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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大日礦山完夢想之地

  「轟隆」巨響, 塵煙四散,震耳欲聾!

  大日礦山本土的怪物落了下風,它不再發出那種具有威脅的可怕叫聲, 又變成了「咕嚕咕嚕」的小動物呼嚕聲,被體態靈活的九尾狐輕而易舉地摁在了地上!

  罡風起,聞劍鈴。

  大日礦山禁制解除,如同籠罩在其上空屏蔽鎖鏈打開,天光漸亮, 天邊有四十九階金階懸浮空中,每階皆有金光璀璨——

  雲上仙尊執羽碎劍踏金階從天而降,身後跟隨數十名雲天宗內門陣修弟子, 浩浩蕩蕩。

  「列陣!」

  雲上仙尊嗓音清冷, 在這嘈雜混亂之地卻如洪鐘,響徹天際。

  雲天宗弟子得令掐訣,整齊劃一,以化仙期仙尊為陣眼,結穹羅地罡陣, 天邊有對應金光陣法出現——

  當雲上仙尊執劍向那怪物猛墜,如神織之網也隨之傾覆而下!

  

  山體搖晃,巨石掉落, 整座礦山因為兩隻巨獸顫抖如今又有修士加入而動盪不已, 瞬間眼前視線為塵土蒙蔽!

  猛嗆幾息, 又被繞刺得睜不開眼,南扶光來不及思考那鹿桑小師妹一個劍修是否混在陣修隊伍中,否則宴幾安帶她前來作何……

  只是當下因為有了外援, 自顧自鬆了一口氣。

  強提的一口氣鬆懈, 當即便狠狠搖晃了下, 右臂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因強行砸入離火符、將身體作為召喚時載具導致嚴重灼傷,劇痛難忍……

  南扶光痛哼幾聲,還為自己在召喚古獸這方面超常發揮而感到一絲絲欣喜——

  也許她就是考核型選手呢?

  平時不太行,關鍵時刻就行了的那種。

  「雖然不知道召喚出來的是哪路神仙,有時候我都覺得我的《古生物學》和《沙陀裂空樹,生物起源》是不是其實都翹課了,不然沒道理這接二連三的——」

  雲天宗大師姐一邊碎碎念一邊轉過身,在某一刻戛然而止。

  只見身後,原本她放下殺豬匠的地方此時不見人蹤,幾塊巨大落石取代他原本所在之地,亂石之下,她什麼也看不見。

  南扶光大腦有一瞬空白,就像整個人於高處踏空猛墜,心跳驟停。

  下意識往那方向靠近,此時手腕被一隻溫熱柔軟的手一把扣住向後猛拽,她踉蹌後退——

  「大師姐!」

  耳邊傳來少女焦急緊迫的呼聲,南扶光回過頭便對視上滿臉緊繃的小師妹,後者一手執劍一手捉住她的手腕。

  一聲巨響,伴隨著穹羅地罡陣落在那怪物身上,掙扎不斷,被南扶光召喚出來的九尾狐也被一同網罩其中,兩隻怪物一同撞向山體,一塊巨石落在了南扶光原本站的地方!


  「大師姐!師父讓我來找你,我們快走!」

  鹿桑叫了聲,將南扶光喚回神志。

  不遠處,九尾狐一口叨住雪白怪物後頸脖。

  怪物被撕扯得絨毛凌亂,後首有金眸緩緩睜開。

  右手的灼燒感瞬間仿佛無理由再次放大,瞳孔微縮,南扶光甩開鹿桑的手,又劈手搶過她手中的劍——

  她不知其他劍修本命劍落入她手中是什麼感覺,劍柄與劍身同樣冰冷,沉重如玄鐵,靈魂深處因為不契合的強行使用而震動顫慄……

  她抬手劈開眼前巨石,塵土飛揚間她又怕看見血肉模糊的痕跡又怕什麼也瞧不見——

  然而果然是什麼都沒有的。

  看不到那殺豬的身在何處。

  在鹿桑焦慮又無可奈何的吶喊聲中,身後怪物們纏鬥撕咬聲從未停歇,鹿桑來不及搶回自己的本命劍,一邊問她「在找什麼所有人都已經進入陰陽鏡像界」,拖拽著南扶光也往張開的結界中去……

