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裱裱的淡淡哀愁,誰來撫慰
第318章 裱裱的淡淡哀愁,誰來撫慰
魏淵一語激起千層浪,金鑾殿中低聲議論起來。
桑泊案查到現在,來龍去脈基本上很清楚了,周赤雄私通妖族,把火藥偷運進皇城,是此案的直接執行者。
至於真正的幕後之人,以朝中大佬們的智商見識,基本上猜了個七七八八,猜不透的是幕後和妖族的交易。
魏淵這奸佞!朝中又有人要完蛋了!
這些文官們並不會反思自己,只要觸動他們利益的就是奸佞,日後撰寫史書的時候一定要大書特書一把。
禮部尚書頓時僵在原地,花白鬍子猛烈顫抖,兩條腿忍不住的發軟,這位一向面不改色的老官僚,終於失去了表情管理,徹底失態了。
「宣!」元景帝沉聲道。
不久之後,周赤雄被押上了金鑾殿,許七安、張慎、宋卿一起上殿,為了周赤雄不在大殿上反水,魏淵也是做了後手的。
「陛下!這就是朝廷通緝要犯周赤雄!」許七安將周赤雄的臉抬起來,然後點住幾處大穴讓他醒了過來。
周赤雄痛苦的呻吟了幾聲,然後就陷入了恐慌之中,他的眼前是大奉皇帝和袞袞諸公,這個場面實在太嚇人了。
「罪臣罪該萬死!罪該萬死啊!」周赤雄痛哭流涕,伏著身子渾身顫抖著喊叫起來。
他可是一路飛到京城的,但是大多數時間都是昏迷在金雕背上,一路上都沒怎麼吃東西。
元景帝居高臨下,聲音威嚴,仿佛生生壓住了怒火,「周赤雄,是誰指使你勾結妖族,偷運火藥的!」
周赤雄趴在地上,一個勁重複著,「微臣該死……」
元景帝懶得理會他,直接對著張慎說道,「麻煩張先生了。」
張慎冷哼一聲,對著周赤雄喝道,「君子當誠,匹夫亦然!」
言出法隨一出,殿內氣機陡然大變,所有人腦子裡都只有誠實兩字,禮部尚書更是一個趔趄,要不是旁邊人扶著,此刻已經癱倒在地了。
「是誰指使你勾結妖族,偷運火藥的!」
張慎的聲音在大殿中迴蕩,周赤雄痛哭流涕道,「是禮部尚書,李玉郎。」
霎時間,金鑾殿內群議洶洶,半年前兵部尚書倒台,前兩天剛倒了工部尚書,現在禮部尚書又出了這等大事,難免人心惶惶。
惶惶六部,一年之內三位尚書出事,實在是匪夷所思。
此刻的許七安,心中更是五味雜陳,齊黨聯合巫神教,王黨勾搭妖族,六部尚書一半下獄,這是什麼鬼朝代,簡直堪稱烏煙瘴氣。
這時候,好幾位王黨的成員出班辯護,「陛下,此事實在荒誕,事關二品尚書,不能任由周赤雄污衊!」
宋卿冰冷的語氣打斷了這幾位大官的話,「周百戶所言,句句屬實,他沒有說謊。」
術士的望氣術不能用在四品以上大臣,但是對付周赤雄卻沒有任何問題。
禮部尚臉色灰白,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因為他知道元景帝敢讓周赤雄上殿,就沒打算敢放過他。
果然,元景帝毫不留情的說道,「李玉郎,你竟然勾結妖族,毀壞社稷重器,簡直是喪心病狂,鐵證如山,你還有何話說!」
李尚書軟趴趴的跪在地上,顫顫巍巍的說道,「臣惶恐,臣罪該萬死……」
魏淵立刻說道,「請陛下放心,打更人衙門一定嚴加審問,追究到底,揪出同黨!」
元景帝沉默,掃視了一眼朝中大臣,大殿中的議論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就在這個檔口,突然一聲激昂的呼喊炸響了朝堂,「陛下,此案不能交給打更人審理!」
魏淵皺了皺眉,回頭一看,卻是一位刑部的給事中跪倒在大殿地毯上,神情激動,慷慨陳詞。
「陛下,打更人衙門藏污納垢,貪贓枉法,知法犯法,目無法紀,此等關乎社稷的大案,決不能交給他們審理!」
刑部尚書是王黨成員,但是這位給事中卻是齊黨成員。
魏淵的神色依舊鎮定,但是心中已然升起一股不安,這是王黨和齊黨合流了,還是桑泊案破了,皇帝要清算他了?
