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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 62 章

  四個月後。

  天色還未大亮, 聞家小客廳的電話就響個不停。

  第一通電話是高筱文打來的。

  「聽說你那部戲要殺青了?」

  聞亭麗一臉見鬼的表情:「你今天怎麼起得這麼早?

  高筱文打著哈欠:「還不是因為再晚就找不到你了。喂,關於你們那部戲,最近我可是聽到了不少風聲, 業內人士說你每一場戲都表現得盡善盡美,篤定這部片子上映後會大受歡迎,昨天「小天喜」公司是不是提前找過你了?聞亭麗,我警告你,當初你可是答應免費為我的傲霜粉膏打GG的。」

  聞亭麗哭笑不得:「這家找我拍的是香粉GG, 與你的傲霜粉膏不搭嘎的,你放心,片中起碼有兩場戲我對著鏡頭用過你的傲霜粉膏, 等到片子殺了青, 我再免費幫你拍一條正式的GG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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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還差不多,對了,下禮拜沁芳姐過生日,到時候她們欣欣百貨肯定會舉辦晚宴的,你記得提前安排好時間來參加生日宴, 沁芳姐那幫朋友早就想認識你了。」

  聞亭麗一口答應,她跟董沁芳向來交情不錯,父親去世那一陣, 董沁芳前前後後幫過她不少忙, 這份恩情她也一直記在心裡。

  剛放下電話, 黃遠山的小助手——兼劇組副導演譚貴望又打來了。

  「小聞,黃姐讓我告訴你,棚里的布景出了點問題, 現在正忙著找師傅搶修, 你的戲大概十一點才能開拍, 不用像平日來得那樣早。」

  「知道了。」

  接完這兩通電話,聞亭麗對著凍僵的手哈了口熱氣,起都起來了,回床睡覺有點太可惜了,索性拿起書包出了門。

  馬上要期末考試了,她決定利用這幾個鐘頭圖去學校溫書,比起家裡,學校圖書室要清淨許多。

  一出門,迎面吹來一股寒颼颼的北風,轉眼已是十二月份,天氣越來越冷了,馬路上梧桐樹的枝頭上掛滿了冰條。

  站在台階上,她照例有些失神,那種悵惘的感覺一直存在她的心底,只是不再強烈,剛竄上來幾秒,便自行消失了,她在原地深吸一口氣,裹緊衣裳下台階。

  九月下旬,滬江大學正式開學,作為新一屆的學生,聞亭麗的人生正式掀開了新的篇章,當時《南國佳人》僅開拍二十多天,距離拍完還遙遙無期,考慮學校方面的看法,她報導第一天就主動向教務處匯報了此事。

  最開始教務處是不同意的,哪怕聞亭麗再三強調黃金影業公司是一家正規公司,校方也經過調查知道了聞亭麗是孤兒,家中負擔重,拍戲不過是為了籌集學費。


  可畢竟拍戲耗時長,耽誤功課是一方面,作為校方他們也不得不考慮一些社會影響。

  聽聞此事,黃遠山拉著上海電影協會的翁主席去學校做說客,起先遇到了不少阻力,後頭還是找到了分管紀律的副校長頭上才有所轉機,這位副校長與翁主席是多年同學,平時也非常喜歡看電影,對於本埠的電影事業,一直有心支持,在確認聞亭麗拍攝的是富有社會意義的文藝片之後,終於有些鬆動了。

  經過幾番努力,校方最終批准了聞亭麗拍戲的請求,但前提是聞亭麗期末不能掛科。

  為了做到這一點,聞亭麗每日裡見縫插針學習,而為了照顧她的功課,黃遠山也頂著壓力給了她諸多方便,凡是聞亭麗的大戲,都儘量安排在她沒課的那一天開拍,平時的戲則能統一安排在她放學後再開拍,從五點鐘一直拍到夜裡十一二點收工。

  好在第一學期功課不多,這樣大的工作強度聞亭麗硬是抗了下來,

  可即便如此,也有差一點就應付不來的時候。

  譬如上周,聞亭麗就因為隨劇組去無錫拍外景忘記交數學作業,還有一回,一向不點名的哲學課老師突然心血來潮在課堂上點名,當日她因在劇組補拍一場戲,不巧沒能趕過來,先生當場放話,累計缺課兩次就算不及格,嚇得聞亭麗從此缺誰的課也不敢再缺席哲學課。

