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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2章 全「民」支持

  第1232章 全「民」支持

  陸曄、江彪二人坐在房間內,看著窗外的荷塘。

  今天沒下雨,算是難得的晴天,但還是很難受。

  陸曄年紀大了,已近歸途,對這天氣倒是能夠忍受,但江彪這種相對年輕之人就各種煩躁不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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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氣熱,心火也旺,看著牆壁上直往下淌的水珠,感覺自己身上也是一層汗他從小在江南長大,但對每年五六月間這種幾乎讓人身上長蘑菇的天氣依然難以適應。

  周遭潮濕悶熱,牆壁水珠不斷,早上換的乾爽的衣服一會就吸滿了汗水—」·

  「陸公,都督他一—」江彪站起身,想要出去走動走動。

  「坐下。」陸嘩睜開眼睛,道:「恐怕難以走出都督府了。」

  「什麼?」江一驚,失聲道:「為何?」

  陸嘩嘆了口氣,道:「你的心思都花在哪兒了?方才入府之時老夫就覺得不對了,可周遭軍眾林立,已然難以退走,諸葛道明怕是反了。」

  江下意識倒退一步,先用狐疑的自光看了陸曄一眼,又衝到門口,卻見院內、拱門內外站滿了軍土。

  「這———」江彪瞪大了眼晴,喃喃道:「方才文豹還親自上茶來著。」

  陸嘩再嘆一聲,懶得多看他一眼。

  有本事知道諸葛道明二女兒的名字,卻觀察不到形勢的變化,江思玄的那點小聰明全花在女人身上了。

  「陸公,我們會怎樣?」江彪又坐了回去,急切道。

  「大不了一死而已。」陸嘩說道:「老夫今年七十三歲了,已然活夠本。」

  江彪臉色一苦,他感覺陸嘩的話里隱約帶著點挪偷的意思。

  「使君和我都不在署,荊州會怎樣?」江彪又問道。

  陸曄聞言,居然認真思考了一下,道:「武昌、夏口本有一萬五千銳卒,這幾年諸葛道明又新募五千人,大加整訓。兩月前他連換二十七名軍校,大概已將荊州世兵控制了個七七八八。至於水師,大抵差不多吧。

  1,

  「至於諸郡,那就要看太守們的本意了。若忠於朝廷,興許會舉兵相抗。急著從賊的,就跟諸葛道明走了。」

  「各地豪族、蠻酋,老夫估摸著左右為難,最終會默認事實。」

  「哎呀!」江急得一拍大腿,道:「陸公怎麼就不防著他呢?」

  「他是都督,找我商議軍事,天經地義,你還能次次不來?」陸嘩無奈道。


  江彪看了他一眼,道:「陸公好像並不著急?」

  「急如何?不急又如何?」陸嘩說道:「時局若此,非人力所能挽回。奈何!奈何!」

  江彪垂頭喪氣,不再問了。

  到了這會,他實在沒心思惦記諸葛家的女人了,腦子亂糟糟的,茫然無措。

  而此時武昌的大街小巷內,已然響起了整齊的腳步聲。

  頂盔攜甲的軍土次第衝進了刺史府、太守府、縣衙及其他各個官署、府庫。

  呵斥聲、咒罵聲及兵刃交擊聲此起彼伏,但都沒持續太久,很快就消彈於無形。

  抵抗最激烈的是城內的一處軍營,那是刺史陸嘩帳下的二千兵馬。

  帶隊的軍官下令封鎖大門,據營固守。

  同時遣人爬上牆頭,大喊道:「爾等這是為何?莫不成造反了?」

  「諸位兄弟,我等也是奉命行事。都是當兵吃飯的,何必打生打死?出降算了。」外頭有人大聲回應道。

  「陸使君已被扣押,爾等失了上官,誰來給你們發錢糧?出來吧,若冥頑不靈,我們就不客氣了。」

  「天下大勢已定,還看不清嗎?我等與梁人兵多年都放下仇怨了,你等切勿自誤。」

  「與他廢話作甚?取了其頭顱以為軍功,難道不好嗎?』

  喊叫聲此起彼伏,讓軍營內的兩千人戰戰兢,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外面的人勸降不果,很快便失去了耐心,雙方好一場混戰,從白天打到黑夜,直到荊州兵取來濕漉漉的柴禾,引燃後產生濃煙,熏得軍營內的眾人咳嗽聲不斷,這才終於了結。

  屯駐在城外的三千郡兵也在五月初五投降了。

  主要原因是他們也不想打了,再加上太守江彪被軟禁,一番僵持之後,次第打開營門,繳械投降。

  城內官員沒什麼好多說的。

  大部分人願意降順,甚至包括部分來自江州、揚州的官員,少數忠於普廷的自有人幫他們體面。

  改朝換代,從來不是什麼溫情脈脈的事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至於選擇是對是錯,自有後人來評價。

