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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交接與賞賜

  第53章 交接與賞賜

  說完話後,少年們按部就班,分派崗哨,在大殿內外警戒了起來。

  邵勛則繼續站在太極殿外等待。

  捉拿行動結束,並不意味著事情結束了。這會的他不敢有絲毫鬆懈,直到東海國上軍將軍何倫接到消息,帶著千餘兵士入宮城接走司馬乂時,方才鬆了一口氣。

  這是個燙手山芋,早交出去早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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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君又立功了。」何倫臉色複雜地說道。

  他已經了解了大概情況,心中暗嘆真是錯過了好機會。

  自己終究膽子太小,以為擒抓司馬乂非常艱難,沒想到他就帶了這十來個人,三兩下被拿住了。

  不過,事已至此,還有什麼好說的?

  「司空運籌帷幄,督護縝密計劃,我不過是奉命行事罷了。」邵勛說道。

  「挺知情識趣的。」何倫笑了笑,道:「此番事了,糜晃出任中尉當無問題,君亦有前程。」

  好傢夥,連何倫都知道糜晃要當東海中尉了。

  大家都不傻,蓋因無論功勞還是門第品級,糜晃都夠了。只要他爭,何倫確實爭不過。

  此品級為中正品第,或曰「鄉品」。

  就此時的東海糜氏而言,鄉品為第六品,稱不上士族,算是「小姓」——品級是可以提升或下降的,由各郡中正三年一評。

  糜晃有官身,如果外放可以當一個大縣縣令。

  但東海國中尉也是第六品,仔細想想,其實不錯。亂世了嘛,縣令真不如中尉吃香。

  東海老邵家沒有鄉品,一般而言,幢主就是他的天花板了。

  但事無絕對,他固然沒法像世家大族子弟那樣直接門蔭入仕(比如石崇),但還有察孝廉這樣一個人家手指縫裡漏下來的機會。

  擒捉了司馬乂,東海孝廉到手,做官的資格就有了。

  這才是他想要的真正賞賜。蓋因無論太守還是刺史,都是「朝廷命官」,不是「幕僚門客」,兩者沒有高低之分,屬於不同的領域。

  比如王導現在嚴格來說就不是「官」,而是司馬越的幕僚——當然,他想當官很容易,琅琊王氏的門蔭名額應該不少,再者,即便不門蔭入仕,世家大族也有其他辦法,比底層人容易太多了。

  「好好干吧。」見手下兵士已經把司馬乂押上了馬車,何倫快步走到邵勛身旁,附耳道:「大王在洛陽重建王國軍,你部要被併入,小心王秉。他的人被打光了,也沒募到多少新兵,可能會盯上你。」


  「何將軍提告之恩,勛銘記於心。」邵勛行禮道。

  「走了。」何倫揮了揮手,轉身離開。

  邵勛靜靜看著何倫的背影。

  司空欲組建三千王國軍,按制是上軍兩千人、下軍千人。

  有擒捉司馬乂之功,走個流程,讓糜晃當上中尉問題不大。

  那麼問題來了,上軍將軍仍然是何倫?這是眼瞧糜晃入局,乾脆放棄爭奪中尉了?

  王秉是下軍將軍?自己這一幢併入下軍?

  從人數上來說,他手頭實際掌握的部隊可以編為兩個不滿編的幢,王秉會不會給自己搞事?

  如果他真這麼腦殘……

  邵勛的手下意識握緊刀柄。

  旋即又鬆開了,他深吸一口氣,習慣了用武力解決問題,殺心確實越來越重了。

  殺王秉解決不了問題。

  沒了他,還會有張秉、李秉。

  最好的辦法,還是在糜晃的幫助下,與王秉好好談一談。

  我帶你飛行不行?

  ******

  天子頒布的詔書很快傳遍全城,並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波瀾。

  有人痛哭流涕,嗚呼哀哉,想要救出司馬乂,但被左右勸阻了。

  有人長吁短嘆,神色怔忡,有心做點什麼,理智又告訴他,都快要斷糧了,還能怎麼辦?

  還有人提前活動了起來,拜訪東海王司馬越,以及傳聞與成都王關係較好的名士王衍,試圖在接下來的政治洗牌中占得先機——司馬家子孫們的內戰罷了,何必那麼死心眼呢?

  至於更多的普通百姓或下級官僚,則巴望著趕緊結束戰爭,先把洛陽供水恢復了再說。

  如果可能的話,能不能把被征走的父親、丈夫、兒子、兄弟們放回家?

  對了,趕緊讓外界輸送糧食進京吧,人餓得直打晃,撐不住啊。

  基本可以說,從上到下士氣渙散,投降在即了!

