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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聞亭麗忙說:「好。」

  下人領著她入內。

  即將穿過花園時, 就看到前頭有幾個園丁在修路,路中間散了一地鵝卵石,管事為防聞亭麗絆倒, 很仔細地領著她避開那些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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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聽前方傳來「撲楞楞」的聲音。

  聞亭麗心中一動,拐過一個彎,果然又看見了那群可愛的鴿子,翠綠草坪和雪白鴿子互相襯托著成為瑰麗的一景,陸世澄站在其中, 非但不突兀,反而與這景象奇妙地融為一體。

  看著看著,聞亭麗腦中忽然冒出個念頭, 都說兒子肖母, 陸世澄相貌和氣質如此出眾,想來他的母親也是個大美人,可惜那樁慘案發生時陸世澄才四歲,也不知陸世澄還記不記得自己母親的樣子。

  「公子,聞小姐來了。」

  聞亭麗忙綻出甜甜的笑容:「陸先生好。」

  陸世澄回頭望向聞亭麗, 聞亭麗對他的審視早有準備,便也坦坦蕩蕩地望著他。

  大約是沒能從她的臉上看出忐忑或不安,幾秒過後, 陸世澄將鴿食遞給下人, 指了指草坪旁的藤桌和藤椅示意聞亭麗過去坐, 那位陳管事忙帶人來奉茶點。

  茶盤裡面不只放著茶和點心,還放著一杯白水。

  「謝謝。」聞亭麗厚著臉皮道謝,心知陸世澄多半還記得上回她跟他們要白開水服西藥的情形。

  陸世澄坐在對側看著聞亭麗, 表情很平靜, 指指紙條上的字樣。

  【找我什麼事?】

  聞亭麗忙取出報名表:「我想報名參加欣欣百貨舉辦的比賽, 但米歇爾校長說這等校外大賽需經過董事會批准,所以還得請陸先生像上回話劇比賽那樣,在報名表上幫我簽個字。」

  說話間將表格推到他面前,看到眉欄上的【欣欣百貨暨「滬上之花」選美比賽】一行字,陸世澄表情一度有些疑惑。

  聞亭麗就等著他多問幾句,沒想到陸世澄只是瞟一眼底下的高額獎金,就像是猜到了她為何要參賽,毫無難色幫她簽了字。

  聞亭麗只得露出開心的表情:「我還擔心陸先生不同意呢,畢竟選美比賽聽上去不夠正面,但這次比賽的主辦方是欣欣百貨的大小姐,董小姐說她辦的雖是選美比賽,但此『花』非『賞玩之花』,而是寓意『婦女之美亦有力量』,據說決賽的那一晚,觀眾們每給選手投一次票,欣欣百貨就給滬上的婦女兒童慈善機構捐贈十法郎(注),故而這是一次實打實的慈善性質的活動,新聞一見報,好些同學想報名,我本來還有些猶豫,但聽說董小姐還會以獲得冠軍的選手的名義捐贈一批物資,所以就——」