那位給事中撅著屁股跪在地上,還在哭訴打更人的罪行,「打更人以權謀私,罪大惡極,數次越權擅專,僭越聖旨,其罪當誅!臣請斬閹宦魏淵,肅清歪風邪氣!」
「臣複議!」
「臣複議!」
……
一連七八個王黨、齊黨成員出班,在朝堂上跪了下來。
許七安終於見識到了高官的逼真演技,這些人一個個道貌岸然,像極了老成謀國的聖人,好像魏淵要造反奪權了一樣。
但是,這些人只是圍魏救趙,試圖將周赤雄轉移到刑部審理,這樣能挖多深就由王黨自己說了算。
當然,他們不光是這個目的,他們要利用皇帝平衡朝堂的心思,將打更人徹底扳倒打殘。
一來,打更人要查齊黨軍械案,齊黨現在必須出手了。
二來,隨著幾個尚書的倒台,「閹黨」已經一家獨大,這是皇帝不能容忍的。
皇帝從宦官手裡接過刑部給事中的摺子,仔仔細細的翻看了一遍,然後長長的嘆了口氣。
「魏淵,你真是讓朕失望。」
毫無語氣波瀾的一句話,讓幾個趴在地上的官員心中大定,有了這句話,就說明皇帝要處置魏淵了。
這麼多年來,元景帝可從來沒說過這種話。
隨後,元景帝憤怒的將摺子扔在魏淵面前,「你自己看看!」
魏淵撿起奏摺,看了一眼,瞳孔猛地一縮,然後跪地請罪。
他知道齊黨要找他的麻煩,但是他卻沒料到竟然是朱金鑼跳反,提供了大量的證據,摺子上涉及的好幾位嫡系金鑼,而且都有實證。
「臣罪該萬死,有負皇恩,只求一死。」
沒有一點反駁,直接了當的認罪了,這讓掄起袖子準備論戰的朝臣們有些茫然。
許七安也是同樣的茫然,今天不是要桑泊案結案嗎,怎麼議題突然就換了。
元景帝緩緩站了起來,「很好,今日你若是狡辯,朕一定將你打入天牢!」
隨後,他痛心疾首的看向朝中大臣,「你們,真是讓朕太失望了!」
「朝中尚書,一共有六位,竟然有三位敢以身試法,危害社稷!朕的左膀右臂,也辜負朕的信任,將打更人衙門經營了藏污納垢的腌臢之地!」
許七安震驚的看向元景帝,直覺告訴他,這位皇帝的演技非常高超!
雖然他穿越不久,但是連他都看的很清楚,朝中亂象分明就是元景帝姑息,甚至是縱容而來的。
這位皇帝一心想著平衡,讓各黨派相互傾軋,自己只是坐著看戲,現在一句話就將鍋全部甩給了大臣。
元景帝接著說道,「桑泊案交由刑部審理,許七安戴罪立功,腰斬就免了。」
「打更人衙門枉法大案,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會審,三天之內,朕要看到結果!」
朝會結束。
朝臣們從地上緩緩爬起來,剛剛痛心疾首、嫉惡如仇、義憤填膺的神采全部消失不見。
這些人的臉上保持著多年為官的老謀深算,一個個目中精光四射,仿佛剛剛結束了一場盛大的演出。
許七安跟著魏淵走出金鑾殿,就聽到大理寺卿從後面追了上來。
大奉朝的大理寺卿,是四品大員,職位不高但是手握司法大權。
任何一個朝代的京官,他的分量都是由手中實權決定,而非簡單的官階。
這位頭髮花白,面容清矍的老頭,臉上堆著充滿人情世故的笑容,「魏公,本官想了解一下涉案要犯的情況。」
魏淵停住腳步,「回頭會有人送到大理寺的。」
這個時候,笑容滿面的大理寺卿有意無意的說道,「打更人位高權重,有時候事急從權也是難免的,這世道畢竟也不是非黑即白的。更何況魏淵是國之棟樑,怎麼會牽涉其中呢。」
「聽說魏公在調查雲州軍械案,軍械可是大事,怎麼可能流入雲州,這簡滑天下之大稽,捕風捉影的事情。」
跟在魏淵後面的許七安,不禁眉毛一挑,好傢夥,這是撞上了大佬們的PY交易啊。
大理寺卿是齊黨,這兩句話的意思也是再明白不過了。
你魏淵放過雲州軍械案,我這邊三司會審對你打更人就能判的輕一些,別的不說,魏淵一定沒事。
這是赤裸裸的利益交換,就看魏淵肯不肯了。