  南扶光任由她拖拽幾步,握劍右手猛地一抖,伏龍劍落地,南扶光反手握住鹿桑的胳膊:「等等,還有人——」

  「大師姐。」鹿桑彎腰撿起伏龍劍,望著面色蒼白的雲天宗大師姐,靈動雙眸里閃爍著悲天憫人,「再也沒有人了。」

  「不——我……」

  此時,遠處不知誰的一聲吶喊打斷了南扶光。

  「仙盟的人到了!是仙盟!「翠鳥之巢」!」

  南扶光與鹿桑具是一震,雙雙回過頭。

  天邊有一艘浮空巨船猶如龐然大物出現在大日礦山上空,八枚主帆,二十四翼飛槳,上有沙陀裂空樹紋樣托舉九日紋章圖樣,正是仙盟標識。

  無數團高階修士化作光影出現於船舷,高高在上俯瞰地下混戰,由遠至近,以比方才雲上仙尊降臨更大仗勢從天而降——

  打頭陣那人周身籠罩金光中帶有粉彩,模糊身影中南扶光只能勉強窺見其為少年模樣,高挺鼻尖與蒼白膚色初露一隅,再不可見其貌。

  「翠鳥之巢」天降如救世神兵。

  與此同時,南扶光因為精疲力竭、右手灼痛傳遞至心臟有一瞬間恍惚,狠狠搖晃了下,鹿桑驚叫聲中一把攙扶住她,強硬將她拖拽至陰陽鏡像界中去。

  ……

  進入陰陽鏡像界,外面的世界便再也不得而知,里世界內一切如昨日,是眾人最熟悉的大日礦山往日情景。

  周圍的人來來往往明知道不可窺見外面世界發生什麼,也聽不見任何動靜,不妨礙他們站在邊緣地帶探頭探腦……


  不分礦袍顏色,甚至再也不分監護者與礦工之差,他們肆無忌憚地討論著外面發生了什麼,怪物有多可怕。

  最後進入里世界的人們高聲強調怪物有兩隻,後來的那隻看似比較厲害,惹來南扶光身邊的少女頻繁窺探,視線從雲天宗大師姐緊繃的下顎掃至她無力垂落身側的手臂,來來回回掃視數回,崇拜又好奇般終於忍不住小聲問:「那隻……古獸,是大師姐召喚出來的?」

  大師姐不是劍修嗎?

  可她手裡沒劍。

  南扶光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答非所問地說了句「我的手很痛,別和我說話」,便自顧自地走開到一旁,在某個角落來回徘徊。

  鹿桑注意到那便是他們方才來時的方向,南扶光曾經在那裡找過一個人,當時那只有巨大落石不見人蹤……

  而在里世界裡,那裡也只有數排土坯房。

  無論她找的是誰,也許那人凶多吉少。

  思及此,鹿桑的眼神又轉而充滿了同情,她深呼吸一口氣想要靠近南扶光讓她歇一歇,此時又被另外兩個身著大日礦山礦袍之人搶先。

  身著藍色礦袍為同齡少女,黃色礦袍的則完全是個孩子,他們圍在南扶光身邊,小孩仰視著她一言不發,唯有雙眼異常明亮;

  藍色礦袍的黑髮扎辮少女則抬手,拍拍南扶光臉上的灰塵,面無表情地問她:「看你失魂落魄,莫不是把你情郎整丟了?」

  南扶光臉色變了變。

  鹿桑也跟著一愣,大師姐明明為雲上仙尊道侶,現下雲上仙尊在外苦戰,怎的,她居然真的有所謂情郎?

  有銀見南扶光臉色不好看,整個人猶如強撐一口氣,沉迷數瞬不再追問那男人下落,乾巴巴地說了句「生死有命」,不再言語。

  但她也守在南扶光身邊,沒有再走開。

  直到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有數個時辰,突然從人群中爆發出歡呼的聲音,陰陽鏡像界被打開,數團身影從外走入。

  「結束了,結束了!」

  「那怎麼說呢,現在該如何?那怪物死了?那便再也沒有黑裂空礦石產出,我們待在這還有什麼意義呢?」

  「能回家了嗎?」

  「我要離開這裡,這該死的地方,我是一天也不願意多待了!」

  「啊,看啊,那就是仙盟的人嗎——」

  從外進入之人,膚色蒼白,金瞳白髮,長著張與段南極其近似的少年面容,唯有一頭髮一半剃成狼青,背後沒有背鐮刀,只腰間掛一盤風水羅盤陣似神兵。

  神兵下方有一化成灰南扶光也認識的掛墜,五色金絲繩圍織一人盤坐掐訣道法之相,背後巨鳥展翅又呈樹枝狀,所鑲嵌七色彩色寶石質地各不相同,正是「翠鳥之巢」信物配飾。


  當段南跟上此人,立其身側,除卻段南身上沒有再出現同款的「翠鳥之巢」配飾,不同髮型,其餘幾乎一比一般復刻,很難不讓人立刻猜到,那率先出現的少年大約正是傳說中的殺人利器其二,段北。

