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039 消息
韶音樣貌未改, 一身紫衣,背著雙手,在城內溜達。
街上很多眼熟的店鋪, 越往城中心走,眼熟的店鋪越多,比如天寶閣,天工閣,仙臨客棧等。
這些都是大門派、宗族世家的產業, 比如仙臨客棧,其實是清源門的產業。天工閣,是煉器宗的產業。
天寶閣, 倒是來歷神秘, 據說是一位散修大佬名下。沒人見過這位大佬,但也無人敢在天寶閣放肆。
偶有頭鐵的,仗著功法特殊,在天寶閣偷了東西就想走,結果沒逃出大門, 直接被陣法攔下。
這人據說在天寶閣干滿一百年白工,才得以贖身。為什麼她會知道呢?因為她親眼見過。
「此人乃天寶閣試用員工,若有服務不到之處, 盡情投訴。若受理, 贈送一瓶中品補靈丹。」
就這段話, 被法術加固在員工的工服上,誰都能看得見。
這位老哥,悲憤欲絕, 卻不敢怠工, 因為一旦投訴受理, 他的刑罰就會增加十年。
怪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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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音饒有興致地打量著街邊的店鋪,撿了間茶館,進去坐了。
「一壺清茶,五百枚靈石?」剛坐下,就聽到一名修士怒吼,「搶靈石啊?」
小夥計客氣地道:「客官喝不起,盡請出門。」
這是哪兒啊?依山城。
離聖城最近的城池,說句不客氣的,但凡進得去聖城的,用來依山城嗎?
再說句更不客氣的,聖城物價高,他們作為附城,物價低了像話嗎?
別問,問就是愛喝不喝。
「來一壺清茶。」韶音找地方落座,看了眼菜單,點了壺最便宜的清茶。
「好嘞。」不一會兒,小夥計把茶端上來了。
韶音倒了一杯,頓時就笑了。難怪那位道友發火,就這茶,給她爹柳南宇漱口都嫌。
但在這裡,能賣五百靈石一壺呢。
罷了,罷了。
她買的哪兒是茶,分明是座位。只要買了茶,就能在這裡坐一天,無限續杯——燒都懶得燒的井水。
但也無所謂。都修仙了,誰體質差到喝杯沒燒開的井水就生病的?
起碼茶館不怕。
韶音自得其樂的摸了幾枚酸酸甜甜的果子,把汁水捏進茶壺中,再倒入杯子裡,就成為了酸酸甜甜的果茶。
剛喝了一口,就聽到有聲音從門外傳進來:「他大爺的!掙什麼靈石,老子這趟差點把命丟禁日森林!」
「禁日森林是危險,但老子從前抱怨過一句?」
「你們是不知道,那禁日森林裡出了個紫衣老怪,頂著少女的皮囊,明明是金丹修為,偏偏偽裝成築基期,坑殺不知多少修士!」
「老子?老子只是路過!他們打打殺殺,老子只是駐足看了一眼!」
「就一眼!那紫衣老怪便以為,老子也是一夥兒的,差點沒把老子炸死!」
「你們不知道,那紫衣老怪儲物袋豐厚,隨手抓出一把符篆。」
「現在符篆越賣越貴了,爆裂符從前都是兩百靈石一張,現在已經漲到五百靈石一張,那老怪一抓就是一把啊——」
穿著破破爛爛的修士,不修邊幅,往桌邊一坐,抬腳往凳子上一踩,就拍著桌子口若懸河起來。
「說啊!」
「就是,你怎麼不說了?」
「然後呢?你怎麼活著出來了?」
正聽得熱鬧,誰知他忽然住口不說了,眼睛瞪得銅鈴般,臉皮一顫一顫,跟抽風了似的。
「你,你!」該修士指著韶音,牙齒打顫。
韶音無辜看去:「怎麼了?道友看我作甚?」
其他人也察覺了那修士的異狀,隨著他的視線,往韶音看過來。
喲!
