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5
45.
懷念拿浴巾給他擦頭的動作一滯。
隨著段淮岸說出口的話, 室內與手機那端都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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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淮岸的頭髮濕漉漉的仍在滴水,水珠沿著發梢順勢滴落,砸到了懷念的手肘處。冰涼的水珠, 砸落在懷念裸露的皮膚上,像是一簇火,燙傷她。
她收回了手,肩骨伏沉,還是忍不住, 拿浴巾捂住他的臉。
與此同時,手機那端傳來程松月的怒吼:「能不能聊天?別說幾句就聊到你女朋友,搞得好像沒談過戀愛一樣, 秀什麼秀?」
「確實是初戀。」段淮岸空著的手扯下臉上的浴巾, 自己擦頭髮,邊擦邊說,「媽,你要是沒事,你去找懷念, 我忙著陪我女朋友。」
聽到這話,程松月眼疾手快,試圖搶先一步掛斷電話。
然而還是以失敗告終, 因為段淮岸在說最後半句話的時候, 指腹已經懸空在「掛斷」按鈕上了。
段淮岸將手機隨意地擱置一旁, 他摟著懷念:「我說錯了?」
見他擦頭髮的動作很粗魯,懷念默不作聲地接過浴巾,沉默了一會兒, 她說:「又不是只有我坐過你副駕駛, 你說的好像我特別小氣, 不讓別人坐你副駕駛一樣。」
段淮岸問:「除了你還有誰坐我副駕駛?」
懷念思考了下,吐出個不容反駁的名字:「遲逕庭。」
段淮岸嘖了聲。
還真是。
……
段淮岸今天還要工作,吃過早飯,懷念陪他去公司待了會兒。
路上,她記起段淮岸還有一隻工作手機,於是拿過來,給懷艷君打了通電話:「嗯,和朋友見面了,就……杜雪昭,您有印象嗎?我拿她手機給您打的電話,我帶了現金,不用擔心的媽媽。我回來吃晚飯,好,拜拜。」
電話打完,餘光瞥到段淮岸若有似無掃蕩過來的視線。
懷念無奈:「杜雪昭是女的,我初中最好的朋友。」
段淮岸摸了摸鼻子:「我可沒問她是男的女的。」
懷念偏頭看向窗外,有些頭疼地揉了揉額頭。
到他公司後,段淮岸沒有什麼時間照顧她,懷念在他辦公室和小機器人玩,段淮岸去研發室忙活了。
懷念玩了一個白天,下午四五點,有人推開辦公室的門。
她看過去,不是段淮岸,是何俊輝。
何俊輝說:「老大那兒還在忙,估摸著沒四個小時出不來,他讓我給你叫輛車送你回家。」
懷念起身:「謝謝。」
路過研發室的時候,懷念往裡瞅了眼。
隔著一面玻璃牆,聽不到裡面的聲音,只能看到段淮岸半躬著身坐在工作檯前,面前戴著防護面罩,手裡拿著機器,冒著滋滋電花。
他很專注,也很沉穩,別有一番魅力。
懷念很快收回了眼:「走吧。」
回到家後,懷念找到手機,想著把程松月轉給她的錢退回去。
她打開微信,點開轉帳,退迴轉帳前,眼皮一跳。
她以為是五百的。
但是好像不是三位數,是四個數字。
仔細數。
500?
不對。
多了個「0」。
是5000.
不是。
誰家女大學生出門吃飯,要吃五千塊錢的啊?
應該是轉錯了吧?