  段北作為兄長,擔「翠鳥之巢」指揮使一職,正的,職權比段還南高一階。

  此時無數身著「翠鳥之巢」的人如魚貫入,沉默而有序自周圍排開,大部分圍上來詢問「官爺,咱們接下來何去何從」的礦工與監管者都被無聲圍了起來。

  曠工們面面相覷,不知何所以,卻沒有人提出異議。

  對於他們來說,現在是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氣的時間。

  人群中,唯有南扶光站在外圍,看著有種不太舒服的感覺湧上心頭。

  「陰陽鏡像界」未被打開,宴幾安與雲天宗弟子未進入此地,不知道戰損情況如何,「翠鳥之巢」的人不收拾戰場進入里世界作何?

  南扶光想要上前詢問外面情況,站起來便是一陣脫力的天旋地轉。

  她搖晃往前邁出一步便被有銀拉住,少女衝著她搖搖頭,單純說了句「你需要休息」,也跟在南扶光身邊的鹿桑連連點頭。

  不遠處,聚集的礦工越來越多,他們紛紛向「翠鳥之巢」的人討要說法,述說大日礦山的苦難與不公。

  「想回家了哩!」

  「再也不來了。」

  「都是騙人的,他們把我們關在這裡了,立很多奇怪的規矩,一言不合就要殺人,每旬都要死人的,該死的戲劇節!這是違反仙盟律法的吧?」

  「別說了別說了,看見這兩人如出一轍的長相了嗎,蛇鼠一窩的,別指望討回什麼公道啦……要我說啊,官爺,您就發一些遣散費於我們,我們安靜離開便是。」

  「是需要一些賠償的,這麼些年仙盟不管不問,光是監管者在這山高皇帝遠的不知道做了多少惡事——」

  提到監管者,段北似乎終於有了一些反應。

  他轉身看向段南,兄弟二人一母同胎,自是有默契在,眼下只是一個眼神,便知他只是想問段南眼下如何處置。

  「戲劇節成。」段南垂下眼,「成願者許願,放諸人離開,要履行此願。」

  聲音不高不低,但是足夠傳遞到現場鬧騰的礦工們的耳朵里,大概沒想到在他們眼中向來殘忍的監管者會有如此發言,他們一下子沒有了聲音。

  段北似乎並不意外段南這樣說,他這個弟弟,向來遵守規則,當年在「翠鳥之巢」也是如此,多少總是討不了同僚的喜歡……

  段北衝著段南溝了勾唇,露出一個微笑。


  段南此人,極近刻薄與冰冷,南扶光多見其冷漠陰暗,不動如山的冷漠,最多冷笑嘲諷,從未見過那張臉上出現過類似「微笑」的模樣——

  愣怔間,她稍微鬆了一口氣。

  如此,此番折騰也不算白費,段南遵守承諾,順應大日礦山成願規則,那麼……

  南扶光微微睜大了眼。

  難以置信地看著段北那纖細的手穿過段南的胸膛。

  黑紅的血液粘稠於指尖滴落,來自「翠鳥之巢」的上位者臉上的微笑也沒有絲毫的動搖,也仿佛兄長對年幼的胞弟總是包容任性,他嗓音溫和:「不可以,大日礦山永遠只能是個秘密。」

