫的警示。「音譜的弱點。」
「面對音譜持有者,奏者應當如何反抗。」「身體不會被毀壞,碾成肉泥都能復原!!"「譜是銀色的,也是掠奪而來的。」
還有很多很多,包括西澤現在所擁有的金色音符,以及不知道從哪裡抄錄來的七音曲。
「看來他確實很擔心你會被那個傢伙幹掉啊。「白維說道「如果不是沒有時間了,我想他把能找到的禁書都給你抄一遍。」
赫薇妮亞沒有說話,她只是沉默的翻看著。於是白維也不再出聲打擾。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她才終於開口。
「維薩斯先生,我不明白。」「嗯?」
「為什麼他要做到這個地步。」赫薇妮亞說道,「他是和我從一個地方來的,您知道那是什麼樣的地方,您也能想到我們曾經經歷了什麼…..所以為什麼呢?」
她低下頭,看著手中的筆記,那隻屬於自己的眼睛裡滿是困惑。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成為..….這樣的人,與我完全不同的人。「
「我無法理解。「她輕輕的說著,「真的,無法理解。」 第一次的。
赫薇妮亞感到了迷茫。
沒有痛苦,沒有不屑,沒有偽裝。
只有迷范,最純粹的,仿佛要迷失在這片大雪中的迷范。而後,她聽到了自維的聲音:「很有意思的問題,因為在
幾個月前,我也對一個人說了類似的話,我想..他或許可以回答你。」
「你變成這樣,是因為你遇到了赫薇妮亞。「白維頓了頓。
「他變成那樣,是因為遇到了你。」 赫薇妮亞張了張嘴。
「求求您,赫薇妮亞小姐,不要殺我,求求您。「「嘿嘿,抱歉,做不到呢。」
「啊,對,對不起!赫薇妮亞小姐!」
「哎,沒關係了,你那麼害怕做什麼,還有,請叫我赫薇妮亞同學!」
雪花緩緩飄落。
落在赫薇妮亞的臉上,落在手中的筆記上。時間仿佛因此而凝固了一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竟然是這樣嗎?」
她緩緩的合上了筆記,跳望著遠方的禁林,似乎是明白了什麼。
「維薩斯先生。」「嗯?"
「我能付出什麼。「她輕輕的說道,「能讓您,取走那個傢伙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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