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小意,你來了
第122章 小意,你來了
周澤一下愣在原地。
然而令他更震驚的場景還在後面。
用飯的時候大家都坐在一桌,這一年催婚的浪潮好似過去,他們這些人大部分都成家立業,餘下的兩個沒成婚的,自然就成了眾矢之的。
墨禹澄帶了墨一航過來,小孩子嘴巴甜會討人喜歡,話題一下就從他結婚的事情轉到了墨一航以後上什麼學校。
靳鳴坐在主桌止不住嘆氣。
墨家這個雖然渾了點,但好歹家裡有兩個孩子,香火斷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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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看自家的,端的是一副清冷矜貴的好好公子模樣,實際上做事比墨家這位還要渾。你要同他說教,他只答好,姿態懶散隨意,一看就沒把話放心上。
靳鳴忍不住沉聲問:「硯琛,你到底怎麼想的?」
「這些年辛苦掙來的,難道你甘心家業就這麼在你手上斷掉嗎?」
「要不我捐給福利院,就當給你積點善德?」
「你!」靳鳴被他氣的說不出來話,礙於外人在場,他端一杯茶重重喝下去,開始同他講道理。
「我知道你還怨恨從前的事情,那我這回索性和你說明白。你我是父子,其實本質上是一樣的人。」
靳硯琛撩起眼皮看過去。
「你猜我這些年為什麼放心讓你在外頭胡作非為?你和那女孩子分手,其實不過也是做了和我當年一樣的選擇罷了。」
靳鳴說:「我也有顯赫家世,不過一朝破產流落香港。當年我公司面臨窘境,你母親娘家不肯為我周轉。當時形勢於我只有兩條路,要麼身敗名裂變成老賴,要麼另攀高枝飛黃騰達。你是我兒子,看局勢比我還要冷靜清晰。當初我只是略施懲戒,你就立馬能明白形勢不利。」
「你要和她廝守終身,我不會動你,但想要叫個姑娘在這兒混不下去還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小枝對你緊咬不放,公司的權力你手裡攬著但並不上心,你根本沒資歷抗衡,所以你毫不猶豫捨棄掉她,於你於她,這個選擇都是最有利的選項。」
說到最後,靳鳴已經被自己這套理論折服。
他又添了一杯茶,好似寬宏大量道,「只要你娶個正經太太在家裡壓住,你和她的事,往後我不再管。靳家這幾年樹大招風,根基又不穩,需要一張保駕護航的底牌。」
話說到這個地步,算是都說敞亮了。
靳硯琛兀自冷笑一聲,他情緒內斂沒叫手邊的人察覺,坐他身側的靳鳴卻清楚看見他眸中一閃而過的冷色。
「我和你是不一樣的人,審時度勢,權衡利弊,不像你同時辜負兩個女人。不要把自私自利說的如此清新脫俗。而且我最近明白了一個道理……」
「太冷靜太理智,是無法得到愛的。」
靳硯琛面色無波,說完這句話就走。
幾位叔伯攔住他,輪流要給他做思想工作。
靳硯琛嗤笑一聲,他睥睨往下看,姿態高傲。
「前兩年你們就定不下我的婚事,現在你們覺得自己能左右的了我嗎?」
靳鳴氣的一個茶杯摔過去,上好的青花瓷,擲地聲音清脆。
在場賓客紛紛側目,靳硯琛面不改色跨過去,徑直走向門外。
靳硯琛開車駛上了京蘇高速,這個月走這段路太勤,這條線路幾乎要比他回家的路線還要讓他印象深刻。
他把車停在了簡意家的那條街上。
這條街是老街,入了夜就是僻靜,過往的車輛稀少,路兩旁的路燈筆直打下來,連空氣中微小的浮沉都能看清楚。
簡家門廊下還掛著白布燈籠,遠遠望過去淒清一片,靳硯琛搖下半盞車窗看過去,彷佛看見一個小小的人走出來,穿一件淺綠色的碎花裙,她的眼睛裡滿是倔強和不服輸的勁,就算是哭,也要揚起細長的脖頸看向他。
靳硯琛想起他們第一回見面的情景了。
那是他人生至暗時刻,他身上壓著兩條血淋淋的人命。那一天他回到了母親的故鄉,抱著贖罪的想法來資助她上學。
他要她走向世界,是因為他生來沒有自由,囿於權力的病態牢籠難以掙扎。
但他沒想到,這個女孩最後會將世界帶到他面前。
無言的深夜裡,靳硯琛低低笑了一聲,他打算用一支雪茄消解長夜漫漫,車內點菸器被摁下的那一瞬間,靳硯琛彷佛看見眼前有什麼東西動了動。
他下意識抬頭,在一片微薄的火光里漸漸看清來人的臉。
簡意來找他了。
這一生里走馬觀花,他為許多人織過一場浮金迷幻的繁華夢,然而在此刻,在簡意緩緩朝他走過來的這一刻,靳硯琛好似墜入自己的浮金夢。
他笑起來有讓人心跳頓挫的感覺。「小意,你來了。」
——
這片空氣要比京都好很多,路兩邊栽著梔子花,花期已經到了最末,香味卻還很沁人。
靳硯琛夾著煙的手頓了下。
很快聽見耳邊一道嗔怒:「靳硯琛,你又抽菸。」
那些熟悉的記憶又重新席捲心頭,靳硯琛伸手掐滅了煙,溫和道,「好,以後都不抽了。」
「我哪管的住你以後?」簡意睨他一眼,她穿一身輕薄的碎花裙,長發已到肩膀,站在枝繁葉茂的梔子花前美得驚心動魄。
「我只是怕你熏了我的花。」
靳硯琛只縱容地笑著,簡意時常找不出一個詞來形容他的一雙眼睛。
他像一首隱晦的詩,具象的含義無法表述,只好寬泛地說像一場海。
這場海有風雨漸止的溫柔浮浪,而她是朝他靠近的唯一孤島。
靳硯琛低頭看了眼時間,凌晨一點,他輕聲問,「怎麼下來了,是睡不著嗎?」
簡意目光淡淡看向他,卻是說,「你公司的文件寄到我家裡了。」
靳硯琛恍然大悟:「一定是程寧會錯意。」
程寧會錯什麼意了呢?
一周的行程他往這兒跑了五天,到最後親信秘書找不到人,只要央程寧打電話過來問簡意。
簡意在家裡接完程寧電話,她從老舊的藤椅起身,往樓下略微一望,就看見靳硯琛的車停在下面,車前大燈亮著,他的面孔隱在半壁窗戶的晦暗裡,抽菸的動作嫻熟慵懶。
那一刻,無論再如何竭力,她都難抑心潮澎湃。
「程寧說你明早十點要開會,京都到這兒開車兩個半小時車程,你明早七點就要起床。」
靳硯琛淡淡嗯了一聲,他抬起眸,摻雜著星星點點笑意問,「你這是要收留我一晚嗎?」
「禮尚往來,不用太客氣。」
簡意有意將距離劃分清楚,她輕聲開口,「縱然沒了相愛的情分,但你在我心裡始終有很重的份量。我很感謝你資助我上學,領著我一路向前走,我始終是對你心存感激,而不是怨恨不甘。一段感情要走到最後總是有點命運的造化在,我明白你的身不由己。」
「所以你要是來,我會歡迎你。」簡意說到最後聲音已經逐漸低了下去,她微微蹲下身,和車裡的靳硯琛視線齊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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