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一生陰影

  第47章 一生陰影

  海豚秀即將開始。

  工作人員示意熱情的觀眾溫柔一點,別嚇到海豚。

  海豚年紀尚小,很害羞。

  

  觀眾們會意,差不多同時噤聲,除了眼裡的興奮還在沸騰,其他情緒控制的很好。

  一聲哨響。

  海豚館放起輕快愉悅的音樂。

  可愛的海豚月月從拱形小門出來。

  飛速游表演池一圈後,來到裴寂面前。

  裴寂彎腰,從身側的腰包里掏出一條魚,餵到月月嘴裡,伸手撫摸它光滑的腦袋,它咧嘴,發出悅耳的聲音。

  隨後按照指揮,游到表演池中央。

  裴寂舉起右手。

  它從水中一躍而起。

  裴寂舉起左手。

  它再度躍起,空中轉了一圈,水花四濺。

  裴寂舉起雙手。

  月月游回他身邊吃魚。

  而後,裴寂舉起右手往前揮動,伴隨哨聲。

  月月直立身子,倒退著,游向觀眾席。

  它身姿輕盈矯健,觀賞性極高。

  觀眾忍不住為它的表演鼓掌。

  它感受到了。

  回到水中,高高躍起,面朝觀眾,綻放一個可愛的笑容。

  掌聲更加熱烈。

  月月的活潑,同樣帶動了裴寂,再度撫摸它腦袋的時候,笑意漫進眼裡,眼底一片燦爛。

  第四個動作,連續跳躍。

  四條水柱從表演池的池邊噴射出來,形成四條弧形,投向池中央。

  裴寂舉起左手往前揮動,哨聲連綿不斷。

  月月沿邊而游,飛躍水柱。

  一下,兩下。

  三下,四下。

  回到裴寂身邊。

  美滋滋的吃完魚,游到觀眾席前方的表演台。

  尾鰭翹起,身子轉動,在表演台上連續轉圈。

  濺起的水花,帶來無數涼意。

  坐在最前排的觀眾感受的很徹底,擦乾淨臉上的水,瘋狂鼓掌。

  轉完圈。

  月月面朝觀眾,上下擺動尾鰭,持續十秒。


  海豚秀謝幕。

  雖然短暫,卻很精彩。

  現場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裴寂任務完成!