  除此之外,她每月還得想方設法抽出時間去找厲成英練習槍法和搏擊術。

  這樣三頭應付著,原定三個月就殺青的戲硬是拖了四個月還沒有拍完。

  幸而再漫長的路也有終點,再來兩場戲,這場片子就要殺青了。一想到這個,她就說不出的振奮。

  十點半,聞亭麗坐公司的車趕到片場,一進門就見劇組的同事們熱熱鬧鬧議論著什麼。

  「聞小姐,你來得正好,大夥正商量殺青宴定在哪家餐館。」

  看得出大家都很高興,聞亭麗湊熱鬧說:「要不去長興館吃高橋本幫菜吧,那家的紅燒鮰魚老有名氣了!」

  馬上有人表示贊同:「聞小姐跟我想到一塊去了,這家我也吃過,好得不得了!」

  說笑幾句,聞亭麗獨自去後頭放包。

  剛來公司時,她得跟別人共用一個大化妝間,樣樣不方便,而現在,她有了自己的獨立化妝間,雖小,卻很齊全,她照例將包收到柜子里鎖好,掩上門出來,又去別的化妝間纏著前輩演員閒聊。

  「溫姐,你試試這個粉膏嘛,我朋友高小姐的公司做的,粉質比胭脂林賣的還要細膩。」

  「你又來了,好了好了,聽你的,我們馬上試試。」溫冠華帶著無奈的微笑把粉膏交給自己化妝師。


  這時有幾位年輕演員進來,見狀好奇問道:「聞亭麗,你在發什麼好東西?」

  比起剛進組那段時日,大夥對聞亭麗的態度熱忱了不少。

  一方面是因為聞亭麗這幾月表現出一種異乎尋常的努力,凡有她的戲,必定準時到場,而且往往都是一條過,鮮少有說錯台詞或是情緒不到位的時候。

  這世上沒人會不欣賞既聰明又勤奮的人。

  另一方面,即便是再沒有眼力見的人,如今也能看出聞亭麗將成為一顆冉冉上升的新星,隨著《南國佳人》拍攝進度的推進,公司上層對聞亭麗越來越欣賞,越來越重視。

  從一開始對她片場外的生活不聞不問,到後頭主動為她派了專車和司機。

  那之後,儘管聞亭麗仍每天在滬江大學和劇組之間來回奔波,但至少不像從前那樣辛苦了,因為她的司機基本隨叫隨到。

  這一切變化,大夥都看在眼裡。在對待聞亭麗的態度上,於真心之外,還多了一些人情世故方面的考量,一些原本從不考慮新人的私人聚會,也會叫上聞亭麗一同去了,平日在劇組裡,幾位前輩也對聞亭麗頗為關照。

  聞亭麗大大方方把自己的臉蛋湊到幾人面前:「是粉膏,我朋友公司做的,今天我臉上抹的就是這個,你們看,是不是又薄又透?每位前輩都有。」

  大夥嘰嘰喳喳圍上來端詳她臉上的妝容。

  聞亭麗說說笑笑發完粉膏,仍回自己的化妝間去,這會兒劇組的人不是在化妝,就是在前頭商量聚餐的事,沿路走回去,連一個同事都未碰見。

  剛拐彎,就看到一個人從走廊盡頭慌慌張張跑過來,抬頭見到聞亭麗,表情活像見了鬼一樣。

  「羅小姐?!」聞亭麗睨著她,

  是羅殊紅。

  當初鄧天星找人暗算她,正是為了幫羅殊紅爭取「南淇」這個角色,可到頭來鄧天星不但沒能討得羅殊紅的歡心,還被整個電影行業封殺了。

  那之後鄧天星便長期處於無事可做的狀態,頭幾月有人見過鄧天星在181號總會裡賭錢(注),再之後就沒人見過他了。

  羅殊紅倒是還在公司拍戲,只是每次見到聞亭麗面上都有些不自在,聞亭麗也懶得理會她。

  羅殊紅在經歷了短暫的慌亂之後,很快就站定了腳。

  她沒有解釋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此地,而是很自然地發問。

  「大家商量好去何處吃飯了嗎?」

  聞亭麗淡著臉擦過她的身畔:「聽說是去長興館吃。」

  羅殊紅一走,聞亭麗便沉著臉檢查自己的化妝間,抽屜依舊是鎖著的,包裡頭所有東西都在,包括她那把手槍,一切都在,就連她的衣服也沒有被人翻動過的痕跡。


  但她仍未打消心裡的疑慮,擰眉思量片刻,有人過來找她:「聞小姐,劉老闆找你。」

  聞亭麗忙換了一張笑臉說「好」。一出來,就看見黃遠山和大老闆劉夢麟一行人。

  劉老闆一手夾著雪茄菸,沖她招手:「你來。鴛夢公司聽說我們公司的新戲要殺青了,想找一位女明星為他們的新產品拍一組GG,產品是腳踏車,報酬相當不錯,我就讓GG部推薦了你,假如對方明日能定下來,就會馬上籤合同,你自己的意思如何?」