  反轉似乎只是一念之間,或者一念未曾有過。

  段北語落,陰陽鏡像界內瞬間被「翠鳥之巢」的人圍住,無論是礦工或監護者,人們在瞬間的愣神之後,終於在眼中被段南血染紅後沾染上了恐懼——

  「喂,有沒有搞錯,我們這些修士……」

  一名監護者話未說完,便被「翠鳥之巢」的士兵擰斷了脖子。

  段南死了。

  殺豬匠不知所蹤。

  宴幾安與宗門師兄弟姐妹還在外不知下落。

  「翠鳥之巢」眾人,仙盟,或許根本就不是來救援的。

  凌亂的奔跑聲,崩潰的吶喊聲,一切突然陷入了完全兩極的崩潰中,南扶光完全懵了,她看著鮮血從段南口中湧出,轉過頭來,精準地在人群中捕捉到她的眼睛——

  那雙眼中一如既往平靜如湖水,冰冷而深不見底,直到金色的異瞳光芒不再,似有固執也有完全的釋然,至那光芒完全黯淡,轉為死灰。

  一隻手從後輕輕扣住南扶光的肩膀,她轉過頭,只見有銀沉默地回望她。

  在她們身後,奔走無力試圖逃竄的人們亂成一團,唯有陰陽鏡像界好像變得透明了,里世界申時剛過,大日礦山黑夜降臨,許久未見的蒼穹曠野星垂……

  南扶光眼前亦如戲劇落幕,徹底黑暗下來。

  ……

  不知道睡了多久,夢境中也是混亂一片,極致炎熱的夏日不知道為何下了鵝毛大雪,天降異象,大日礦山白雪皚皚。

  南扶光睜開眼時發現自己躺在土坯房,溫熱的呼吸扑打在她的臉上,一轉頭,小男孩葡萄似的黑眼眨呀眨地望著她,相對無言。

  「醒了。」

  他像是對南扶光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

  南扶光翻身坐起,適應了猛起的暈眩後,發現小男孩退到一旁,安靜且乖巧地望著自己,她閉了閉眼,感覺到徹骨的寒冷。


  很快她意識到那冷並不是來源於骨髓中,而是……現實意義的真的好冷。

  提起從身上滑落的被子看了看,南扶光從床邊落下,一眼瞥見窗棱半開,窗棱下有一層不薄的積雪,她愣了愣。

  繞過小尾巴一般,沉默跟在自己身後的小男孩,她來到門邊,推開門,大日礦山景象顛覆從前——

  一切都是銀白色的,鋪天蓋地的雪覆蓋了一切,焦褐土地不見,鐵軌深埋雪中。

  夾雜著冰雪氣息的寒風吹拂至臉上,雪子落下打在牆壁或者窗上發出細微聲響。

  「你不冷嗎?」

  平靜的反問聲自身側響起,南扶光轉頭,便看見端著一盆冒著熱氣的熱水的有銀立於土坯房外,望著她。

  南扶光動了動唇,有銀嘲笑她:「做什麼一副要哭的樣子?」

  南扶光深呼吸一口氣,胸腔之中的酸痛與右臂的灼燒後帶來的痛相互形成了奇妙的迴響,來迴蕩漾……

  她就像個木頭似的被有銀懟回屋子裡。

  有銀用乾淨的紗布浸泡熱水給她擦臉,問她是不是做了噩夢,南扶光眨眨眼不是很確定先問什麼,大日礦山為什麼下雪了,還是我們現在到底還在不在大日礦山,這裡是地獄嗎——

  「我夢見「翠鳥之巢」的人來了,他們殺人滅口,我們都死了。」

  在臉上不太溫柔蹭來蹭去的紗布停頓了下,片刻之後,有銀嗤笑了聲,一如既往嘲笑的語氣說「那確實很慘」,然後問南扶光哪怕在夢裡,能不能盼點兒好。

  「夢裡你反抗了,用我給你的那把匕首殺了好多人。」

  「這部分可以保留。」有銀說,「像是我會幹的事。死也要拉很多監護者做墊背的。」

  南扶光擦了臉清醒許多,有銀又拿出了明顯產自雲天宗的傷藥給她胳膊上藥,見南扶光盯得厲害,她解釋,是宴幾安把藥交給她,囑咐一個時辰就要換擦一次。

  有銀告訴南扶光,怪物纏鬥是真,雲上仙尊從天而降是真,「翠鳥之巢」隨後趕到也是真,但當時所有人躲進了陰陽景象界,她和多多等了一會兒,就看見一個看著風吹都能吹跑的嬌弱女子拖著昏迷的南扶光進來了……

  「她哭著喊你大師姐。」

  有銀公正地說,「長得很漂亮,哪怕是痛哭流涕的時候也很漂亮,多多盯著她看了好久,都忘記問你是不是還活著。」

  小男孩自下往上給了她一腳。

  南扶光強調她記憶中是自己走進陰陽鏡像界的,然後「翠鳥之巢」的人來了,殺了段南,並準備殺了所有人——


  「真的好慘,你別再描述了,我聽著害怕……我說你是不是在外面的時候,不小心看見那隻怪物的眼睛了?」

  「……」

  哦。

  確實看見了。

  南扶光沉默下來,有銀又問她要不要去看下自己的情郎。

  用了幾瞬息想明白了「情郎」指哪位,南扶光聽見有銀在旁邊說,他們是聽漂亮的女修強調她昏過去之前還在劈石找人,然後等一切結束了大家就去那地方挖,最後把人從碎石堆里挖了出來。

