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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爾何憑僭越稱仙?

  第20章 爾何憑僭越稱仙?

  至於王安石,此時他的耳中雖是聽著黃嘯的絮絮叨叨,可目光卻是放在了那一個個修繕房屋的白絕身上。

  入了霍縣之後,他可是聽那霍縣縣令陳塗說了。

  那一日王家遭劫,可就是有一白虹浮於霍縣之上。白虹中隱約得見人影,人影口中吞吐火焰,不到一炷香燒盡王家老宅。

  王文公一路所見,對於這山中神人雖依舊是有所疑慮,可卻也知是山上人多是有不可思議神通。

  然而他先前不過以為那一日親臨霍縣的是這黃嘯口中的小郎君。此刻親眼見著山中的白絕,再聽著黃嘯口中白絕不過主人家道兵一說,王文公心中不免激盪。

  只是主人家白絕便是有著這般凌虛御空,駕風御火之能,那山中神人又該是如何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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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般想著,王文公心中又是不免酸澀。

  他這是意識到,山中這一位恐怕都無需親自下了山去,只是讓自家道兵下山,恐怕都要被當今官家視做天人。

  那些道兵王文公也在暗中打量,道兵渾身通白,看著極是詭異。若是說這道兵乃是白無常,恐怕王文公都無有多少質疑之心。

  畢竟這道兵雖看上去目光呆滯,可舉手投足間卻又能夠輕而易舉的將那一根根兩三人合抱之粗的原木抬舉,乃至於行動之間毫無阻礙。

  此般氣力,絕非常人所能想像,縱使古之霸王莫約也無法比之。

  等到王安石隨著黃嘯繞過正在依山而建的一座座亭台樓閣,面前景色又是豁然開朗。

  這山後有一空地,空地蔓延至一處斷崖邊。

  在那斷崖邊,王文公見到黃嘯口中那顆曾經枯死的棗樹,這棗樹也是驚奇,竟是從山崖下逆生而上。

  棗樹上有一顆顆青澀的果子,說來也是古怪,那果子雖是青澀,可王文公此刻竟是有著幾分衝動,要衝到樹下摘上幾顆棗子的衝動?

  就仿若那棗子對於自身有著莫大的好處,只需吃的一顆就能使得常人羽化登仙一般?

  王安石心中微忖,這莫約就是霍縣中那些江湖客所說的奇花異果。江湖客口中,山中奇花異果食之可百病不生,甚至可讓武人功力大進。

  棗樹上有綠葉亭亭如蓋,樹下又有一石桌,桌前有三方石凳,神人就是坐在一方石凳前。

  只是隨著王文公目光看去,神人皺眉凝思,似是在苦思冥想些什麼?

  待到王文公更走進時,他又是見到那石桌上有一道道刻痕。一刻痕成十九道縱橫,恰是形成一方石桌棋盤。


  棋盤四方有黑白子四顆,居中又有一顆白子落在天元之上。而王文公眼中神人,便是在看著那石桌上的一粒白子皺眉凝思。

  「山下人王介甫,見過山上人!」

  王安石見著這神人不曾有起身迎接自己的意思,先是長吸一口氣穩定心神,而後又是正衣冠,對著那坐在石凳上的神人行了個拜訪之禮。

  「王介甫?」

  「先生不必如此多禮,且來為我看一看,我這棋盤上這子落的天元可有問題?」

  袁勝先是微微一愣,而後才想到這介甫大約是王安石的表字。

  愣過之後,袁勝臉上又帶著一抹和煦笑容,這才起身引著王安石坐到石凳上。

  時維八月,這天氣本應是酷熱難耐才是。可王文公只是坐在這石凳上,便是有一股清涼之意自石凳席捲全身。

  王安石也曾封侯拜相,在汴梁城中諸多新奇的玩意屢見不鮮。

  然而此刻坐在這石凳上,王文公依舊是忍不住心中驚嘆。這一股清涼之意於石凳上散而不凝,在這酷暑夏日卻是恰到好處的能夠消除心中因酷熱而生的煩躁之意,似乎更有寧心靜氣只能!

  王文公心中驚異這般仙家手段,又是順著袁勝的話語將目光放到面前棋盤上。

  不同於後世圍棋執黑先行,這宋時圍棋卻是四方落子黑白,再由白子先行。

  可縱是這宋時圍棋,落子天元依舊是大忌。

  圍棋圍棋,落子天元看似海闊天空,可於圍棋而言天元卻又是四戰之地,絕非妙手可言。

  「山下人愚昧,卻是不懂山上人落子天元奧秘……」

  王文公的目光被引到這棋盤上,足足三五個呼吸之後,王文公又是緩緩搖頭。

  他也是懂棋之人,可落子天元,他當真是見不到這其中奧妙緣由。

  「倒也不是太多因緣,只是心中不忿,非要落子這天元一位而已。」

  「前些日子我與這天意有了些許爭端,這天不許我下了山去,要我困守孤山之間。我雖不得造化大道,可放眼三千界也是仙人一流,又怎甘被困守這孤山之間?」

  「天元這詞我卻很是喜歡,天之元。」

  「我落子這天元,可是要瞧上一瞧,這天又有多少幾何之力!」

  袁勝聽著王文公的皺眉凝思小半晌才是言語,忍不住輕聲而笑。

  他哪懂什麼棋,不過是山中正好有一棋譜,棋譜稱這棋盤正中為天元。他非要落子這天元,見一見這天有多高而已!

