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萬傀門?」花想容疑惑地問道。這蘇不渡倒是見多識廣。
萬傀門,顧名思義,入的是傀儡道,修的是傀儡術。聽說他們的傀儡術修到極致,可以同時控制四個尋道之後的修真者為己所用。還有傳言說修真界曾經聲名赫赫的一名劍修突然失蹤,其實就是被萬傀門煉成了傀儡。
「正是,萬傀門的人以傀儡術聞名。我看,這懿陵的人,全都被他的傀儡術困住了。」蘇不渡說道。
所以懿陵街上的人才全都面無表情,對外界的事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這就是相當高級的傀儡術了,中術之人並不知道自己被操控,還以為一切如常。
「蘇公子怎麼知道他是萬傀門的人?」
「最開始並沒有發現異常,可是最後這店家站起身的時候,他脖頸後分明有萬傀門的印記,正好被我看到了。」蘇不渡說道。
蘇不渡說的印記,就是花想容看到的那個。是一輪黑色的圓月,中間有一個白點。看起來像胎記,一般人不會往萬傀門聯想。
「還有,想容姑娘不覺得,那鬼花魁有些奇怪嗎?」蘇不渡又說。
當然奇怪。聽店家講述的時候她就覺得不對勁了。那鬼花魁來尋仇,只是掐死了下令殺她的郡守,留下了負心的郡守之子,把其他人都放了。這與她隨後一個月娶一個新娘,並且把她們都殺了的行為並不一致。
看起來簡直就像是兩個人。
「蘇公子是懷疑,鬼花魁被人操控了?」
「想容姑娘果然是冰雪聰明。」蘇不渡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蘇公子過譽了,只是我覺得鬼花魁既然只殺了郡守一人,放過了其他人,就說明她不是濫殺之人。想來一個月殺一個新娘也不是她的本意。」花想容說到這兒,微微嘆了口氣。
這萬傀門的人倒真是「聰明」,把懿陵所有的異狀都推到鬼花魁身上,自己躲在後面坐享其成。現在還有一個問題:他為什麼給懿陵所有人都下傀儡術?
花想容微微皺起眉,可是那種邪術,不是早就絕跡了嗎?
「想容姑娘說得很是,所以我們才要趕緊離開這裡。多留一刻,就多一分的危險。」蘇不渡說道。
「蘇公子,我們走了,商隊裡的人怎麼辦?」花想容暫且按下這些想法,問蘇不渡。
蘇不渡一愣,看著她黑白分明的桃花眼,似乎是真的疑惑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
「想容姑娘,沒想到,你是一個好人。」
花想容倒還真不是喜歡當好人,只是她對那個鬼花魁有些興趣,就這麼一走了之,總覺得不甘心。還有,她想知道,那萬傀門的人,究竟是不是想練那個邪術。
「我只不過是懂得知恩圖報。」她說道。
蘇不渡微笑著問:「這麼說,想容姑娘知道怎麼對付這個萬傀門的人?」
花想容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但那位滄瀾宗的裴公子應該知道。」
而且就算裴晉不知道,蘇不渡也一定知道。他絕非尋常的修士,應該是大有來頭。花想容心念百轉,細細思索著自己還沒有發現的漏洞。
「既然想容姑娘這麼說,那在下也願意盡綿薄之力。」蘇不渡說道。
我看你就沒想著走吧。花想容默默地想著。這人對自己屢次試探,不知道有什麼目的。還是多加提防為妙。
「蘇公子真是仗義。」花想容笑著說。
「想容姑娘亦是。」
蘇不渡說完之後就告辭離開了她的房間。花想容坐在客棧房間裡睡意全無,昏黃的燈下,她又想起了前塵往事。百年時光也不過是匆匆而過,像是一場夢。
就這麼在房中枯坐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她隨便洗漱完,就下了樓。
裴晉和蘇不渡相對而坐,店家站在旁邊。
「二位公子起得這麼早,可有對付那鬼花魁的法子了?」花想容問道。
「蘇姑娘也來了。」裴晉說道。
「想容,裴兄已想好了對付鬼花魁的辦法,相信一定可以救出孫公子,不再讓無辜的女子被害。」蘇不渡滿面笑容地說。
這人還真是能順杆爬,昨天說自己是他的遠方堂妹,今天當著眾人的面就把稱呼改了。
「那真是太好了。」
然後她就發現裴晉和蘇不渡兩個人都看著她,眼神有些莫名的意味。
花想容心中頓感不妙,突然覺得鬼花魁和邪術的秘密也沒有這麼重要了。
「蘇姑娘,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果然,裴晉說道。
「裴公子請講。」
「姑娘請看這個。」店家把一張紙遞給了她。
「想要昨天的新娘活命,拿你們客棧剛住進來的女人換。」字是黑紅色的,透著說不出的邪異。
花想容萬萬沒想到還有這一出,這鬼花魁,或者說這個萬傀門的傀修,到底在想什麼呢?怎麼就突然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了?
