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善後
第15章 善後
鳳陽帝微垂著眸子,眼神一半在暗一半在明:「宗室的人,已經知曉你那日去過國子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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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殷虛縣真有災,你覺得,他們會如何?」
葉宛卿和鳳陽帝對視了片刻,輕聲開口:「或以聖女之名爭搶我,或以禍水之名除掉我。」
「怕麼?」鳳陽帝問。
葉宛卿眼眶酸澀難忍:「怕。」
她怕,怕護不住楚安瀾,護不住殷虛縣上千百姓。
她怕,怕這一世依舊活成個沒有意義的人……
鳳陽帝凝視了她片刻,疲憊開口:「來人,傳太子與陸繼廉。」
太子楚恭霄與陸繼廉來得很快。
進殿時,殿中宮人已經被清空,連個近身伺候的都沒有。
鳳陽帝坐在龍椅上,略顯老態的臉上,沒有任何神情,叫人看不清他在想什麼。
楚恭霄與陸繼廉一前一後立著,躬身請安。
鳳陽帝抬手:「起身吧。」
兩人這才抬頭。
一眼,便看見安靜站在一旁的楚嫣容與葉宛卿。
兩人又朝楚嫣容見禮。
楚嫣容點頭。
收回目光時,陸繼廉的眼神在葉宛卿的臉上多停留了一瞬。
葉宛卿刻意避開了他的視線。
陸繼廉便收回了視線。
前方,楚恭霄已經主動開口:「不知父皇傳兒臣與陸世子過來,有何要事?」
陸繼廉看向龍椅。
鳳陽帝不怒而威的眼神,從二人面上掠過:「南邊洪發的地方,是殷虛縣。」
「什麼?」楚恭霄驚詫:「欽天監的人不是說,算不出具體的位置麼?怎麼會……」
他突然噤聲。
他的目光,從鳳陽帝臉上轉移到默不作聲的楚嫣容和葉宛卿身上,最後,落在陸繼廉身上。
陸繼廉微垂著眉眼,沒有說話。
楚恭霄心驚。
他飛快地瞥了一眼葉宛卿。
見他這副模樣,鳳陽帝淺啜了一口已經涼透的茶水:「說說吧,此事,如何善後?」
問的是事,針對的卻是人。
皇上要給葉宛卿善後……
她在那群不學無術的宗室子弟的課業檢查時,以夢境做藉口,將洪災的消息說出來,尋求解決之法。
結果,她為自己惹上了麻煩。
楚恭霄心中雖又驚又疑,對葉宛卿抱著諸多好奇,卻還是凝神開口:「此事,是兒臣思慮不周。
兒臣稍後便召來那日在國子監的宗室子弟,令他們嚴管口舌……」
「這便是你想出的萬全之策?」鳳陽帝冷著聲音打斷他的話。
楚恭霄:「……」
鳳陽帝看向陸繼廉:「陸世子?」
陸繼廉拱手:「皇上疼愛郡主,欲為她指個佳婿。聽聞太子在國子監抽查宗室子弟課業,便叫郡主前去旁聽。
恰逢欽天監算出山崩一事,皇上便讓郡主代您出題,考一考當日的宗室子弟……」
說著,他往前一步,腰彎得更深:「微臣斗膽,宗室的公子們耽於享樂,不學無術,應當嚴厲敲打。另,都水監也該整頓了。」
太子和楚嫣容在旁邊聽得心驚肉跳。
鳳陽帝微眯著眼,眸底透著一絲寒光。
葉宛卿屏了呼吸,望向陸繼廉琥珀般透亮又沉靜的眸子,還有那張朗月般的容顏。
謙謙君子,風度翩然。
溫和如風的氣勢,對上凌厲的帝王之氣竟沒有絲毫遜色。
二十歲的陸繼廉身上,已經隱隱有封侯拜相、凌駕於一人之下的權臣氣勢……
整個大殿,安靜得仿佛只能聽聞心跳聲。
忽然,鳳陽帝笑了一聲。
一隻冰涼的手,隔著衣袖握上葉宛卿的手,把她冰得差點抖了一下。
她微微側眸。
楚嫣容似是鬆了口氣,蒼白著臉色朝她笑了一下。
葉宛卿清晰地感知到,母親在害怕。
楚嫣容嫁了心上人後,在蜜罐里浸泡了二十餘載。而她的哥哥,在那個位置上越坐越孤寒。
血濃於水的親情,越來越淡。
葉宛卿垂下袖子,反手回握住母親,安撫地輕輕拍了拍。
母女倆的動作,鳳陽帝並未看見。
他望向大殿中央的年輕臣子,宛若在看一輪初升的朝陽:「朕喜歡年輕人,看見你們,就仿佛看見了日後的西魏。
朝氣蓬勃,生機盎然,充滿希望……」
陸繼廉拱手:「微臣與陸家,永遠忠於皇上,忠於太子殿下,願為西魏興盛燃盡忠骨。」
鳳陽帝眉眼終於舒展:「太子。」
楚恭霄開口:「兒臣在。」
鳳陽帝看向自己親自撫養出來的太子:「陸世子才思敏捷,思慮周全,行事張弛有度,你應當多同他討教。」
楚恭霄看了陸繼廉一眼:「是。」
瀰漫良久的壓抑氣氛,驟然盡數散去。
大殿內的冰鑒融盡,室內溫度一點點升高,讓原本就睏乏的鳳陽帝越發疲憊。
他喝了口冷透的茶水:「天色不早,皇妹帶宛卿先行回府罷。陸世子,送她們一趟。」
三人視線來回。
鳳陽帝又道:「太子留下,朕有話同你說。」
「是。」
太和殿大門,開了又合上。
走在漢白玉廣場上,日光從頭頂傾瀉而下,楚嫣容抬頭,克制地輕顫,將渾身寒意一一驅散。
葉宛卿擔憂而又愧疚地扶住她。
楚嫣容沖她搖頭,轉身去看身後人。
五步外,身著月牙白錦袍的陸繼廉長身玉立,琥珀色眸子映著日光,溫潤從容。
他與葉宛卿站在一處,定然是天造地設的璧人。
可惜……
楚嫣容溫和地開口:「陸世子公務繁忙,就不必送我們了。回頭,代我向老夫人問好。」
陸繼廉拱手行禮:「皇上讓繼廉送殿下與郡主,這便是繼廉的公務。殿下,郡主,請。」
楚嫣容:「……」
見母親遲遲不說話,而陸繼廉在等著,葉宛卿只好開口:「有勞陸世子。」
陸繼廉直起腰身,沖她溫和淺笑。
葉宛卿假裝沒瞧見。
日頭西斜。
長街上,店鋪林立,行人往來,繁華熱鬧。
於是,今日上街的人都瞧見,葉家馬車旁的白馬上,坐著那位平日鮮少露面,卻名動西魏的第一世家公子——陸繼廉。
馬背上的公子,猶如芝蘭玉樹落入凡間。
忽然,風將遮擋嚴實的馬車掀起一角,露出半張芙蓉顏。
街邊百姓噤聲,待馬車遠去後,才議論紛紛——
「馬車上的那位,便是郡主罷?」
「真是珠玉一般的美人啊。」
「幾日前,敦親王府不是上葉府提親了麼?這位陸世子,又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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