  當邵勛帶著手下出宮門,就敏銳地感受到了氣氛的變化——守衛端門的禁軍士卒交頭接耳,喧譁不已,軍官不能制。

  遠處駛來了一輛馬車。

  邵勛等人一齊望去,卻見一士人下了車,朝這邊行來。

  「前方可是軍校邵勛?」來人遠遠問道。

  「正是。」邵勛行了一禮,回道。

  來人並不回禮,只簡略介紹了下自己:「幕府軍諮祭酒、廣陵戴淵,奉司空之命,接引邵軍校入府。」


  「好。」邵勛回道。

  戴淵點了點頭,又打量了一眼邵勛後,逕自轉身上了馬車。

  邵勛一行人在後面步行跟著。

  抵達司空府後,戴淵下車,先入內稟報了一番,然後讓其他人都留在外面,自己領著邵勛入內。

  「你也不是第一次來了,不該看的不要看,不該問的不要問。」一邊走,戴淵一邊說道:「司空可能要給你賞賜,這是天大的恩寵,今後定要銘記於心,為司空捨命拼殺,死而後已。」

  邵勛連連應是。

  對對對,你說得都對,什麼人啊,這時候還擺譜。

  二人一前一後,很快到了之前來過的書房。

  這次王導不在,卻多了另外數人,似乎在商議什麼事情,見到有人過來,都停了下來。

  邵勛悄悄看了眼,只認得一個潘滔。

  潘滔還挺敏銳,注意到了邵勛一閃而逝的目光,竟然向他點頭示意。

  「參見司空。」邵勛躬身行禮道。

  司馬越看向戴淵,有些不悅,似乎怪罪他打擾了自己的興致,又似乎怪罪他不分場合,他們在商議大事呢,你就不能等一等?

  戴淵立刻明白了過來,連連告罪。

  「罷了。」司馬越冷哼一聲,站起身來,走到邵勛身前,態度卻好轉了許多,笑道:「孤聽說了,你親手抓住了司馬乂。好,很好!說吧,想要什麼賞賜?」

  「戰陣廝殺,擒拿敵將,實乃武人本分,不敢邀賞。」邵勛回道。

  司馬越哈哈大笑。

  幕僚們亦湊趣笑了幾聲。

  有人直言道:「兵家子喜歡的是金帛,司空賞些財貨便是。」

  還有人說道:「不如惠以寶甲,他們也就能用這些了。」

  「可能還喜歡婦人。」有人促狹道。

  不出意外,這句話引起一番鬨笑。

  看得出來,現在司馬越幕府眾人的士氣很高,正處於意氣風發的狀態。

  司馬乂倒台,洛陽權力要重新分配。

  成都王司馬穎當上皇太弟幾無懸念,但他不會來洛陽,而是在鄴城遙控朝局。

  河間王司馬顒同樣不會來洛陽。

  這就是機會了。

  只要司空收拾好洛陽殘局,未必不能與成都、河間掰掰手腕。畢竟,洛陽才是京城啊,控制了洛陽,就有了號令天下的名義。

  大夥都期待著這一天。


  「休要胡言。」司馬越斥責道。

  說是斥責,但語氣並不嚴厲,臉上甚至還帶著笑。

  「斥責」完幕僚,司馬越便看向邵勛,道:「伱立下大功,孤當然要厚賞。金帛是少不了的,但這並不足以酬功。糜子恢立下大功,我許諾他可任中尉,幢主之職就由你接替吧。」

  「謝大王厚賞。」邵勛應道。

  「糜子恢又在孤面前極力說你的好話,說你頗有選兵、練兵之能,一幢兵馬個個精悍,如臂使指,故能斬將殺敵,勢如破竹。」許是見邵勛非常沉穩,司馬越愈發滿意,又道:「下軍兵士還沒選滿,不如就由你來替孤把關,多挑選一些壯士入營,如何?」

  「諾。」邵勛應道。

  這還用思考嗎?還用猶豫嗎?這是升官的節奏啊!

  果然,司馬越接著說道:「孤說過,東海今年的孝廉會是你,勿要令孤失望。中尉司馬你先擔起來。」

  很顯然,這是違規操作。

  中尉司馬要等走完舉孝廉的流程,再由朝廷任命,方能生效。

  所以,邵勛現在只是個幢主,中尉司馬還得等一等。

  但司馬越都這麼說了,兵又是他找人募的,邵勛完全可以先兼任著,不會有人不承認他的身份就是了。

  給邵勛這個官,幕府里不是沒有反對意見。

  不少人覺得給個幢主就夠了。但一貫不怎麼管事的軍司曹馥說話了,認為此職很適合邵勛,他會選兵,知道怎樣練出好兵。

  於是事情就這麼定下了。

  司馬越很信任曹馥。他是曹洪幼子,戰爭年代走過來的人,可不比府里只會紙上談兵的人強?

  再者,邵勛是國人,這一點非常重要。

  比起來歷不明、心思叵測的外人,東海籍的軍官顯然更加可靠,更能委以重任。

  何倫如是,王秉如是,邵勛亦如是。

  當然,比起前兩位,邵勛的重要性要差一些。

  畢竟何倫、王秉出身名門,能夠給司馬越帶來政治上的助力,穩固後方局勢。所以,哪怕王秉吃了大敗仗,該用還是得用。整軍完成後,一個下軍將軍是跑不了的。

  邵勛一沒辦法替他穩固東海後方,二沒法提供部曲、錢糧,三沒法搖旗吶喊,充其量是把刀子罷了。

  何倫、王秉卻是握刀之人,有本質的不同。

  「下去吧,好生做事。」許完好處後,司馬越揮了揮手,道。

  「諾。」邵勛再行一禮,退出了書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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