  陸世澄一直沒有打斷聞亭麗,但聽到這兒,他從衣兜里取出了那支他隨身攜帶的自來水筆。

  聞亭麗下意識屏住呼吸,他卻只寫了一行字。

  【我對聞小姐的勝出很有信心,但我還有客人要見,如果聞小姐沒有別的事,我叫他們送你出去。】

  聞亭麗望著那行字好半天沒吭聲,她都要懷疑這些日子陸世澄是不是專門研究過她了,不然他怎能每一次都精準地截住她的話頭,還叫她發作不得。

  疑惑間,她察覺到陸世澄的目光。

  再耽擱怕是要叫他起疑了,她只得痛痛快快起身:「那我就不打攪陸先生了。」

  她心滿意足將報名表收入書袋,起身隨管事向外走,這時,陸家下人領著兩位客人從花牆後轉出來,聞亭麗一抬眼,愣住了。

  其中一位是孟麒光。

  孟麒光似乎也很意外,望一望聞亭麗,又睨向那頭的陸世澄,沒作聲。

  孟麒光旁邊那青年男子卻是眼前一亮,把聞亭麗從頭到腳看了一遍,笑著問孟麒光:「這就是那位聞小姐吧。」

  聞亭麗好奇,那男子忙作自我介紹:「在下姓高,叫高庭新,是筱文的大哥,筱文回家經常說起她學校里的同學,聞小姐之名,高某早有耳聞。」

  原來是大名鼎鼎的高家大公子,霞飛路那家新開的逸菲林百貨公司的老闆。

  「高先生好。」她客套地打聲招呼,繼而對孟麒光點點頭,便要越過二人身畔向外走。

  高庭新卻笑嘻嘻攔住聞亭麗:「聞小姐請留步。」

  陸世澄在旁看著,沖陳管事使了個眼色,陳管事含笑過來制止:「高公子,聞小姐既是務實中學的學生,同時也是陸公館今日的客人,還請閣下——」

  高庭新忙對陸世澄說:「陸公子別誤會,高某絕對無意冒犯聞女士,只是今日高某要同陸先生商量的一件事,與務實的這位聞小姐多少有些關係。原本我也打算稍後去找她,湊巧在此遇見,那就再好不過了,如陸先生不介意,高某想請聞小姐留下來一起說幾句話。」

  說著又對聞亭麗一笑:「十分鐘足矣。」

  聞亭麗聽得一頭霧水,但這人既然搬出了高筱文,若是掉頭就走未必也太不禮貌,況且,這可是個留下來旁聽陸家業務的絕佳機會,於是「勉為其難」點點頭:「高先生請說。」

  陳管事趁機說:「三位,天氣太熱,那邊有茶,請移步到那邊說吧。」

  高庭新坐下之後並未貿然開腔,而是細細端詳一番聞亭麗,轉頭對陸孟二人笑著說:「我聽我妹妹說,聞小姐從前在秀德念書時是校花,到了務實之後,又成了務實的校花,今日一見,此言非虛。陸公子,麒光,你二位所見如何?」


  陸世澄轉向一邊看著遠處的鴿子。

  孟麒光自顧自垂眸喝茶。

  高庭新卻是興致不減:「聽說聞小姐已經打算報名參加欣欣百貨的選美比賽了?」

  聞亭麗大方承認:「對。」

  「報名表還未遞上去吧?同是選美比賽,聞小姐何不參加我們逸菲林即將舉辦的『美之韻『選美比賽?規模比欣欣百貨的『滬上之花『更大,更引人矚目,獎金也比欣欣給的多出整整一倍——」

  聞亭麗一愣,還沒正式開賽高家就忙著挖牆腳,這算是惡意競爭了。不過反過來一想,逸菲林剛開張,欣欣百貨就忙著舉辦大型的選美比賽打擊逸菲林,這在高家看來,無疑也是一種挑釁。

  她無意摻和兩家的是非,便笑問:「不知道高先生舉辦這次比賽的宗旨是什麼?」

  「自是選出全上海最丰容盛鬋的女子了。」高庭新,「評委全是男性,保證眼光毒辣。」

  聞亭麗一聽就失去了興趣。

  高庭新卻自顧自說得起勁:「高某敢保證這將是歷年來最轟動的一次選美比賽,勝出者不可以名利雙收,而且——不瞞聞小姐說,逸菲林不久將在虹口開辦一家大型遊樂場,我和孟先生是股東之一,今日我們來拜訪陸先生,就是想看看陸先生是否有興趣也參與投資。如果聞小姐這次在選美比賽中勝出,不僅逸菲林的百貨櫥窗會掛上聞小姐的掛曆,將來遊樂場也會與聞小姐簽訂長期的肖像合約,這可是一筆持續的收入,會一直維繫到數年後合約終止為止。」