  五月初八,沈氏部曲進占巴陵,此郡成為繼武昌後第二個降順的荊州屬郡。

  五月初十,長沙郡歸正。

  十一日,建興、零陵歸正···

  至五月下旬,消息散播開來後,整個荊州唯武陵、桂陽、衡陽三郡未降。

  五月二十二日,諸葛恢令荊州諸郡徵集兵馬,圍攻此三郡——


  ******

  五月十五日的時候,邵勛收到了諸葛恢歸正的消息。

  「信使們天天跑來跑去,甚是辛苦,你該去汴梁了。」司馬修禕躺在榻上,

  輕聲勸道。

  邵勛在窗口煎著藥。藥罐咕咚咕咚冒著水汽,散發著濃烈刺鼻的味道。

  他渾不在意,只看著火候,聽到司馬修禕的話後,說道:「王夷甫雖好大言,本事一般,但他有一點好,會用人。國事不值得我憂心,我只擔心你。」

  司馬修禕偏過頭去,久久沒有說話。

  閻氏、李氏一對姑嫂悄悄抬起頭,看向邵勛。

  李氏年紀小,雙眼水潤,有些感動。

  閻氏則暗唻一口。

  這人有些話張口就來,且神情誠懇,仿佛肺腑之言。他說這些話時大概連自已都騙過去了。

  「你就慣會哄人。一個個高門貴女,被你甜言蜜語哄得七葷八素。心甘情願為你生兒育女不說,還把別人拉下水。」良久之後,司馬禕輕聲道。

  「她們都是苦命人,一門心思向著我,並未負我,我斷不會負她們。」邵勛將煎好的藥倒入碗中,放在窗口涼著。

  隨後走到案幾前,在臉盆中絞了絞濕布,來到一張蔑席旁,認真擦了起來。

  「回汴梁吧。」司馬修禕嘆道。

  「不著急。」邵勛一邊擦,一邊說道。

  「陛下。」程氏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進來。」

  「丞相遣使來報,籌得六百萬斛軍糧。」程氏走了進來,輕聲說道。

  「這麼爽快?」邵勛隨口問道。

  「朝中文武百官、河南河北土人盡皆翹首以盼,故樂捐軍糧。」程氏說道:「不過,丞相直言連年軍爭,天下士人家底已然不豐,攻滅江東後,當鎮之以靜。」

  「一聽要打下江南了,頓時不叫苦了,也不缺錢糧了。」邵勛挪榆道:「往日問他們要一文錢、一升米都要噪許久。」

  邵勛多年前畫下的大餅終於要實現了。

  說實話,北方士人等待這一天很久了,甚至快要等不及了。

  邵勛之前曾用江夏、竟陵、南郡一部分土地給他們發甜頭,但那只是償還「利息」,給了江南諸郡才算是把「本金」也還了。

  這個時候若說前線缺錢糧了,北地豪族說什麼都要湊出來,並給你運到長江邊上,然後架著你趕緊打。

  戰爭打到這種份上,也算是奇景了。


  說穿了就是利益分配的問題,正所謂上下同欲者勝。邵勛現在就和北方土人站在同一條戰線上,全民(豪族)支持他繼續打、狠狠打、快點打。

  不過王老登就是王老登,表達支持後還不忘打個預防針:攻滅江東後就休養生息,他們的錢糧要拿來南下安置族人、莊客,沒多少給你繼續揮霍在戰爭上。

  「該怎麼回復?」程氏問道。

  「知道了。」邵勛繼續擦拭著蓆子。

  程氏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反應了過來,「知道了」三個字就是回復。

  「讓諸葛恢繼續當荊州刺史,都督荊、江、交、廣四州諸軍事。」邵勛說道:「首要目標是江州,最遲六月上旬要發兵。寧州那邊盡力招撫,官員一概留任,既往不咎。交、廣二州同理。聽聞陶士衡病死在交州,那就舉薦一個新刺史,朕相信他推舉的賢才。」

  「陸氏欲求免罪,想得挺美。」邵勛又道:「告訴張碩,到了這地步,朕也無法違眾意。陸家田宅、莊客那麼多,不知被多少人盯上了,必然要分出去。

  陸玩若舉歷陽而降,朕可保其一族性命,但也不可能還住在江南。舉族遷徙河州便是朕的條件,愛要不要。」

  「再給楊勤單獨發一份旨意。北人難耐江南梅雨,若感不適,可就地休整,

  勿要逞強。休整時住在城裡,不要野外紮營,儘量減少外出,熬過這一陣再說。

  那麼多年都等過來了,朕不急著這幾個月。」

  「先期渡江之人,皆給厚賞。新軍將士苦戰良久,傷亡尤大,點清渡江人數,人賜絹百匹。若有子嗣,擇一人襲其官爵。若無,可從親族中過繼一人,奉祀香火。婁國昌、石稹、錢鳳等,追贈官爵,擇其後人一名入宮,陪皇子讀書習武。」

  「調黃頭軍第一營、第五營、黑稍右營至陳郡集結。夏天就留在那裡,適應一番,入秋後即行南下。」

  「徐州再催督一番,盱眙那麼死硬,就不受降了,不論付出多大代價,都給我攻下來。」

  「告訴蘇峻,朕給他彰武太守一職。六月中答覆,不降便大軍圍剿,寸草不留。」

  「就這些吧,儘快發往汴梁。」邵勛將濕布放入臉盆中,說道。

  程氏飛快記完,行禮退下。

  司馬修禕靜靜看著邵勛,蒼白的臉上並無太多情緒。

  司馬家江山覆滅在即,她居然一點沒感覺到難過。

  蓆子很快幹了,邵勛走過來,輕手輕腳地將她抱起,再輕輕放到蓆子上,為她打開窗戶。

  或許這就是原因吧。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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