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花想容飛快地測算了一下現在的場面。

  三打二,去掉她自己這個沒有戰鬥力的其實是二對二,很公平。她要做的就是保護好自己,然後看看能不能在必要時刻補一刀。

  念及此,花想容慢慢往後退,退到了裴晉和蘇不渡身後。

  眼下這個情況,陳深是關鍵。一直喊打喊殺的是他,沒準兒設下整個局的人也是他,水生煙應該只是幫他的忙。

  很顯然裴蘇二人也知道這一點,因此不約而同地向陳深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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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晉這一次只用了一張符咒,符咒飛出去以後在空中化作了數百張,鋪天蓋地地向陳深圍過去。每一張符咒上都有著晦澀難懂的紋路,看一眼就讓人覺得頭暈。

  這一招是丹秋子老頭的絕技之一,名叫千變萬化。被千變萬化困住的人想要脫困,除非找到隱藏其中的主符,然後一擊破之。

  但是這一招既名為千變萬化,那主符找起來非常困難,往往在找到之前,被困之人已經被那幾百道符文化成的符火燒成了灰燼。

  看來裴晉的符術修為比自己想得還要高,已經尋道了麼?不知道是「千變」還是「萬化」,或者,是符道中最為特殊的那一道?

  蘇不渡這一次沒有用秦王白玉簫,而是用了一張琴。音波攜帶著殺意,化為實質化的音線,音線連結成網,向陳深籠罩過去。

  嗯?這是天羅地網?有意思。花想容饒有興致地看著那張音網,這可是天音谷的絕技。難不成,這蘇不渡竟然是天音谷的人?

  天音谷,就是百年前馮玉卿所知的四大門派之一,匯集了天下最有名的樂修。蘇不渡是那幾個人里其中一個的徒弟嗎?

  「千變萬化,還有天羅地網。好啊,沒想到一個滄州的商隊,竟然有丹秋子的徒弟和天音谷的門人,真是有趣。」水生煙微笑著說。

  「可惜你猜錯了,在下並非天音谷的人。」蘇不渡的音網已經緊緊捆縛住了陳深,讓他動彈不得。而那幾百道符紙,也化成了符火,眼看著就要把陳深燒成灰。

  「水生煙,你還不幫忙。」陳深喊道。

  「真是麻煩。」

  水生煙嘖了一聲,伸出手捏了一個訣,輕聲說「去。」

  一個手持雙刀的鬼魂憑空出現,雙刀揮下,立即擋住了符火的攻擊。與此同時,她本人手中出現了一柄細劍,向蘇不渡刺了過去。

  水生煙作為鬼修,平日裡身邊常帶著幾個鬼仆,這雙刀鬼就是其中之一,據說是一個刀修的魂魄。


  蘇不渡分心用琴音抵去細劍的攻勢,陳深那邊的音網有所鬆動,他立即掙脫開了。雖然脫困,但是陳深看起來一點兒都不好受,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跪倒在了地上,很是狼狽。

  「你們找死。」他此刻已是怒極,掙扎著站起身之後,手上出現了數根細絲。他操縱著細絲向蘇不渡纏了過去,又被裴晉的符紙隔開。

  「今天不管你們是什麼人,有多高深的修為,都得死。」陳深獰笑著說道。

  最開始的時候他是面容和善,又看起來膽小怕事的多福客棧老闆,後來是沉默寡言的萬傀門修士,現在他眼中儘是戾氣,雙眼發紅,看起來像是入魔了。

  「蘇兄,他似乎有些不對勁。」裴晉一邊持續用符咒抵擋陳深的攻勢,一邊說道。

  「陳深,你瘋了嗎?獻祭並沒有完成,你現在強行催動這個功法,只會讓你神智全失走火入魔的。快停下!」蘇不渡還沒有出聲,水生煙焦急地喊道。

  「獻祭?功法?」蘇不渡重複著這兩個詞,身上第一次出現了真正的殺氣。

  果然是邪術啊。而且還是絕跡已久的禁術。要煉成這個功法,需得在黃泉淚的樂聲中每月娶一個新娘,一共娶四個,作為獻祭最主要的部分。除此之外,還要在同一時刻以活人性命為祭,這個數量沒有上限,越多越好。

  這個功法,名為白骨森森,練成之後功力大進,修為倍增。由於此法實在過於殘忍惡毒,因此修煉方法早就被修為高深的修士隱藏起來,已經有數百年不見天日。沒想到竟然在這懿陵郡重現了。

  不對,陳深如果已經催動了白骨森森,那說明——

  看起來一切如常的懿陵郡,街上行人三三兩兩在談天說地,酒肆里,勾欄瓦舍處,高樓中,人們一如既往地生活。雖然他們面無表情。

  突然之間,所有人,在同一時刻,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他們看上去無知無覺,神情沒有一絲變化,對即將到來的死亡毫不知情。

  他是真的瘋了嗎?就為了所謂的力量,要屠了懿陵軍全城?