身為小人物的許七安心頭猛跳,私自販賣軍械,國家一州之地盜匪四起,處理不好是要引起大動亂的,這些大佬們竟然輕而易舉的就當做交易。
在這些大佬們眼中,他們手裡關乎社稷安定,黎庶性命的權柄,不過是一個個明碼標價的籌碼罷了。
「唉……」魏淵嘆了口氣,然後冷著臉離開了。
大理寺卿臉上的笑容像是裝了開關一樣,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一張清瘦的老臉頓時陷入了陰沉。
皇城,臨安府。
臨安公主雙手托著小臉,看著眼前的書桌上,全部都是李長安的字畫和話本,還有當初李長安給他寫的小說。
她已經一個多月沒去過李長安府里了,雖然她非常想去,但她還是克制了。
「我不去找他,他就從來不找我!」
「眾里嫣然通一顧,人間顏色如塵土……都是哄人的。」
「我整日都在想他,他不是去教坊司,就是哄小妾,都沒發現我好久沒去了!」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臨安突然開始患得患失,總覺得她倒貼李長安,但是李長安好像也不太思念她。
也許,是從她提議的婚事被父皇否定之後,也許是聽說懷慶和李長安關係匪淺之後。
懷慶對李長安有意,這個消息已經慢慢在皇城中蔓延了,以懷慶的手腕,正在悄無聲息的擴大這件事情的影響。
臨安有理由懷疑,懷慶和李長安,可能也是自己和李長安這種關係!
可惡的懷慶,竟然搶本宮的心上人!
臨安有自知之明,她不愛讀書,琴棋書畫也不擅長,最愛的就是玩兒。
小時候還能和太子玩,但是現在太子總是皺著眉頭,總是說有正事要忙。
她覺得自己就像個金絲雀,被養在華麗的籠子裡,生活單調而枯燥,每天都無憂無慮的渡過。
自從李長安出現之後,生活就完全不一樣了,那幾乎是個完美的人!
在李長安之前,皇家以外的男人見到臨安,總是戰戰兢兢的,或者就是有所求的。
李長安完全不一樣,他的氣勢甚至比懷慶那個女霸王還強,臨安已經不知不覺深陷其中了。
但是現在,臨安總是不自覺的和懷慶相比。
雖然和她總是和懷慶爭搶,但是這次不太一樣,她突然不是很有信心。
因為那個冷若冰霜的懷慶姐姐,那個似乎能壓住男兒一頭的懷慶公主,從來沒有這麼主動過。
而太子哥哥,還有自己的母妃,似乎都非常樂意看到懷慶嫁人。
母妃甚至明里暗裡都說,大奉好兒郎多的是,又不是只有他李長安一人。
不知不覺,夜已經深了。
裱裱還在燭光之下發呆,直到門口一陣清風吹過,那道熟悉的人影出現在門口。
臨安激動的站了起來,桃花眸中水汪汪的,兩隻小手的緊緊的捏了起來。
「李長安!你這大壞蛋,還知道來找我!哼!」
裱裱剛剛興奮的表情,很快就掩飾了起來,雙手叉腰,撅起了小嘴,雪白的下巴高高翹起,一副哄不好的樣子。
但是她似乎忘記了,李長安可是高手,她的臨安府戒備森嚴,李長安還不是說來就來。
就在這時候,裱裱身體一輕,發現李長安已經來到她身後,從後面將她抱了起來,兩人轉眼之間已經從房中飛出。
「殿下,好久不見。」
兩人停在了院中的荷塘邊,李長安並沒有回答,而是從背後摟住裱裱的細腰。
李長安一口氣吹在臨安耳垂上,臨安嬌軀一顫,但是又不自覺的將下巴翹高了一點點。
「你和懷慶……」
臨安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李長安幽幽一嘆。「京中是非太多,諸多爭執煩惱,我要離開了。」
聽到李長安的話,裱裱頓時住了嘴,然後驚愕的回過頭。
「你要走了?」
臨安有些不知所措,你親也親了,摸也摸了,這就要走了。
裱裱這才發現,李長安根本和所有人都不同,他要走要留,根本沒有人能阻攔,也沒人能管得住他。
「能不走嗎?」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