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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9章 擊破

  第909章 擊破

  有些時候,戰場上拼的就是一口氣。

  金正手頭不過三千出頭的步卒,外加約五百騎兵,即便扼守要道,列柵戍守,但仍不免有腹背夾擊之虞。

  昨夜一場廝殺,肯定有漏網之魚。

  他們孤身出逃,沒法騎馬,但要不了幾天,就是走也走回盛樂了。

  如果半途再遇到巡邏的游騎,或在附近放牧的部落,還可以央求他們傳信回去。

  三天,最多三天盛樂那邊就會得到消息。

  然後便是緊急議事、調遣兵馬、發放物資、委任統帥,這個過程快的話一天,慢的話兩天,然後再花兩天時間行軍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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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說,最多六天後,他們就將面臨來自背後的打擊。

  如果有部落首領發揮主觀能動性,自己率兵南下,可能更快。

  這個時候,拼的就是誰膽大,誰更能堅持了。

  中陵川上游也有己方的援軍在往這邊推進,金正不指望王氏發兵救援,但馬邑方向的援軍就是爬也爬到善無了。他們一來,留守善無的兵馬便可沿著河谷西進,增援而至。

  太陽漸漸升起,金正站在一處高坡上,仔細俯瞰整個戰場。

  敵軍約有四千多,馬匹六千餘。

  索頭渾身泥猴也似,士氣看起來也不怎麼高昂。軍官下令整隊時,半天才整完。

  最可怕的是,他們現在要下馬步戰,攻打營壘。

  金正在山坡上等到了太陽西斜,索頭都沒有發起進攻。正詫異間,卻見南方又來了一支部隊,人數三千上下,大概是跟著賀蘭藹頭一起北撤的部族兵。

  原來在等援軍!金正冷笑一聲,來了正好,一起打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索頭終於發起了第一輪進攻。

  他們湊了一些騎兵用的小圓盾,又臨時鼓舞了士氣,因此看起來像模像樣。

  從金正的角度來看,漫山遍野的索頭正一步一滑地前進著,走著走著,連隊形都散亂了。或許,他們的陣型本來就擺得不好,騎戰的戰術和步戰天差地別,有點難為他們了。

  陳金根站在木牆上,本來還有點緊張的,這會大大鬆了一口氣。

  只要索頭不上馬,不亂跑、亂竄,不四處襲擾,下馬和他們面對面硬碰,那就沒什麼可怕的。

  「嘭!」吊橋放了下來。

  一千六百餘名府兵魚貫而出,準備列陣,他們竟然不打算安守營壘,要與敵人野戰。


  「來啦!」陣前突然響起一聲大喊。

  晉軍戍守的木牆之外是壕溝,壕溝外則是一道土牆,土牆再外面,還有亂七八糟的鹿角,此時已有約百名重金招募的壯士站在那裡。

  見到索頭結陣而來,他們毫不畏懼地相向而行,身上穿著難得的鐵鎧,大聲喊叫著給自己鼓氣——因為長途奔襲,所攜鐵鎧並不多。

  索頭在漸漸逼近。

  他們的軍官也在努力約束陣型,不令其變得更加散亂。

  「我觀索頭比流民還不如!」百名壯士拿著各色器械,仿佛春遊一般,陣型特意散了開來,走著走著便有人大笑道。

  「爺爺需要酒器,誰獻上腦袋?」

  「索頭,待攻破盛樂,便要嘗嘗你家娘親的滋味。」

  「我還缺幾個奴隸,誰跪地投降,饒你不死。」

  「這鐵鎧真礙事,爺爺不穿了!」

  他們一邊走,一邊豪氣沖天地大喊著。

  索頭愣愣地看著他們,聽不懂他們在叫喊些什麼,只知道大概不是什麼好話。

  但最令他們感到震撼的,則是區區百十人就敢直衝而至,視他們如無物。

  有那懂行的,知道這是邵勛非常喜歡的一種作戰方式:許以厚利,招募技藝嫻熟、敢打敢拼的壯士,編為「戰鋒」,或曰「散隊」。

  他們人數很少,但都如亡命徒一般,活躍於己方步軍大陣之前,臨戰時突擊對方,擾亂其陣型,給己方大陣創造機會。

  眼前的就是這幫亡命徒了,以生命為賭注,博取那一步登天的機會——最關鍵的是,梁王信譽很好,他真給。

  鼓聲陡然激烈了起來,雙方不約而同地加快了腳步。

  百名戰鋒分成了三部分,各沖一處。

  刀盾手居前,長槍手、重劍士緊隨其後,上百人齊聲吶喊,氣勢如虹。

  對面射來了大蓬箭矢,不斷有戰鋒痛呼倒地,剩下的人加快腳步,緊緊跟在盾手後面,衝到了索頭陣前,短兵相接。

  「把腦袋給我!」一人手持重劍,硬扛著刺過來的兩柄長槍,用力劈斬在對面之人的脖頸上。

  鮮血飛濺而出,但脖子卻沒能掉下來。

  他似乎愈發惱怒了,又找上一人,怒吼道:「給不給!」

  重劍劈開一根長矛,反手又盪開一桿,卯足了勁往裡沖。

  前衝過程中,甲片上全是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他已弄不清有多少刀槍在招呼他了,他也不打算弄清,只拼了命前沖。