  金蛇館在另一個園區。

  兩人乘登山纜車前往。

  隨著纜車緩緩前行,九江野生動物園的山景海景,一覽無遺。

  漫山的植被,青蔥翠綠。

  湛藍的大海,水光粼粼。

  抬起頭,天空澄澈,雲絲潔白,翱翔的雄鷹劃散幾縷雲,明媚的陽光傾瀉進纜車,江舒予的眼裡,裴寂的身上,霎時籠罩一層暖洋洋的愜意。

  畫面唯美如電影裡,千萬個鏡頭才能捕捉到的一幀神級構圖。

  寫滿遠方和詩意。

  【臥槽!他倆是在拍電影還是拍戀綜,怎麼圖層和別人不一樣!】

  【和裴寂勢均力敵的女人出現了!這個畫面,江舒予完全不遜裴寂】

  【快,快,來人給他們拍部電影,勞資要看,馬上要看!】

  【三分鐘之內,我要看到他們在一起!】

  生態樂園到了。

  兩人按照樂園門口的路牌指引,很快找到金蛇館。

  外部是熱帶雨林的造型,種滿遮天蔽日的樹。

  中間岩石堆出一個高大的拱門,拱門上方雕琢兩條四目相對的巨蛇。

  巨蛇中間立起「金蛇館」三個石雕字。

  裴寂停下腳步。

  江舒予一怔,回頭看他:「裴老師……」

  裴寂的臉色變得異常蒼白,跟常年不見陽光的病人一樣,充滿病態。

  唇色很淡,幾乎融於臉色,沒有往日光彩,頻繁在顫抖。

  額頭冒出的冷汗濡濕了頭髮。

  一滴兩滴,從發梢滑落到他的眼角。

  眼皮一動,又順著臉頰滑了下去。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落淚。

  江舒予走到裴寂身邊:「裴老師,你怎麼了?」

  裴寂看著她,搖搖頭,沒有說話。

  他心裡好不容易壓抑下去的噁心感在看到蛇形雕像後又浮上來了。

  這一次,全身都在絞著疼。

  衣服已經汗濕,緊貼他的身體,冷風一刮,渾身冷冷膩膩,猶如一條毒蛇在他身上攀爬。

  他攥緊拳頭。


  內心的痛苦在逐倍加深。

  耳邊的聲音。

  眼前的畫面。

  全部模模糊糊。

  只餘一道光,打在他身上,卻是冷的,如從極陰的地獄而來,陰寒刺骨。

  冷光一閃。

  畫面開始變得溫柔。

  影影綽綽間。

  他好像看到了小時候。

  那是一個放學的午後。

  夕陽如畫,落在半山腰的裴宅。

  他雙手推開母親的房門。

  迎接他的,是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

  毒蛇蜿蜒著身子,盤在正對面的書桌上。

  看見他,眼瞳一豎,撲了上來。

  他嚇得跌坐在地,大聲呼救。

  下一刻,賀玲兒從房間裡出現,手裡把玩著一條蛇,居高臨下看著他,眼裡爬滿和毒蛇一樣陰戾的光,冷冷地說:「裴寂,你膽子這么小,怎麼做裴家繼承人?還是和你媽一起滾回燕城,守著老宅,戒掉痴心妄想,否則……」

  賀玲兒往身側一看,唇角似染了血般殷紅:「下一次出現在你們房間的,就不是拔了牙的毒蛇!」

  賀玲兒把蛇帶走了。

  他跌跌撞撞進到房間。

  母親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蒼白的臉上,巴掌印高高腫起。

  母親看到他,強顏歡笑:「小寂,不礙事。」

  和往常一樣,安慰他。

  他沒有說話,也如往常一樣,扶起母親身子靠在床頭,替她將臉上的傷處理好,去廚房拿熬好的中藥,餵母親喝完才離開。

  他沒有直接回房間,而是去了賀玲兒的房間。

  賀玲兒是他父親裴遠川明媒正娶的老婆。

  裴遠川生性風流,在港城藉助賀玲兒父親的勢力發達後,先後養了幾個情人。

  他的母親就是其中之一。

  不過運氣很好,生了他。

  裴遠川很講究血脈,待賀玲兒父親一死,就把他們母子接回裴家。

  說是小少爺,小太太,其實沒人認同。

  他母親是不入流的情婦,他是不入流的私生子。

  裴遠川經常出差。

  他和母親在裴家沒有任何勢力。

  被賀玲兒欺負是家常便飯。


  賀玲兒喜歡養蛇,他和母親的房間便經常出現蛇。

  賀玲兒的兒子車禍殘疾後,這種情況越演越烈。

  現在,他已經不想承受了。

  舉起在廚房裡偷拿的刀,架在賀玲兒的脖子上:「給我兩百萬,我們母子徹底消失。」

  那年他才八歲,拿刀的手卻出奇的穩。

  也是這股穩,嚇住了賀玲兒。

  他帶著兩百萬和母親,徹底離開裴家。

  然而,那吐著信子的毒蛇,卻成了他一生的陰影。

  「裴老師?裴老師?」

  一股清冽的幽香闖入他的呼吸。

  清脆如鈴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手臂傳來一陣冷意,逼他從痛苦裡清醒。

  他眨動眼睛。

  眼前的光再度閃了。

  回憶四分五裂,寸寸碎去。

  一張美到令人窒息的臉出現在他面前。

  那雙茶色的眸子,清澈如秋日裡的暖陽,靜靜看著他,靜靜流淌溫柔。

  「裴老師,你不舒服嗎?」

  江舒予抓住他的手臂在晃動。

  一點一點晃回他的神思。

  他內心壓抑的痛楚,不知怎麼的,煙消雲散。

  只剩清冽生涼的幽香,使他清明。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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