  聽完這兒,聞亭麗不得不承認高家人相當會做生意,高庭新似乎專門打聽過她家的底細,知道這會兒對她來說錢是最誘人的條件,這些話的確讓她有些動心。

  但她還是傾向於去欣欣百貨參賽,畢竟這場比賽是在劉亞橋小姐的推動下達成的,而且,她也更欣賞欣欣這場比賽的宗旨。

  「多謝高先生盛情相邀,可是欣欣百貨給出的條件也很誘人,我恐怕……」

  她踟躕了許久,最後還是搖搖頭:「我恐怕不能答應高先生的請求。」

  說著便起身說:「我就不打攪各位談事情了,我先告辭了。」

  高庭新萬想不到自己開出這樣的條件還沒叫聞亭麗動心,眼看她要走,匆匆撂下一句:「我去送送聞小姐,麒光,你跟陸先生先聊。」

  他追上去沒多久,就聽到花牆後頭傳來一聲慘叫。

  陸世澄微吃一驚,孟麒光則猛地推開椅子起了身。

  「我去瞧瞧。「陳管事疾步帶人過去。

  下一瞬,陳管事扶著聞亭麗從花牆後繞過來了。


  聞亭麗面色慘白,腳下還一瘸一拐的。

  高庭新有點慚愧:「本想跟聞小姐再說幾句話,沒想到竟嚇得聞小姐絆了一跤。看樣子崴到腳了,這可如何是好。」

  聞亭麗擺擺手:「都怪我自己不小心,高先生不必自責。」

  陳管事令人扶住聞亭麗,對陸世澄解釋說:「阿誠做事不夠細心,花牆後頭的石頭散了一地,聞小姐剛才走得太急,一不小心被石頭絆倒了,手腳全都擦破了皮,只怕還傷到了腳踝,我馬上請路易斯大夫上門幫聞小姐看看。」

  孟麒光從剛才起一直沒吭聲,這時冷不丁對高庭新說:「何必讓陸公館幫忙找大夫,人是你嚇倒的,你好意思袖手旁觀麼,還不快親自把她送去醫院?」

  高庭新如夢初醒:「是是是,此事因我而去,我這就開車送聞小姐去醫院。」

  陳管事叫去的人早已經回來了:「已經叫人給大夫打電話了。」

  說話間用請示的目光看向陸世澄,眼看陸世澄沒有反對的意思,陳管事忙令人將聞亭麗送到客室等候。

  聞亭麗半推半就地被送到了一樓東側的客室。

  坐下後,她低頭看看胳膊上的傷,又看看微腫的腳踝,雖痛得厲害,臉上卻微露笑意,剛才若是不借著高庭新追上來的機會摔一跤,自己豈能順理成章留在陸公館。

  撿視完身上的傷,就發現這房間的窗戶正對著草坪,坐在床邊,剛好能看見陸世澄幾個所在的位置。

  隔著窗戶,遠遠看見高庭新取出一沓東西遞給陸世澄。

  看樣子,他們三人還有的聊。

  趁這機會,她迅速環顧自己所在的房間,整潔歸整潔,卻看不出有人住過的痕跡,想在這兒找線索大約是不可能了,她又朝門外的走廊看了看。

  這間房出去,就是小客廳,而小客廳的左手邊就是陸世澄的書房,但剛才她進來時曾專門留意過四周的格局,走廊兩邊分別還有三個房間。

  要不要借這機會四處轉一轉?聞亭麗的心一陣急跳。上次厲成英同她說,刺殺鄧院長的那位兇徒背部中了槍,不儘快醫治的話很快就會喪命,假如那人被藏在陸公館,說不定能發現點蛛絲馬跡。