  聽著袁勝開口,面前王文公心中卻是驚疑不定,他有些理解為何那黃狗要他莫要倚老賣老。


  若是面前袁勝所言非虛,管中窺豹之下也能見得這神人性子似是極為坦蕩。

  可王文公心中的驚疑不定卻是來源於,不知面前這神人到底是自抬身價亦或者是故弄玄虛之舉。

  汴梁城中,三教九流之徒他也見得不少,這開口間震人心魄,於江湖間則是有驚字門的說法,乃街邊算卦之流最是擅長之事。

  初初聞得袁勝開口,王文公下意識就是覺得面前這人與山下算卦之流一般,開口以驚字門驚他一驚。

  可想來這一路上所見所聞,王文公卻又是有些拿不準,拿不準這神人是驚他還是真就這般坦蕩。畢竟這一路走來,足以窺得這山上神人必是有神通在身之人。

  「可是覺得我在故作玄虛?」

  就在王文公心中驚疑不定時,又是見得面前少年郎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而少年郎最是攝人心魄的,還是那雙燦若星辰的雙眸。

  被這雙眸看著,王文公心中竟是有心中所思所想無從遮掩之感?

  「並非我有他心通,而是先生臉色有所變動。」

  「先生養氣功夫不俗,可我這雙眸子可上可觀天上萬千星辰,下可窺得江河山川。」

  「先生面上雖是無有所動,可瞳中微縮,毛孔閉合,足以使得我猜中先生心中所思所想。」

  袁勝見著面前王安石這般表現,嘴角笑容越發燦然。

  見上一見這王文公,一來是袁勝對於這史書留名之人確實好奇。來了此間世界,若是不見上一見這般人物豈非是讓心中頗有遺憾?

  二來也是袁勝要借著面前這一位,做上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無有王文公在,這件事他倒是也能做成,只是免不了要激化袁勝與這世界天意間的關係。

  若是王文公在身側,縱然這天意不滿,卻也只能吃下這啞巴虧!

  「佛經有言,佛觀一碗水,四萬八千蟲!」

  「山上人豈是如那佛經中所說覺悟者一般,亦是可見得四萬八千蟲?」

  聽著袁勝的話語,王文公心中驚疑不僅不曾減弱,反倒是更有幾分失態起來。這時候的王安石已然是對於佛門典籍頗為感興趣,更是通讀些許佛門典籍。

  「四萬八千蟲的境界於我而言尚有距離,可觀掌中紋理,倒是可見得一方奇異世界。」

  袁勝聽著王安石話語,先是點頭,而後再是緩緩搖頭。

  佛觀一碗水四萬八千蟲的說法袁勝也聽過,只是縱然他前世巔峰時期,最多不過可見三千六百蟲而已。

  若是世間當真有佛陀一說,那袁勝距離這佛陀境界差的何止是一星半點。


  要知道這還是袁勝有著這一雙神眼,全力催動之間才可見得三千六百蟲。而佛經中,佛陀不過一眼就能窺得四萬八千蟲,袁勝所見連佛陀的零頭都是不到。

  「掌中觀紋,可得見一方奇異世界,這世間佛門豈非真有佛陀不成?」

  王安石聽著袁勝言語,忍不住輕聲呢喃。

  要知那佛經可都是由僧人撰寫,若是不曾親眼得見,又怎能說出佛觀一碗水,四萬八千蟲,甚至是一花一世界的話來?

  「或在無窮世界之外,世間真有佛陀也不一定。」

  「可於此界之間,暫時唯我一人可稱駐世仙!」

  袁勝聽著王安石的話,再次是緩緩搖頭。

  世界之外更有世界,三千世界一說若是為真,這佛陀居於婆娑世界倒也並非不可能。

  但袁勝很是清楚,縱使有佛陀之說,那也是在無窮世界之外。此方世界目前,唯有他一人可妄自稱仙!

  「山上人當真為仙?」

  隨著話題的打開,王文公也慢慢的不再拘束,他眼見著面前面如冠玉的小郎君,終是問出了心中最想問的問題。

  「何謂仙?」

  「長生久視,出入青冥,御有風火水土,且掌天雷,可為仙否?」

  見著王文公有此一問,袁勝也不謙虛。

  哪怕是在火影世界,袁勝雖不敢僭越稱真仙一流,稱得自己假仙卻是無有任何心虛。

  「此般神通,或可為仙,此有大逍遙,大自在!」

  「然仙人亦該有起死回生之造化,有普度眾生之心,如此方可稱仙人一流!」

  王文公點頭之間又是目光閃爍,他不知袁勝所言是真是假,可他要試著用自己的道理來說服面前這山上人!

  「起死回生之造化,亦是可掌於一念之間。」

  「然普度眾生之心,先生這是以佛陀為樣,要仙人活成佛陀相?」

  袁勝聽著王文公的話語,臉上不過是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袁勝還是騙人了,他雖然沒有他心通,可王安石的那點小心思在他面前,幾乎是不加任何遮掩的一覽無餘。

  「若是仙人無有普度眾生之意,何故現於此間人世?」

  「又或者說,山上人不過是假借這仙人之名,心中有莫大圖謀與此方山河?」

  聽得袁勝話語,見著袁勝表情,王文公不僅不曾有任何心虛,反倒是更有一種圖窮匕見之意。

  你說你是駐世仙,那你無有這仙人慈悲心,爾憑何僭越稱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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