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染綠的不合適
第5章 染綠的不合適
阮梨偏頭看了一眼自己從邊境逃難回來飽受磨難的及腰長發。由於那時長短參差不齊,她乾脆一剪刀咔嚓到了肩膀的位置。
可那兩天流失的營養太多,阮梨補了一個多月也沒補回來,發尾還是乾枯毛糙。
既然來了新環境,就得從頭開始。
阮梨這麼想著,撩起門口沉重的塑膠門帘進去。
撲面而來的是氤氳著潮濕的香氣。像是山谷里百花盛開的芳香,又混合著松柏沁人的味道。
她吸了吸鼻子,心想還怪好聞的。
「歡迎光臨冷魅理髮店。」門口收銀台後的小哥聽見動靜,抬頭看過來,露出招牌微笑。
「叫什麼?」阮梨遲疑地定住了,這理髮店名字怎麼聽著都像小初那會兒非主流時期才會起的名字。
「冷魅。」櫃檯小哥面帶微笑地重複,「您耳背的話,可以退出去抬頭看看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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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阮梨將自己挎在肩上的書包放下來,「我就是來理個頭髮。」
櫃檯小哥朝斜前方的等候區做了個請的手勢,「好的。今天客人比較多,請您在沙發上稍等一下。」
說是沙發,也不過是海綿上覆上了一層酒紅色的皮而已,還有幾坨不安分的海綿從裂縫裡冒出來,一眼就看到了它的材質。
連沙發都是這麼有年代感的東西。
邊上坐了兩個年輕女生,小聲議論著什麼,時不時偷瞄洗頭區的方向。
阮梨將行李箱推到門邊,在另一端坐下,隱約聽見兩人的對話。
「你剛剛看見沒有,有個大帥哥!」
「看見了看見了,也不知道待會兒過去洗頭能不能再見一眼。」
輪到兩個女生時,你爭我搶的要第一個過去。
小哥無奈地等她們做完選擇,才領了其中一個過去。
洗頭區傳來女生絕望的哀嚎:「為什麼是有帘子的!」
裡面的技師連忙示意她小聲,「噓,隔壁還有客人在休息,請您注意音量。」
最邊上的隔間後傳來一道清冽的男聲,尾調卻又拖著點剛睡醒的慵懶。「有帘子是為了保護客人隱私的。」
阮梨一怔,覺得這聲音莫名有些熟悉。
上一個讓她覺得聲音好聽的男生還在那座邊陲小鎮,可她沒將這兩人聯繫在一起,畢竟南喬離那兒十萬八千里。
女生立即就安靜了,整個理髮店裡只有花灑的出水聲以及剪刀利落刷過髮絲的聲音。
兩個女生沒能再見到那道聲音的主人,連剪頭髮的心情也沒了,草率讓理髮師吹乾頭髮就失望離開。
洗頭的女技師朝呆愣的阮梨招了招手,「小姑娘,過來先洗頭。」
阮梨起身過去,在技師溫柔的注視下躺好。
「小姑娘你這個頭髮發質有點差啊,要不要給你用貴一點的洗髮水?我們這兒有十塊,二十塊,……最貴的是五十,用的洗髮水也好。」
阮梨沒被宰過,只單純以為對方是在為自己的頭髮真心考慮,點頭就答應:「那我要洗五十塊的。」
洗完頭,她被帶到了理髮區。
剪髮小哥問她想要什麼樣的造型,她隔著鏡子看向他的綠毛,心底潛藏的叛逆露了出來。
小哥察覺到她過分灼熱的目光,為難地開口:「您染綠的不太合適。」
他轉頭看了一眼她放在門口的行李箱,「您還是學生吧?沒有哪個學校允許染髮的。」
阮梨只好失落地垂回眼,「那你給我剪短一些就行,」她比劃著名肩膀,「就到這兒。」
小哥欣慰地點頭:「對嘛,學生頭才應該是學生該有的髮型。」
最後阮梨面無表情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聽小哥熱心地問:「怎麼樣小姐姐,還滿意嗎?」
她的心已經死了,在頭髮收尾的那一刻起。
阮梨牽了牽嘴角,才給出評價:「這個髮型,很智慧。」
小哥以為她是在誇讚自己的手藝,害羞地摸了摸後腦勺。「你喜歡就好。」
阮梨去了前台,小哥微笑著說:「八十。」
她掃碼的動作一頓,「多少?」
「小姐姐,你怎麼年紀輕輕就耳背啊?」小哥耐心地重複了一遍,「八十,eighty。洗頭五十,理髮三十。」
阮梨決定收回小縣城消費低的念頭,含淚付了錢。
她走之後不久,洗頭區最里的隔間幕布被掀開,裡邊走出來一個身形挺拔頎長的男生。
小哥一見他就笑得跟朵菊花似的,「漾哥,休息得怎麼樣?」
沈漾冷淡地睨他一眼,「明知故問。」
「抱歉漾哥,生意所需嘛,」小哥擦了擦椅子,稍稍仰起頭看向他的一頭銀髮,「您不是要開學了嗎,要染回黑髮麼?」
「開學是一回事,去不去是另外一回事。」沈漾往座椅上一癱,「幫我修短一點就行。」
眼看小哥拿著剪刀就靠近他的頭髮,他睜開眼補充了一句:「我希望你能理解『一點』是什麼概念。」
小哥被他幽冷的眼神給嚇得如芒在背,小心翼翼比劃了一個指節的長度,「這樣您看行嗎?」
沈漾沒出聲,小哥便當他默認了。
*
從理髮店出來的阮梨,不自在地摸了摸只遮住後頸的頭髮,仰頭看了看天。
如果不是太陽太過灼人的話,她會一直保持45度仰望天空不讓眼淚落下。
阮梨推著行李箱,再度打開了缺德地圖,搜索阮澤蘭給她找的房子所在地址,就在南喬中學附近。
她咬著拳頭感慨,阮女士終於做了件人事。
阮梨重新掃過一輛自行車,剛把行李箱放進車筐。下一秒塑膠材質的筐就裂了開來,接著她的小綠龍行李箱就掉在了地上。
她心虛地左右張望,確認沒人看見以後,立即拎起行李箱就逃離了案發現場。
艱難抵達阮澤蘭給的地址,已經是一小時後了。
阮梨看了一眼地址後綴的六樓,打算坐電梯,可她繞了一樓一整圈也沒見到電梯門。
她遲疑地退出單元樓入口,一層一層往上數,一共七層,正好完美錯過安裝電梯的標準。
阮梨覺得阮澤蘭是故意的,不僅砍零花錢,還讓她好好「鍛鍊」身體。
她一咬牙,扛起行李箱就往樓梯上爬。
事實證明在邊境逃亡兩天的體力是出於求生的本能,而現在她爬個三樓就險些一口氣沒喘上來。
阮梨靠在扶手旁,準備歇一會兒就繼續。
口袋裡的手機適時地響了起來,她晃了晃酸痛的手,才伸手去夠。
看見來電顯示是【沒良心的哥哥】時,她耷著的嘴角弧度向下凹成了一個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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