  剛起身,陳管事帶著一個老媽子過來了,進來看見聞亭麗立在床邊,訝道:「聞小姐要出去?」

  「我想借用一下盥洗室。」

  陳管事不疑有他:「讓劉媽帶你去吧。」原來房裡就有一間盥洗室,只是房門藏在衣櫥後頭,所以剛才她沒能發現。

  聞亭麗就這樣被老媽子架著去上了趟廁所。

  出來後,陳管事指了指身邊的小桌:「路易斯大夫應該快到了,聞小姐若是疼得慌,可以先用熱毛巾敷一敷。」


  桌上擱著一個托盤,裡頭堆著熱氣騰騰的濕毛巾和西洋金創藥。

  聞亭麗忙說:「勞您費心了。」陳管事笑著欠了欠身,留下老媽子照看聞亭麗,自己先走了。

  這下聞亭麗連出去轉轉的理由都沒有了,百無聊賴坐了一陣,她把目標瞄準了房裡的老媽子。

  「您吃過晚飯了嗎?」她熱絡地開了腔。

  劉媽謹慎回道:「吃過了。」

  聞亭麗忽道:「咦,您真像我家的一個親戚,您該不是南京那邊的吧?」

  「聞小姐認錯人了,我是青浦本地的。」

  聞亭麗再次歪頭端詳劉媽:「實在是太像了,我那位嬸嬸年輕時可漂亮了,您當年一定也是個美人。」

  劉媽忍不住笑道:「聞小姐說笑了。」

  話雖如此,卻含笑抬手理了理鬢髮。

  聞亭麗依舊是一副認真凝視她的神氣:「我才沒有說笑。我那嬸嬸也跟您一樣是鵝蛋臉,大眼睛,可惜我沒帶她的照片,您自己瞧了估計也會說像的。」

  「真有這麼像?」劉媽疑惑。

  「真有這麼像。」聞亭麗很肯定地點頭,「她麵皮還沒您白呢,我都不敢猜您當年有多好看。」

  劉媽苦笑著說:「年輕的時候是還過得去,現在麼,老菜皮一張還有什麼可說。」

  「老?」聞亭麗訝笑,「您可一點也不老。」

  劉媽覷著聞亭麗,這孩子的表情是那樣的真誠,讓她心裡既疑惑又歡喜,不由問道:「聞小姐猜我多大歲數。」

  「四十多歲,最多四十五。」

  「哪有!」劉媽皺眉笑道,「都五十多了!十八歲進的陸家,一轉眼都快四十年了。」

  聞亭麗一震:「五十多?您看著實在年輕。您這些年一直在陸家?東家一定待您很好吧。我媽說,只有日子過得極順心的人才會顯年輕。」

  「是很好。」劉媽嘆息,「前後三位陸先生都待下人極好,尤其是我們這位澄少爺,那叫一個斯文和氣喲。可是東家再和氣也沒用,我這輩子還是沒少受氣。」

  半個鐘頭後,劉媽已經將聞亭麗視作自己的半個知心人,對其大吐苦水,從她那不爭氣的大兒子說起,一直說到更不成器的小兒子,一個勁地發牢騷。

  聞亭麗耐心聆聽,每當劉媽說到委屈處,她就會充滿同情安慰幾句,劉媽頗受觸動,話題也就越扯越遠。

  「所以您的小兒子跟陸小先生差不多大?」

  「同一年出生的。」劉媽感慨萬千,「但澄少爺自小就懂事,自己一個人也能玩,也不吵也不鬧的,不論學什麼一遍就能學會,不像我家那個,除了搗亂別的都不成。」


  聞亭麗誠心誠意地說:「我聽老人說,這樣的孩子壞就壞在懂事晚,但只要懂起事來,比誰都孝順體貼,所以您不用發愁,您的兒子日後一準不會叫您失望的。」

  劉媽多多少少被這話安慰到了:「不指望他們孝順我,少叫我受點氣我就謝天謝地了。你不知道我這兩個不肖子這些年闖過多少禍,記得有一年,我那小兒子餵壞了三爺最喜歡的一匹馬,虧得澄少爺攔在頭裡,不然這崽子准被三爺狠狠排揎一頓,只是澄少爺原本就跟三爺不親,這一來,三爺就硬說澄少爺是為了氣他才如此,老太爺聽見這消息,就以忤逆長輩的名義,叫澄少爺在外頭罰跪了一下午,可憐澄少爺本就有啞疾,被冤屈了也沒法開口為自己辯解,兩隻膝蓋都跪青了,唉,這事說起來都是我們的過錯,兒子闖禍,我這當媽的也跟著沒臉。」

  聞亭麗一怔,陸老先生處事竟如此不公麼?

  「那時候您的小兒子多大?」

  「十歲。」

  所以陸世澄當時也才十歲。

  陸老先生為著一個已經成年的兒子,竟毫不留情地處罰尚未成年的長孫,為的還是一個莫須有的罪名。這實在是出人意料,陸世澄父母早亡,陸老先生即便要偏心,也該更偏疼無人照拂的長孫才是。

  轉念一想,上次黃遠山就說過,那位陸老先生一向更偏疼南洋姨太太所生的兒子,再加上陸世澄小小年紀就成了「啞巴」,遇事也無法為自己辯解,倘若那兩位叔叔能言善道,自然有各種辦法挑撥他們祖孫之間的關係。