  顧不上細想這些,花想容喊道:「快殺了他,這是白骨森森,再不殺他……」

  蘇不渡的琴聲停了下來,他對水生煙說:「讓開。」

  然後緩緩走了過去。水生煙也沒有攔他,而是怔怔站在原地。

  蘇不渡拿出了秦王白玉簫。

  與上一次不同,這一次,他的神情異常莊嚴。

  簫聲流淌而出。與他身上的殺意沖天完全不同的是,玉簫的聲音聽著異常柔婉淒涼,讓聞者幾乎落淚。

  這是真正的殺人曲,名為醉生夢死。


  只見陳深眼中的癲狂之色逐漸褪去,不多時,竟緩緩落下淚來。他跪坐在地上,雙手掩面一動不動,就像是死了一般。

  這個時候,簫聲突然變得急促了起來。蘇不渡換了曲子。這一次,蕭音中夾雜著鏗鏘之音,攜帶著殺意。

  陳深猛然睜開了眼睛,但是為時已晚。簫聲中的內力已經震碎了他的心臟,他低下頭,一柄匕首插在喉嚨處。他試圖發出聲音,卻只能張張嘴。然後,就倒在了地上。

  花想容面無表情地把匕首從他的喉嚨處拔出來,用破布擦了擦,又收了回去。

  少女眉目之間的戾氣,竟讓另外三個人有些心驚。

  懿陵城內,那些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同時掐住自己脖子的人又同時鬆了手。他們的臉上漸漸有了表情,然後浮現出鮮明的恐懼。有一些老人和小孩,已經窒息而亡了。

  蘇不渡收起秦王白玉簫,臉色又恢復了往常的柔和:「想容姑娘真是讓人刮目相啊。」

  「蘇公子不是說過嗎?我是一個好人。」花想容微笑著回答道。

  「此言甚是,你,我,還有裴兄,我們都是好人。」蘇不渡又搖起了他的摺扇。

  「至於陸夫人呢?您還有什麼話說嗎?」

  水生煙已經無心顧及蘇不渡對她的稱呼,而是一臉震驚地說:「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是白骨森森?陳深明明對我說……」

  「明明對你說,只是一個普通的功法,需要殺四名女子作為祭品才能修煉。我說得對嗎?」裴晉冷笑著問道。

  「你怎麼不想想,如果真是這樣,為什麼要用傀儡術把懿陵郡中的所有人都控制起來?」還沒等水生煙回答,裴晉又說。

  「他說,怕懿陵有人走漏了消息,有修士追殺過來。你們一進城,他本來也想用傀儡術,但是發現你們商隊中有厲害的修士,才沒能得手。」水生煙喃喃地說。

  她雖然不是什麼好人,殺過的人很多,可是對這種以一城人的生命為祭的邪術,還是感到難以接受。水生煙現在臉色蒼白,一想到屍橫遍野的場景,心中就一陣發寒。

  她感覺自己要站不住了。

  「我還有一個問題。」花想容說道。

  「你問吧。」水生煙的語氣中透露著虛弱。

  「我們來的那天,本來其實他已經要成功了。第四個新娘已經娶了。為什麼突然要我交換?」

  這是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白骨森森中所提到的黃泉曲,就是花想容那日聽到的那個,「過了初七是初八,大道朝西送到終。莫停留,莫停留,黃泉路上有相隨」。

  每月娶一個新娘,日子正是初八。而孫公子娶妻,也就是鬼花魁鬧婚那一天,也正好是初八。說明陳深處心積慮,第一個新娘也是他殺的。


  眼看著就要殺夠四個了,他為什麼突然改變了主意?

  「你天生不能修煉,對嗎?」水生煙問她。

  「是。」花想容平靜地點點頭。

  「雖然不能修煉,但你的體質,卻是這些需要獻祭的邪功邪術的最完美的祭品。陳深這個人心思縝密惡毒,卻還是抵擋不住你的體質帶給他的誘惑。」水生煙說道。

  原來是這樣。看來這體質還是有點兒用的,無意中救了很多人的性命。花想容心想。

  「多謝。」她對水生煙說道。

  「你看起來很高興?」

  「能夠讓一名無辜女子死裡逃生,還讓懿陵的百姓得以保全性命,這可是天大的好事。而我呢,是一個好人,當然應該高興了。」花想容笑著說。

  不能修煉,對於修士家族的人來說,乃是天大的事情。已經猜出了花想容出身的蘇裴二人見眼前的女子眉目疏朗,笑意盈盈,也是第一次對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人生出了敬意。

  「水生煙前輩,如今陳深已死,您要為他收屍嗎?」裴晉問道。

  水生煙看著眼前的屍體,搖了搖頭:「我幫他是看在萬傀門的面子上,他既然喪心病狂修煉禁術,萬死難辭其咎,他的屍體,你們自行處置便好。」

  然後她身姿一動,已經看不到蹤影了。

  「就讓她這麼走了?」裴晉不甘心地說。

  「她是知曉我們殺不了她,有恃無恐。」蘇不渡看著水生煙消失的地方,垂眸說道。

  「即使不知道陳深的全部陰謀,但她視四名女子的性命如草芥,同樣該死。」

  裴晉握緊了雙拳,似乎是對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憤怒。

  「修士與凡人,雲泥之別。」蘇不渡平淡地說。

  他說這句話沒有任何情緒,叫人不知道是什麼心情。

  今天忙到十一點,就先寫這麼多啦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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