  聞亭麗心中狂喜,面上卻儘量表現得很泰然:「一切聽公司安排吧。」

  劉老闆扭頭對身邊人笑道:「瞧瞧,十足的滑頭,天生當明星的料。」

  在場的人都笑了,黃遠山也是一臉笑容,自從片子順利走到尾聲階段,眼見她心情一天好似一天,她笑著接過話頭:「明天上午你早點來公司,《振聲晚報》要給你做一期專訪,我在旁邊幫你把關。」

  「給我做——專訪?」

  「你是此片的女主演,找你做專訪很奇怪嗎?」

  聞亭麗心口怦怦跳個不停。

  她低估了黃金影業在業內的影響力,片子還沒上映,全世界的閃光燈好像都對準了她,又是GG片又是專訪的……這讓她在不知所措的同時,又萌生出一種強烈新鮮的刺激感。

  難怪世上那麼多人醉心於名與利,這東西好像真會讓人上癮。

  要知道在正式進入片場之前,她最大的興趣就是拿到片酬。

  可現在她隱約意識到:殺青對她來說並非終點,而是一個全新的起點。

  黃遠山在聞亭麗眼前晃了晃手,笑道:「發什麼愣,明日記得早些來公司。」

  ***

  次日中午,聞亭麗同黃遠山坐車去鄧脫摩飯店接受《振聲晚報》的採訪。

  這地方是黃遠山提前指定的,她喜歡同報人在飯店的餐廳裡邊吃邊聊,她說這種狀態下接受採訪最放鬆。

  席上,聞亭麗並沒有侃侃而談,只在對方指明要她回答問題時,才不失詼諧地答上幾句。

  黃遠山對聞亭麗的機警相當滿意。

  採訪完畢已是黃昏時分,一行人從飯店裡出來,攝影師看夕陽正好,一時興起,要求在門前的人行道幫聞亭麗和黃遠山拍幾張背影照片。

  這是好萊塢現今頂流行的一種拍攝手法,聞亭麗和黃遠山都不是扭捏的人,當場就應了。

  這番舉動自然引來了路人的好奇心理,不少人駐足圍觀,有人悄聲打聽:「那邊拍照的是哪位明星?」


  「有點面熟,叫不上名字。聽說是黃金影業的新人,馬上有片子要上映了。」

  「欸!不會是前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的《南國佳人》吧?」

  馬路對面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靜靜停著一輛車,見此情形,有人冷哧一聲。

  「瞧她這一臉風光的樣子,這是要當大明星了?沒想到聞家也有祖上冒青煙的一天!」

  車內另一人堆起笑容對邱大鵬說:「邱堂主,您要我幫您調查的事情也查到了,您看那筆賭債……」

  邱大鵬掐滅手裡的菸頭,慢吞吞道:「小鄧啊,你這筆賭債可不是小數,181總會那裡你欠一萬大洋,同興坊陳老闆那兒你又掛帳五千,你覺得憑你這點不痛不癢的消息,抵得上一萬五大洋的賭債嗎?」

  鄧天星忍氣哀求道:「邱堂主,您是白龍幫有頭有臉的人物,只要您一句話,別說是一萬五千大洋,便是五十萬大洋也能一筆勾銷。您也知道,我也曾經風光過,要不是當初姓陸的做得太絕,我何至於落到這個地步。」

  邱大鵬和顏悅色拍拍鄧天星的肩膀:「鄧先生,你可能誤會了,你的過去我邱某人毫不關心,我只關心你還能不能從聞亭麗那邊打探到更多有用的消息。」

  鄧天星面有難色:「聞亭麗非常謹慎,我那位朋友費了許多心思都沒能查到什麼有用的線索,她好歹也是一個千金小姐,再讓她冒著風險去偷人家東西,恐怕不大合適。」

  邱大鵬目光閃過一抹厲色:「你把白龍幫當作什麼了?敢在我面前東拉西扯!我眼下只關心當初究竟是誰對我兒子放了暗槍。我給你三天時間,你帶點真正有用的東西來回話,否則——」

  鄧天星身子一抖,咬咬牙說:「我再想想辦法!」

  鄧天星走後,邱大鵬再次將刺刀一般的眼神射向對街的聞亭麗。

  沒想到此事查到最後,竟查到了聞亭麗的頭上。

  原本他從未懷疑過聞亭麗,畢竟她是他看著長大的,此前他也從未聽說過她會使槍,所以哪怕得知她跟陸世澄走在一起了,他也沒想過兒子遭人暗算的事會與聞亭麗有關。

  好在蒼天有眼,那日竟叫他在181總會館聽到這姓鄧的小子說起一事……

  那段時日,姓鄧的小子剛被陸家逐出電影界,趁著手裡還有一些余錢,整日混跡於賭場中。

  他去181總會的那一天,碰巧撞見鄧天星在跟另一位客人打架,對方似乎知道一點鄧天星被趕出黃金影業公司的內幕,當面嘲諷鄧天星是個戇度,一個大男人暗算一個小姑娘不說,還因為算計不過被整個電影行業封殺。他這種人也好意思學人家來賭場碰運氣,趁早滾出去才是正經。