  「……」南扶光聽著這描述,半晌才敢問,「是活的嗎?」

  有銀拍了拍她還完好的左邊胳膊,說,算是。

  ……

  南扶光換上了雲天宗的道袍,那是她能從乾坤袋裡掏出的唯一的乾淨衣服,整理過後今日第二次離開這土坯房。

  推開房門,拾起靠在牆邊的黑傘撐開,看著銀裝素裹的大日礦山,她還是有一種恍如隔世的不真實感……

  雪粒打在傘面發出「噼啪」聲,有銀裹了裹外套打著抖抱怨八月飛雪,這天氣越來越壞了,真是見了鬼。

  一路走過,南扶光意識到自己大約沒睡太久,因為一切好像才是戰爭剛剛結束的樣子……人不多了,有銀說大部分人都被凍在屋子裡不肯出來,還有一部分已經連夜離開了大日礦山。

  時而與「翠鳥之巢」的人擦肩而過,或者遇見幾個雲天宗弟子在照顧傷員,見南扶光會驚喜地喊她「大師姐」,問她什麼時候醒來的,有去見過仙尊沒。

  在某個殘垣斷壁上,南扶光還見到了段南,曾經的礦山監管者背著他那把赤怒鬼頭鐮,大日礦山的監管者仰望著烏壓壓的天空發呆,白色的睫毛與落雪幾乎融為一體……

  似察覺到有目光投放至自己身上,他轉過頭來,一如平日那般面癱著臉與南扶光對視片刻,最終以幾乎不可注意的小幅度,微微頷首。

  南扶光很有衝動上前問問他,段北是否也有前來大日礦山,以此作為之前均為一場噩夢的證據。

  最終,南扶光還是沒有上前搭話,可能確實與段南八字不合。

  南扶光在角落某間土坯房裡見到了殺豬匠,男人躺在一張床上,身上還穿著灰朴朴的大日礦山黃色礦袍沒換……

  大概是有人給他處理過傷口以及適當擦洗,除卻臉色難看且陷入昏迷外,他看上去比南扶光開始以為的血肉模糊相差甚遠。

  南扶光高高懸著的心稍微落下,自床沿邊坐下,掀開被窩看了眼他的傷口,手僵硬了片刻,最終沉默把被子替他蓋上,呆坐半晌,她問:「碼頭開放了嗎?」


  彌濕之地到底屬於偏遠蠻荒地,如今大日礦山坍塌,礦區開放,「翠鳥之巢」入駐接手管理,黑山早市自然不可能在條子眼皮子下頂風作案,如鳥獸散去……

  大日礦山碼頭更淪落為不毛之地。

  她得把殺豬的帶回東岸,想辦法治療。

  有銀倒是不意外南扶光的問題,嗤笑一聲,眼神有些古怪道:「你是雲天宗大師姐,一堆人為你而來,你還等什麼碼頭開放?」

  雲天宗家大業大,犯不著依靠公共設施,雲上仙尊早就找來船隻靠碼頭停岸,做好了一切後續撤回的準備,只待南扶光醒來,便準備動身返航雲天宗。

  「你們呢?」

  「也要回家。」

  有銀果斷的回來惹來雲天宗大師姐一瞥,前者笑了笑:「你以為在過去申時之後躺在床上,絕大多數礦工能有什麼娛樂消遣,無非便是一遍又一遍地回憶離開家鄉時的鄉間路,想著回去的時候,村口那棵棗樹是否還在,秋冬季是否還能結成大棗……」

  她拍了拍緊緊依靠她站著的小男孩:「我還記得回去的路,也要帶多多回去,他是在大日礦山出生的,爹娘不在以後,他也沒地方可去。」

  「你帶他回去?」

  「嗯,帶他回去,夏天可以到荷塘摸魚,秋天可以上山狩獵,冬天就一塊兒爬棗樹,我記得那大棗很甜,如果沒記錯的話。」有銀道,「帶他去看看,我在夢裡最嚮往的地方。」

  南扶光點點頭,想說什麼,卻也什麼都沒說。

  說來道去也只剩叮囑珍重,她與這大日礦山,或者說礦山之人,無非點頭路過,命書上淺墨寥寥數筆。

  替殺豬的掖了掖被子。

  「喂,癸叄叄壹柒。」

  「……」

  「你叫什麼名字啊?」

  南扶光抬眼掃了眼半開窗棱,寒風夾雜著冰雪吹入。

  「南扶光。」

  雪未有一刻停歇。

  」我叫南扶光。」

  也許至此今後,大日礦山便要成為終年積雪之地也說不定,畢竟這世間萬物變幻莫測,誰也說不準昨日一定應當與今日相同。

  「有銀,祝你早日回到嚮往的夢想之地。」

  南扶光說。

  作者說:啊這副本講完了,接下來沒副本了噢本文不是一個個副本的那種,費腦環節結束了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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