「郡守府如今被鬼花魁占據,裡面情況未明,不能貿然進去。所以只能麻煩蘇姑娘了。等鬼花魁一現身,我和蘇兄立即聯手降服她。」裴晉的語氣聽著很是愧疚。
愧疚什麼呀?裝模作樣。
花想容沒好氣地說:「裴公子有沒有想過,我只是一個弱女子,鬼花魁隨時都可以要了我的性命。」
「這個我們當然知道,所以裴兄會給你一道符咒作為防身之用。」蘇不渡連忙說道。
「如果這是鬼花魁的一個陷阱呢?」花想容問道。
蘇不渡露出那種溫潤的招牌笑容,不疾不徐地說:「想容,我相信你是一個好人,一定不願意看著昨天那個新娘命喪黃泉。」
分明是春風化雨的語氣,卻讓人聽出了幾分綿里藏針。
花想容默默收回了自己對他的「好人」評價,覺得他真不是個東西。
「想容姑娘,昨晚你自己不願意跑,今天只好委屈一下啦。」蘇不渡用逼音成線對她說道。
「兄長說得極是。既然如此,裴公子,把符咒給我吧。」花想容笑了笑,心想等她能修煉之後第一件事就是一劍劈了蘇不渡。
裴晉畫符的手法很是嫻熟,花想容冷眼旁觀,瞧著像是師承于丹秋子。這老頭是聲名遠揚的符修,行為怪誕,桀驁不馴,當年非要向她挑戰,嚷嚷著說劍鋒雖厲卻穿不透他的一張符紙。
馮玉卿就當著眾人的面,用紅塵眾生劍,只一劍就把那張紙毀了。丹秋子因為這件事宣布閉關不出,直到符道更進一層。
沒想到百年不見,他竟然去了滄瀾宗,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花想容接過裴晉的符咒,說道:「多謝裴公子。」
是生生不息符,裴晉倒是出手大方,一送就是傳說中的保命符。而且能畫出這種層次的符,說明裴晉修為不淺。
「此符名為生生不息符,可以蘇姑娘受到致命攻擊的時候抵去一次傷害。」裴晉說道。
她注意到,在裴晉把生生不息符給自己的時候,店家分明臉色變化了一下。蘇不渡依舊搖著他的摺扇,看起來毫不驚訝。
三個人走到了郡守府門口,沒有看到任何人。
蘇不渡對裴晉說:「裴兄,要不你試著喊那鬼花魁出來?」
裴晉回道:「這等事,還是蘇兄來做吧。」
兩個人正在謙讓之間,突然狂風大作,天轉眼之間就黑了。鬼花魁出現在了郡守府門前,門口的紅燈籠一下子亮了起來。
三人見到鬼花魁的第一反應都是驚艷。雖然昨天她還是一個又哭又笑,悽厲不已的女鬼形象,但眼下見到了,才知那郡守的兒子和她私定終生實在是太正常了。
因為她真的很美。即使穿著一身紅衣,在紅燈籠下顯得很是詭艷,也讓人覺得很美。她的五官可以用柔媚形容,像是一支妖冶的芍藥。唇角噙著淡淡的笑容,令人心蕩魂馳。
好一個美人,論起嫵媚的程度都可以直追水生煙了。花想容心道。
「我只說要這位姑娘來,你們兩個大男人巴巴地跟著來做什麼?來當護花使者麼?」鬼花魁開了口,聲音很輕柔。
然後她的目光打量著花想容,說:「不過你們喜歡她也很正常,瞧瞧這張臉,真是我見猶憐。」
說話的語氣也很像水生煙那個一直有些神神叨叨的女人。
「我已經到這裡了,昨天的新娘呢?」花想容問道。
「放心,她活得好好的。」鬼花魁回答道。
「口說無憑。」花想容淡淡地說。
鬼花魁輕聲笑了起來:「你倒是有趣,都自身難保了還想著別人。」
她伸手一抓,穿著婚服的女人就出現在了她的手裡。女子的臉上都是驚懼,面色蒼白,整個人都在顫抖。
鬼花魁嘖了一聲,直接把她扔了過去。