  鄧天星氣急敗壞,罵道:「你說聞亭麗?當初要不是我手下留情,哪還輪得到她當女主角。」

  邱大鵬聽見「聞亭麗」這三個字,忙讓手下人把他們拉開,另外買了幾組籌碼送給鄧天星,假惺惺問鄧天星出了何事。

  鄧天星膽子雖大,卻也不敢糊弄白龍幫的人,只好吞吞吐吐將當日的事說了。

  「我那兄弟牛高馬大的,將她從那樣高的樓梯上推下去,她就算不摔出骨折,臉上也會破相,可她第二天就沒事人一樣去公司參加試鏡了,你們說這姓聞的是不是有鬼?」

  邱大鵬心中一動:「你懷疑她有身手?」

  鄧天星搖搖頭說:「我不知道,但據我兄弟說,這小姑娘反應快得出奇,而且很懂保護自己,二十多級樓梯滾下來,連一顆牙都沒摔掉,這要是沒學過一點搏擊術,誰信?」

  邱大鵬腦中轟隆作響,難不成這孩子因為親爹的事受了刺激,暗中找門路拜了師?

  他一早就知道聞亭麗新賃的公寓離事發地不遠,只是那時候他壓根沒有將這事與兒子受傷的事聯繫到一起。

  而且那一陣他忙著照顧重傷的兒子,根本無暇抽出大把時間來調查,如今細想,也許聞亭麗根本不像表面上那樣單純。萬一她暗中學了一些本事,甚或認識了一些江湖上的人,那麼她完全有機會在射傷凌雲之後,把陸世澄悄悄轉移出來。假如她有同夥,這一切做起來就更容易了。

  怪不得那之後沒多久,聞亭麗就跟陸世澄公然出雙入對了。

  時間點未免也太巧!

  邱大鵬越想,就覺得自己的推測合理,越想,就越覺得恨意滔天,拜當晚那兩發暗槍所賜,他的兒子如今成了一個只能癱臥在床的廢物。

  她聞亭麗倒是混得風生水起了!他的肺都快氣炸了!

  他咧開一口黃牙對著那頭陰惻惻一笑,不急,等他把一切都查清楚的那日,就是這小賤人的死期!

  走著瞧!

  ***

  這天傍晚,聞亭麗從學校回來,連口水都顧不上喝,就匆匆鑽進臥室取東西。

  「要去劇組嗎?把桌上那盒飯拿著。」周嫂追在後面說。

  「不是,欣欣百貨的董大小姐過生日,我得去給人家賀壽。」聞亭麗找出自己給董沁芳準備的生日禮物,急急忙忙坐到鏡子前梳頭。

  梳著梳著,她把目光投向了客廳的電話,白日裡羅殊紅那番舉動實可疑,依她看,多半有人在背後搗鬼,但這次她不再想等著對方自己露出馬腳,她要主動出擊。

  剛給厲成英打完電話,周嫂走過來將一沓報紙遞給聞亭麗。


  「你瞧瞧這個。這幾日我向周圍的鄰居問了一圈,都說這附近沒有像樣的幼稚園(注),倒是昨天傍晚碰見對門的柳太太,她跟我說,她昨天讀報時無意中看見幾則託兒所的招生GG,有一家養真幼稚園是商務印書館開的,很正規,關鍵離此地還不算太遠,她讓我把報紙拿給你看看。」

  聞亭麗高興接過報紙,過完年小桃子就虛歲四歲了,周嫂不識字,總待在家裡不是長久之計,她得儘快幫小桃子找一家能授課的幼稚園。

  GG欄上果然有一則養真幼稚園的招生通知,她忙記下那上頭的聯繫方式,對周嫂說:「這會兒柳太太多半還沒下班回來,柜子里有幾盒洋行買的朱古力和紅茶,待會您一起拿過去送給對面,柳太太作風很西派,這禮物她準會喜歡,您就說這是我的意思,謝謝她幫忙提供消息。」

  周嫂應了,聞亭麗便要收起報紙,忽又在右邊的版面上發現一則通知。

  【上海外僑商會將於公曆新年一月一日舉行年會,屆時由陸會長親自主持會議,地點定於xx路xx飯店,歡迎社會各界人士蒞臨。】

  聞亭麗心臟猛地一縮。

  她大概是對「陸」字過敏,光是看到這個消息就一陣眩暈。

  不過她很快又冷靜下來,也許,回來的只是陸老先生,畢竟陸家在滬上再有影響,以陸世澄的年紀和資歷,目前還當不上外僑商會的會長。

  何況就算真是陸世澄回來了,又與她有什麼關係。

  她滿不在乎地將報紙扔回茶几上。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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