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他總要接受遺憾
第91章 他總要接受遺憾
「你的意思是柳家上頭還有人?」徐青城接過一杯茶,慢慢啜飲。
柳原點了點頭,「當初我在邊關截獲的書信上雖然只有柳家的信印,但父親言語之間卻透露出一些敬畏,所以我懷疑柳家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估計跟姜忠國一樣,只是個幹活的,上頭絕對還有人。」
那時的柳明已官居丞相之位,能讓他俯首陳臣的,位置只高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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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物啊。」徐青城道。
「這才是最麻煩的。」柳原有些煩躁地捏了捏眉心,「估計要牽扯到宗室了。」
「此事我們不好定奪,我修書一封送往皇城,由陛下聖裁。」徐青城淡淡道。
一旦牽扯到宗室,那就是皇家自己的事情了,輪不到他們這些外臣說三道四。
柳原沒有異議,反而多想了一層,「我也是這個意思,你順便把鍾庭叫上,那是陛下的人,他的話陛下更信。」
徐青城背後畢竟是徐家,牽扯了世家爭鬥。但鍾庭就不一樣了,他是陛下一手提拔上來的純臣,無絲毫背景,只忠於景元帝。
「你放心,我曉得。」徐青城心下一定,便著人去請鍾庭了。
徐青城剛想出去,卻被柳原拉住了袖子。
「等等,還有一件事。」
「怎麼了?」徐青城停下動作,整暇以待。
「你讓人帶兵悄悄把姜府圍了。」柳原掏出帳本遞給徐青城,淡淡地說道:「邊關那個這些年剋扣的軍餉都被秘密運來了江南,就在姜忠國手裡。」
「錢袋子啊。」
那些帳目密密麻麻,最早是三年前,其後每一筆帳數量都大得驚人。
「對,陛下把邊關看得太緊,他們不敢明目張胆地從邊關開始運,便選了江南做中轉。」
無論是柳明還是姜忠國,他們都是那個人棋盤上的一顆棋子。
「我去和鍾庭商量,現在就點兵包圍姜府。」徐青城合上帳目,將東西交還給柳原,「這東西你收好,這是唯一一個……能證明你清白的東西。」
換人之事太危言聳聽,若無確鑿的證據,難以服眾。
柳原拍了拍帳冊上的灰塵,神色不明,須臾之後莞爾一笑,「我的事……不急,先把姜家的事情處理完再說。」
繼而道:「圍起來就好,不要輕舉妄動,以不變應萬變。」
「我曉得的,你放心。」徐青城出了門去找鍾庭商量。
柳原盯著徐青城的背影,許久之後唇角微微勾起。
這麼多年沒見,這傻大個可算是知道變通了。
柳原仰頭引進一杯茶,耳邊忽然響起小姑娘稚嫩的聲音。
「丞相之上只有宗室嗎?」
方才只顧著說話,柳原差點忘了帶來的兩隻小崽子。
小姑娘古靈精怪,頗有幾分他年少時候的風采,柳原對這小丫頭倒是喜歡得緊。
「不全是宗室,但宗室占主要大頭。至於除了宗室之外,也就剩陛下和……」柳原臉上的笑意忽然凝固,隨後布上一片陰霾。
「還有誰呀?」羲和剛把手放進嘴裡就被蕭明瑄薅掉。
鍾庭跟著徐青城走進來,剛一踏進門就聽到了這句話,威嚴的面容上不帶一絲情緒,只淡淡道:「還有……安遠王府。」
唯一的異性王,景元帝的心頭大患。
蕭明瑄伸手把小姑娘的頭轉過來埋進懷裡,湊到羲和耳邊悄聲說道:「可以了,小羲兒。」
徐青城是個傻大個,但柳原可不是,當年的武狀元可是有著一顆玲瓏剔透心。
點到為止就好,說多了難免引起懷疑。
「好。」羲和乖巧地趴在蕭明瑄懷裡,不再說話。
徐青城沒注意到這邊的異樣,他整個人沉浸在自己的猜想中,須臾之後緩緩說道:「不至於吧?安遠王府在皇城安分守己多年,一直沒什麼大動靜,安遠王自己更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日裡除了尋花問柳就是尋求長生不老。」
「不一定,看起來最不可能的反而是最容易忽略的,也是最主要的。」柳原在邊關多年,來來往往處理了不知道多少密信,敏銳度遠非常人可及,「鍾將軍覺得呢?」
鍾庭的資歷比徐青城和柳原都要高得多,只見他微微蹙眉,「安遠王確實安分,但……也太安分了,反倒是像裝的。」
轉而又道:「但如果是他通敵叛國,他拿什麼叛?他的兵早就被收了。」
安遠王被景元帝提溜來京城,封地雖然還在,但兵早就被打散編入四大營了。
「除非……」鍾庭抿唇,若有若無地看了一眼柳原。
柳原當即接了話,「除非他有私軍。」
「藩王養私軍這可是大罪。」徐青城緩緩敲擊著桌面,「養人不難,錢有姜忠國,那兵器呢?誰來給他提供地方?」
徐青城的話忽然卡在嗓子裡,他仿佛忽然想起什麼,猛地抬頭對上了鍾庭的雙眼,只見對方微微朝他點了點頭。
「這麼巧嗎?」
若說兵器,他們半路遇襲,那個山崖下面可不就是一個兵器製造廠,那些兵器的目的地也是皇城。
一屋靜謐,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許久之後,鍾庭嘆了一口氣,道:「這些只是我們的猜測,我現在就修書一封給陛下,讓陛下定奪吧。」
轉而又看向懶洋洋沒個正形的柳原,猶豫了一晌道:「要不你也寫一封,我一起送上去?」
在來的路上,徐青城就已經把柳原的事情簡單地告知了鍾庭。這位年少成名的將軍遭遇頗多,不禁讓鍾庭扼腕嘆息。
「我?」柳原驚嘆了一瞬,便滿不在乎道:「我的事兒早就說不清了,何必多此一舉。」
不知柳原哪句話觸動了徐青城的神經,方才還慢條斯理的人忽然就爆了,言語間頗有幾分咄咄逼人的架勢,「你不想回皇城嗎?不想回邊關了嗎?」
柳原的雙眸有一瞬間的暗淡,隨之消散,「青城,我武功全廢了,經脈也斷的差不多了,能保住一條命已然是大幸了,何必再摻和進去呢。」
柳原十分清楚自己的處境,他再摻和進去不過是多添煩惱罷了。他把帳冊帶出來了,他的使命也完成了。
從今往後就在這江南隱姓埋名做個富貴閒人罷了。
他總要接受遺憾,接受一場空,接受泯然於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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