可是轉念一想。
但以段家人的標準而言,一頓飯五千塊錢好像又很正常。
不過不管轉沒轉錯,懷念都把錢原路退回了。
程松月沒回消息,她手機里的聯繫人很多,消息也很多。有次她抽不開手回消息,讓懷念幫她回,懷念看到未讀消息有幾千條,一時間不知道回哪條。
「是要,每條都回嗎?」
「不是,」程松月忍不住笑了,她說了個名字,「你找到這個人,回她的消息就行。我一般不怎麼回人消息,有事找她的時候才會回她消息。」
想來今天也是如此,不過她已經把錢退回去了,也沒別的問題。
-
懷念休息了一天,隔天又被駕校教練接去練車了。
因是暑假,駕校里幾乎都是剛高考完的學生。懷念剛去的第一天,都被誤認為是高考生,結果被告知是准大四生後,車裡其餘三位學員,一臉震驚。
和她同車的三個學員都是女孩子,而且是高中同學組團來學車的。
因此,車內氛圍很好。
午休時間,懷念來小賣鋪買水,一轉身,就看見不遠處走來的人,她目光愣住。
對方正往這邊走,神情里也有幾分驚訝。
離她還有四五米的距離,許如清叫了她的名字:「懷念,這麼巧。」
懷念:「如清哥。」
許如清:「來這兒練車?」
懷念:「嗯。你呢?」
許如清:「我也是。醫院學校兩頭跑,很難擠出時間,今天再練練,明天考科三。」
懷念輕輕地嗯了聲,便沒再說話了。
懷念說:「如清哥,我要回車裡了。」
許如清:「嗯。」
很快,她練車的車繞了一圈,回到她面前。
懷念說:「我要回車裡了。」
許如清:「嗯,好好練車。」
懷念垂眸,點頭應了一下,然後回到車裡。
車裡的三個女孩子是知道她有男朋友的,見她和一大帥哥在一起,於是好奇:「姐姐,那個帥哥是你男朋友嗎?」
「不是。」懷念說,「是學校的學長。」
「我還以為他是你男朋友呢。」
「不是,我男朋友,」懷念停頓了一下,認真道,「比他帥。」
一瞬間,車廂里充滿尖叫聲。
三個小姑娘纏著懷念問她男朋友的照片,懷念覺得這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於是找到相冊里保存的段淮岸的照片,給她們看。
照片的畫質粗糲,有些模糊,像是偷拍。
男生站在車旁,穿著一身黑,身量頎長清瘦,臉上的表情冷淡到幾乎沒有,但五官著實優越,即便距離感很強,但還是帥的讓人挪不開眼。
「真的好帥啊姐姐。你倆怎麼認識的?」
「他這臉,不進娛樂圈可惜了。」
「他要是去當男模,一定是頭牌。」
「……」
車內的氛圍堪稱熱火朝天,沒一會兒話題就跑偏了。
一整個下午,她們都在聊天。
懷念沒怎麼參與她們的話題,她低頭和段淮岸聊天。
段淮岸:【我下午沒什麼事兒,待會來接你?】
懷念:【你順路嗎?】
段淮岸:【你發個定位給我。】
懷念發了過去。
大概過了半分鐘,段淮岸發了個導航截圖,駕校在公司和段家中間。
段淮岸:【你平時幾點結束?】
懷念想了想:【五點。】
五點結束,然後教練挨個送學員回家,懷念是最後一個。因為教練和段家的司機李叔是父子,教練送完懷念,順便接李叔回家。
段淮岸:【那快了。】
段淮岸:【寶寶,我應該十分鐘就能到。】
懷念:【嗯,我和教練說一聲。】
然後她就看到段淮岸接連不斷的消息,拼湊成一句話。
【你就說】
【你男朋友】
【太想你了】
【所以特意】
【接你】
【去約會】
「……」
懷念盯著屏幕看了好一會兒,確定他還沒有臉皮厚到說是她想他,她平靜地敲字,也學著他的說話方式,回他。
【既然你】
【這麼想】
【怎麼】
【前幾天】
【不來】
回完,她又覺得好幼稚,但也沒撤回,既然發了也沒撤回的必要。
退出聊天框,她找到教練微信,給對方發消息,說自己要提前走。發完消息,她坐在后座,把礦泉水瓶里最後的一點兒水喝完。沒一會兒,就想上廁所了。
天灰濛濛的,空氣悶熱,像是隨時都會落下一場暴雨。
懷念上完廁所出來,見距離段淮岸的「十分鐘」沒剩幾分鐘,索性沒回車裡,轉身往小賣鋪走去。她在冷櫃裡選了兩支冰激凌,合上冷櫃,身邊忽然多了個人。
許如清問她:「要走了?」
懷念遲疑地點頭:「你呢?」
許如清說:「我也要走了。」
他瞥了眼她手裡的冰激凌:「這個好吃嗎?」