紫衣,少女模樣,築基修為。
「莫非她就是——」
韶音當即柳眉一豎,清音喝道:「本仙子就是什麼?你們說清楚點!飯可以亂吃,茶可以亂喝,話不能亂說!」
其他人搖搖頭,不說話了。
穿紫衣的女修多得是,少女模樣又不稀奇,而且築基修為怎麼了?滿地跑,一抓一大把。
「道友,你該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那紫衣老怪既然在禁日森林亂殺人,又豈敢現身於大庭廣眾之下。」
「就是。她金丹修為很了不起?在依山城多得是。招幾個人,殺回去。」
那修士被韶音睜圓眼睛怒瞪著,又被其他人這番勸著,僵硬地收回視線,抬袖抹去額頭上冷汗。
「我,我還有事,不吃了。」他連茶都不喝了,倉皇起身走了。
那模樣,活脫脫是見了鬼。
韶音朝他的背影翻了個白眼,說道:「莫名其妙!壞本仙子心情!」
該吃吃,該喝喝,半點兒不影響。
其他人都沒多想,轉而聊起別的來。
只有那修士,逃出門後,一路狂奔,頭也不敢回。
他沒認錯!就是那紫衣老怪!
她好大的膽子,居然敢以本來模樣,大搖大擺的在城中走動!
但修士根本不敢告發她。這老怪殺人,殺的都是對她心懷不軌,覬覦她財物之輩。
他僥倖逃得一命,再不敢在她面前停留,亦不敢報仇——不是沒有金丹修士結伴,但六七名金丹修士結伴,都沒能拿下她,反被她殺個大半。
為什麼有人跑出來?一開始,大家都以為她實力就那樣。但隨著追殺她的人變多,總有一兩個逃出來,眾人漸漸明白了她的用意。
她希望消息傳出去,有更多的人來「截殺」她。這老怪,心性扭曲,行事詭譎,實在可怕!
修士跑得遠遠的,一直跑出兩條街,才鬆了口氣,找個店鋪走進去。
另一邊,韶音在茶館裡,繼續聽消息。
什麼「紫衣老怪」,就是她。
那又怎樣?城內不許殺人。別說依山城,就是放在聖城,亦是一樣的規矩。所有修士城池內,有一條鐵律,那就是不許殺人。
至於出了城?
有本事就殺了她。否則,就補充一下她空空蕩蕩的儲物袋吧!
「唉。秋霜師姐,太慘了。」有修士說著話,從外面走進來。
韶音聽到「秋霜」二字,不由得耳朵微動,目光似無意掠去。
只見是一男一女,穿著精緻的法袍,白底金紋,看著材質非凡,但是沒有標記,不知是哪門哪派的弟子。
但這通身穿戴和氣質,必是宗門弟子無疑。
二人說著話,往樓上走去。韶音悄悄放出一縷神識,不遠不近地綴在二人身後。
她這時的修為,的確已經金丹無疑。只不過,先前受了點傷,修為跌落到築基後期。
但她的神識遠超尋常修士,曾經是鍊氣修士時,就高出兩個大境界,有金丹修士的強度。如今結了丹,雖然受了傷,但神識強橫依舊,堪比元嬰修士。
這二人修為,一人是金丹大圓滿,一人已經結嬰,但都沒有發現她。
他們繼續說道:「秋霜師姐目無宗門,行事肆意,連師尊的吩咐都不聽,還殺了一名宗族弟子……」
「她以前不這樣。自從清陽師兄出事,她……」
「但師父也太狠心了。秋霜師姐之前為門派立下功績無數,怎麼能……」
「罷了,你我莫說這個了。盼望清陽師兄好起來,不然沒人救得了師姐。」
兩人說到這裡,便轉移了話題。韶音沒能得知,這個「秋霜師姐」,是不是她知道的那個秋霜?
她做了什麼,讓宗門容不下?又殺了誰?以及,會被天闕如何處置?