  被他找上的敵人已經被近身,長槍派不上用場,只能連連後退。

  但沒用了,重劍兜頭劈下,幾乎把半個肩膀都卸下來了。

  「還沒斷?」這名府兵更惱怒了,再度舉劍。

  他完全放棄了防守,全憑身上鐵鎧硬抗,重劍揮舞之下,帶著呼嘯的勁風,每下必斬一人。

  後排索頭從人與人之間的空隙內刺出長槍,前排的則握住槍桿中部,從上而下刺擊腳踝、小腿,還有人直奔面門而去。

  憤怒的府兵低著頭,兜盔很快被打落在地,披頭散髮,身上各處也隱隱傳來劇痛,他煩躁地大吼一聲,使盡全力前沖幾步,在密密麻麻的槍桿、人叢中找准一人,飛快斬下。

  「咔嚓!」頸骨似乎斷了,鮮血噴得老高。

  「死!都死吧!」府兵似乎被身上的疼痛弄得受不了了,奮起最後的餘力,朝人最多的地方擠去。

  見到他過來,索頭紛紛後退,陣型混亂無比。

  「殺!」府兵雙目通紅,重劍上下飛舞,似是進入了某種癲狂的狀態。

  「我有五個兒子,都長成了。哈哈,我有五個兒子!」在又把一人的胸腹給斬得鮮血淋漓之後,一桿長槍刺中他的咽喉,府兵的沖勢戛然而止,無力地栽倒在地。

  「這紅土挺好的,適合埋我!」又一名鐵鎧府兵沖了過來,接連斬殺三人後,被人刺中腳面,踉踉蹌蹌跪倒在地。

  一桿長槍刺來,他用力抓住槍桿。

  又一桿刺來,他稍稍一讓,使勁夾在腋下。

  腳上鑽心般地疼痛,血流如注,根本止不住。

  第三桿長槍刺來,直接穿透了他的脖頸。

  他轟然倒地。

  「都督莫要食言啊!」一名鐵鎧武士蒙著頭就往索頭最多的地方沖。

  左手大盾上全是連續不斷的「嘭嘭」聲,不知道多少兵器招呼在上面。

  他全然不顧,就是向前,就是沖,拼盡全力製造混亂。

  握在右手的環首刀則胡亂劈斬、捅刺著,也不管有沒有傷到人,又傷到了幾個。

  他的沖勢是如此之猛,以至於索頭紛紛避讓,令他深入陣中五六步,最後才滿身傷痕地無力倒下。

  一千六百餘名府兵已經排開了陣勢,快步而來。

  他們看得很清楚,區區百餘亡命徒給敵人製造了極大的混亂,很多陣列甚至直接凹了進去,人也擠作一團,你推我搡,喧譁無比。

  索頭,不過如此!


  身背認旗的軍官們幾乎在同一時間吹響了骨哨。

  呈縱隊形態的一千六百府兵齊齊大喊一聲「殺」,加快腳步,以暴烈迅猛的姿態衝進了索頭陣中。

  僥倖活下來的戰鋒有的繼續衝殺,有的則往兩邊散去,向後撤退。

  他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接下來的廝殺可以不參加。

  跑出去一段後,有人扭頭回望,卻見己方縱隊抓住了他們製造混亂的有利時機,深深地楔入了索頭大陣之內。

  索頭也沒有束手就擒。

  第一批衝上來的人肯定不是烏合之眾,奈何步戰本就不是他們的強項,無數人瘋狂地向中間涌,試圖堵住缺口,不讓己方大陣崩解、潰散。

  左飛龍衛的府兵當然清楚他們的意圖,雙方捨命搏殺,在缺口處激烈爭奪了起來。

  殺著殺著,索頭的陣型依然不可抑制地向內凹去,根本抵擋不住。

  「爾母婢,不撤了,再沖一下!」不知道誰帶頭喊了一聲,隨後便見到二十餘人手持長槍大劍,又返身殺了回去,從側翼攻擊敵軍。

  他們多半已經脫力,身上還有大小不一的傷口,此時卻渾然忘了這些不利因素,個個神情亢奮,臉紅脖子粗地二次衝進索頭陣中,再度製造出一片腥風血雨。

  金正站在牆頭看著,哈哈大笑。

  正面衝鋒的錐形縱隊幾乎完全擊穿首批進攻的數千索頭,其左右兩翼,甚至已經有人轉身潰逃了。

  換而言之,這批主動進攻的索頭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

  而就在此時,後方遠處的敵軍將旗一揮,兩千餘人馬跟隨其移動了起來。

  金正先是一驚,繼而大笑。

  這是有人看到大勢已去,要跑了!如果是增援的話,他們不會還牽著馬上來。

  索頭,滅矣!

  果然,隨著潰逃之人越來越多,索頭的陣型越來越散,越來越亂,終至完全崩潰。

  賀蘭藹頭坐在馬背上登高望遠,見此情形,身形晃了一晃,差點栽倒在地。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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