「還行。」懷念說,「我喜歡吃葡萄,所以覺得這款葡萄雪泥好吃,但是不喜歡吃葡萄的人可能會覺得不好吃。」
「那我也買一個試試看好不好吃。」許如清推開冷櫃的櫃門,很不湊巧,懷念手裡的是最後兩個。
懷念想著反正她買什麼段淮岸吃什麼,於是很大方地把手裡的冰激凌給了許如清。
「這個給你吧,我再拿一個。」
她拿了款草莓味的冰激凌,結帳時,她把許如清那份的錢也給付了。
「謝了。」許如清伸手掏身後的書包,掏出一袋葡萄軟糖出來,「送給你的,我記得你小時候很喜歡吃這個?就是不知道這麼多年,口味變沒變。」
懷念訝異於他的細節,一瞬間,像是回到了小時候,她低聲說:「……沒變。謝謝你,如清哥。」
懷念接了過來。
許如清清風霽月地笑笑。
簡單地聊完,懷念拆開冰激凌的包裝,四處找垃圾桶扔包裝紙的時候,面前突然站了個人,接過她手裡的透明塑料蓋。塑料蓋被他捏在手心裡,有清脆的折迭聲響。
在他的手伸過來的時候,懷念就知道是段淮岸。
她眼睫輕顫,仰頭看他的眼,但他的視線卻與許如清的交匯在一起。
許如清溫文爾雅地同段淮岸說話,「來接懷念?」
段淮岸扯了下唇:「嗯。」
他壓了壓眼皮,眼底斂著鋒利的冷光:「走?」
意識到他只對自己說一個字了,懷念此刻當然順著他,安靜地跟著段淮岸走。
段淮岸的車停在路邊。
上車後,他啟動,換擋,踩油門,全程一言不發。
憋著一股勁兒,一股悶氣。
懷念幾次想開口,被他制止:「停車了再和我說話。」
車廂內氣氛壓抑,懷念垂下眼,沉默不語。
車廂內冷氣冷得砭人肌膚,室外的天漸漸黑了,車子停在院子外。
路燈燈光半明半昧地照入車裡,四周闃寂,段淮岸打破了這份死寂的沉默。
「我會聯繫人給你換個駕校。」
懷念心腔一下輕顫,她覺得喉嚨被什麼東西堵住,哽咽難疏通,好半天,她說:「我和許如清真的只是偶遇,他今天練完就去考試了。我和他不會再遇到了。」
段淮岸的嗓音似被冷氣滲透,「聽話寶寶,我之前學車的駕校挺不錯的,離我公司也近,你就在我那兒過夜,也省的每天大老遠地跑來跑去。」
「明天就換個地方練車,我會每天接送你的。」
車內的發動機停了。
段淮岸按開安全帶扣,折過身,體貼地替她解開安全帶按扣。
他呼吸溫熱,撲在她的臉上,俯身吻了吻她的唇角:「我說過的,我真的很煩這個人。一次,兩次地來挑釁我。」
「他哪有?」
「他沒有嗎?校園卡那次,還有這次。」
「什麼校園卡?」
懷念靜了會兒,他一雙眼是不含任何雜質的黢黑,鼻息很重,像是陰霾傾覆。
天邊響起一陣驚雷,悶了一下午的天,下起了淅瀝的雨。
「我打車遇到許如清那次嗎?」她心跳轟鳴。
段淮岸目光死冷,「你說他為什麼非把校園卡給我,而不是還給你?你倆不是有微信嗎?他不是你青梅竹馬的好哥哥嗎?」
「能不能別一口一個『好哥哥』?我和他之間,沒什麼交集的。」懷念仍是溫和態度。
「那是因為你身邊有我。」段淮岸虎口抵住她的下顎,他猛地收力,手緊錮著她的臉,往日綿柔的纏吻的前奏,如今卻帶著冰涼的鋒利,「你信不信只要我不在你身邊,他就能放開手追你?」
「他追我,我就會答應他嗎?」懷念不理解。
懷念閉了閉眼。
她的臉被他箍得生疼,她伸手推他,卻被他掐住手腕,壓在車窗上。她掙扎著,反抗著,牴觸著,段淮岸猛地親住她的唇,想撬開她的唇齒與她熱吻。懷念嗚咽著,牙齒狠狠地咬住他伸進來的舌頭。
有鐵鏽味蔓延在口腔里。
段淮岸卻跟察覺不到似的,仍在吻她。
直到臉頰處感受到微涼的潮濕。
段淮岸停了動作,他退出來,額抵額,看到她紅成一片的眼圈。
他眼眶也紅了,「寶寶,你不能這麼對我的。不能我一不在,你就和別的男的說話。」
「我和他是正常的聊天。」懷念控制不住地掉眼淚,情緒也頃刻間崩塌。
「段淮岸,你是想我出國深造,」淚液沾濕眼睫,她忍無可忍,終於問出了這個問題,「還是要把我綁在你身邊?」
作者說:在《我又初戀了》和《風月有染》里,有寫過段淮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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