「嗒。」茶杯放下,在桌上丟下數量相當的靈石,向外走去。
依山城沒有價值的消息。
她該去聖城了。
出了城,身後是燈火輝煌的依山城,遠方天際是一座潔白無瑕的城池,中間是無盡的黑暗。
「走。」她摸著儲物袋,輕聲。
——
某隱蔽洞府。
寂靜的黑暗中,滴嗒,滴嗒,水珠自崎嶇不平的石壁上墜落,摔碎成一瓣一瓣。
幽暗密閉的空間中,沒有風流動,愈發顯得陰暗森然。
葉辰坐靠在角落裡,烏髮墨衣,與黑暗融為一體。他緊緊閉著眼睛,一手緊緊攥住,輕置在腿側。
「沙沙」「沙沙」。
細微的腳步聲靠近,有男人陰險的聲音響起:「小子。乖乖出來,大爺給你一個痛快。」
「還躲?」男人的聲音帶著貓戲老鼠的逗弄,「你一身血腥氣,想躲到哪裡?」
說話間,男人靠近了。他仿佛沒有察覺角落裡靜靜藏著的人,邁著悠悠的步伐,擦肩而過。
就在他走出兩步遠,忽然回身,手中長劍直刺葉辰胸膛!
葉辰就地一滾,狼狽地躲了過去。牽扯傷勢,痛得他眼前發花,再也屏息不住,粗聲喘了起來。
「哈哈哈!」持劍的男人,發出一陣愉悅的大笑聲,不急不慌,又是幾劍刺過去,「乖乖把殘卷交出來,大爺留你一個全屍!」
葉辰重傷在身,連爬帶滾,躲得極為狼狽。
此處乃一位化神修士的洞府,自他坐化已有千年,這洞府便沉寂了千年。
不久前問世,引得一眾散修湧入,尋找他留下的寶藏。
葉辰獲得了最珍貴的秘籍殘卷,但他被人盯住了。
又躲過一劍,他急促喘氣,眼底暗色涌動,冷笑出聲:「殘卷?扔了都不給你!」
這話惹得那人大怒,不再戲弄,劍光閃爍,直刺而來。
「等大爺斷你四肢,廢你筋脈,再把你搜魂,看你還拿什麼嘴硬!」
噗嗤!
利刃刺破血肉的聲音。
葉辰悶哼一聲,隨即低低笑了:「如此大禮,我就卻之不恭了。」
沙沙聲響起,他點燃了火把。橘色的火光照亮了他的臉,俊美的臉龐染血,在火光下狠辣扭曲。
在他身前,跪著一人,雙眸大睜,喉間「嗬嗬」出聲,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葉辰一腳踹他肩頭,他頓時向後倒去,腦袋嗑在濕潤的地面上,咕嚕嚕滾出去老遠。
「髒死了。」葉辰卻皺眉道,踹過男修的鞋底,在地上碾了又碾。
在火光的照映下,男修倒下的地方,遊動著幾條細絲,很快溶於水中,再也不見了。
這是上一個想殺他的修士,遺留的法寶。柔韌無比,堅不可摧,但是遇水則化。
血也是水。這法寶割下男修的頭顱,便不再堅韌,掉落在地上,被濕漉漉的水窪吞噬了。
若非生死一線,他本捨不得用這法寶。
「嗯哼!」
身軀搖晃兩下,他再也站不住,軟軟向後倒去。
失去意識之前,他腦中只有一個念頭:「不能死!我絕不能死在這裡!」
他已經找到重新修煉的法門,如今已經築基大圓滿。只差一步,就能結丹。
一年前見她,已經是築基修士。不知現在,是何情形?
上次見她,他狼狽不堪,賭氣撒了謊,裝作不認得她,便也未能問她,為何沒有待在柳城,等待門派招生?
他們還能再見面嗎?他還有東西,不曾還。
作者說:更啦!大家明天見~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