  由此可見,陸世澄成年之前的日子都不大好過。

  她 「咦」了一聲:「對了,說到陸三爺,我來陸公館幾次,好像從來沒見過陸老先生和陸三爺,這地方如今是陸小先生一個人住麼?」

  劉媽點頭:「三爺現在一個人北平,老太爺則大半時間住在南洋。」

  「陸三爺為何不在上海住?」

  「三爺跟我們少爺——」

  仿佛意識到自己的話說得太多,劉媽陡然頓住了,忙不迭認真一番回想兩個人剛才的對話,懸著的心落了地,聞小姐從頭到尾不過是接她的話而已。

  她訕訕地說:「瞧我,剛才只顧著說話,都沒問聞小姐要不要喝水。」

  「我不渴,就是腳上有點疼。」聞亭麗伸手摸摸托盤裡的毛巾,「毛巾有點涼了,能不能請您再幫我弄條熱的來,我想趁熱敷一敷。」

  這孩子說起話來莫名讓人覺得親切,劉媽忙不迭說:「這房裡沒開水,我去後廚房弄點熱帕子來,聞小姐在這等一等。」

  劉媽一走,聞亭麗便一瘸一拐挪到了門邊。

  ***


  這時,外頭三人的談話也告一段落了。

  高庭新說:「改日高某陪陸先生去虹口參觀參觀,逸菲林這個遊樂場值不值得出資,陸先生一看便知道。」

  陸世澄翻了翻他們帶來的文書,無意間一抬眸,就看見劉媽端著托盤從公館東側的小客廳出來。

  他正要收回目光,一怔之下,忽又將視線挪回去,定定看了幾秒,隨即轉頭找尋陳管事的蹤影,陳管事大約是在忙別的事,也不在附近。

  再看一眼劉媽出來的方向,又看看拉著窗簾的客房,他瞬間做了個決定,舉了舉那份計劃文書表示自己會好好考慮,又抬起腕錶看看時間。

  高庭新和孟麒光都是人精,見狀忙笑道:「既然陸小先生還有別的事要忙,我們就不繼續叨擾了,陸小先生獨具隻眼,相信不久就會給我們回消息。」

  陸世澄起身跟二人握手,令下人領他們出去,在原地略站了一站,掉頭朝另一側走。

  孟麒光轉頭若有所思望著陸世澄的背影,又看了看主樓的東翼。

  「在看什麼?」高庭新好奇。

  孟麒光面色淡淡的:「沒什麼,走吧。」

  陸世澄徑直踏上台階,朝廳內一看,陳管事果然不在裡頭。

  他迅即轉頭看向書房,門關著,走過去輕輕擰開門把手,裡面並無人影。

  出來後四下一顧,確定這周圍一個下人都沒有。默了默,他扭頭看向東邊客室的方向。假如一個人要從陸家弄東西,此刻無疑是個好時機。

  毫不猶豫地,他輕步向聞亭麗所在的客房走去,地毯夠厚,步伐很穩,一路走過去半點聲音都無。

  即將到門口了,忽向後一收,儘管視線收得夠及時,但他還是清楚地看見了房內的情形。

  聞亭麗正坐在床邊捧著她的小本子在讀單詞。

  她今日穿著洋裙,兩條光溜溜的小腿就那樣垂落在床邊,腳下原本穿著一雙白襪子和黑色娃娃頭皮鞋,現在左邊的鞋襪都脫了,露出雪白的腳面,腳踝處略有些紅腫。

  她並沒有四處走動,而是留在客房裡背單詞。

  陸世澄不免有些懊惱,在門外怔立幾秒,正要轉身離去,轉身時不小心碰到一旁的門把手,發出細微的一聲響。

  「劉媽?」

  聞亭麗一跳一跳出來了,見是陸世澄,不由有些吃驚。

  「陸先生?!」

  陸世澄只好佯裝無事回頭看向聞亭麗。

  他無法向她解釋自己為何突然出現在這兒。

  倘若聲稱自己是過來尋陳管事,聞亭麗也知草坪上有的是下人,要傳話不必他親自過來。

  可要說他專門過來探望她的傷勢,他和她好像沒那麼熟。

  在他踟躕的這當口,聞亭麗仿佛也察覺空氣中的不對勁,狐疑地望他一眼:「您是來找我的?」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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