然後她盯著花想容,問道:「這兩個人為了救昨天的新娘,拿你作為交換,你不恨他們嗎?」
花想容並不說話,看她還能說什麼。
「如果恨他們的話,你現在告訴我,我可以幫你殺了他們。」鬼花魁又說。
花想容搖了搖頭:「可是我並不恨他們。」
「為什麼?」鬼花魁饒有興致地問道。
就在此刻,裴晉和蘇不渡對視一眼,同時出手。
裴晉接連扔出八道符紙,符紙發出道道金光,從八個方向包圍了鬼花魁。蘇不渡先是眼疾手快地把那個新娘放到安全的地方,然後手中出現了一支玉簫,緩緩吹奏了起來。
八卦伏魔陣?丹秋子老頭可不會這個,看來這裴晉的師承還挺雜。
還有蘇不渡,原來他是樂修。他手上拿的是.花想容第一次眼中出現了震動之色。
那是秦王白玉簫。
看來自己修煉以後一劍把他給劈了的想法還要往後放一放,至少也要等到尋得了紅塵眾生劍以及上清空明訣修煉到第六層。
這人還真是深藏不露。以他的實力,十個鬼花魁都不夠死的,偏偏還要一直拖到現在。那就是還有別的謀劃了。
「啊,啊,啊啊,好痛啊.」鬼花魁悽厲的聲音響起,在金光和簫聲中看起來非常痛苦。
「救救我,救救我」她哀嚎著,沒有了剛才的雲淡風輕。
金光散去之後,鬼花魁已經消失了。
「她還沒死。」蘇不渡說道。
「沒想到這小小商隊中,竟然隱藏著如此高手,真是讓人後怕啊。」就像是為了印證他的話,鬼花魁的聲音幽幽地響起。
三個人轉過身,就看見了多福客棧的老闆和一個女子站在一起。那女子不是鬼花魁,或者說,她從一開始就不是鬼花魁。
她是水生煙,只不過借了花魁娘子的軀殼。現在花魁娘子的身體沒了,她自然就用回原來的身體了。
與此同時,三人腳下出現灰濛濛的霧氣,蘇不渡和裴晉都悶哼一聲跌坐在了地上。霧氣散去之後,地上出現了一個陣法,他們被困在了陣中。
從地面湧出的白色絲線將三個人緊緊捆住,一點也動彈不得。
這是萬傀門的傀儡絲,極為堅韌,只有用神兵利器才能砍斷。當年萬傀門的門主倚仗著自己手裡的傀儡絲,與自己纏鬥了半個時辰。的確是不好對付。
好在這店家道行尚淺,傀儡絲的韌度不及他們門主的一半。想來以蘇不渡的實力應付綽綽有餘。更危險的,是他旁邊的水生煙。
「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水生煙,你們應該都聽說過吧。」女子含笑說道。
「萬傀門,陳深。」不用再偽裝的店家面無表情。
怪不得街上被傀儡術控制住的人都面無表情,原來是傀儡類主。花想容心想,若是這水生煙也會傀儡術,那街上的人不得個個煙視媚行。想想就讓人後背發涼。
「這位姑娘真是勇氣可嘉,到這個時候了還能笑得出來。」水生煙說道。
「你不是他的什麼遠房堂妹吧。」她又指著蘇不渡,篤定地說。
「陸夫人說笑了,她就是我的堂妹蘇想容,如假包換。」蘇不渡手上的玉簫已經消失不見,他現在被五花大綁著,依然看起來悠閒自在,仿佛事不關己。
花想容差點兒笑出了聲。水生煙最恨的就是被別人叫陸夫人,可以說是她的逆鱗。這蘇不渡倒是很有膽量。
果然,水生煙的臉沉了下來,咬牙說道:「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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