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執念(下)
第200章 執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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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珠里的估計不是魔氣,而是詭異莫測的魔頭。它編織幻覺蠱惑她,想破壞她的心境,誘她入魔。
昔日裴阿四身受重傷,命懸一線,裴玉夏差點趕不及救人。雖然裴阿四獲救了,失憶後迅速找回記憶,可她還是留下心結,被魔頭利用。
虧得她頭腦清醒,沒有把幻覺中裴阿四的死歸咎於自己,否則……
重重地一腳踩在白玉珠碎片上,裴玉夏使勁碾了碾,寒聲說:「就憑你也想蠱惑我?做夢吧!」
心結解開,她的心境更開闊。
丹田中的天露隨之消化,將她的修為提升到鍊氣十層。
顧不得熟悉新境界,裴玉夏打開飛到自己身邊不知多久的一道傳訊符,得知裴阿四的姐夫被邪修殺害,鄰家男嬰被邪修擄走,難免焦慮:
「該死的邪修!
「早不害人晚不害人,偏偏在這時候殺人!」
她推了推蘇傾容:「童菲!醒醒!」傳訊給裴阿四,「你和楊青雲不要分開,我們馬上回村,你耐心等候!」
傳訊符飛走,蘇傾容還沉浸在幻覺中,裴玉夏大聲喊道:「童菲!伱快醒醒!」
蘇傾容任她推,任她搖,宛如木偶,毫無反應。
擰了一把蘇傾容的肉,見她還是醒不來,裴玉夏氣惱地走向「修仙」的楊青山,一巴掌蓋在他臉上:「楊青山,醒來!」
臉腫了,楊青山仍然在打坐修仙,神色狂熱,眉宇間繚繞一縷縷魔氣。
只是他懷裡的護身符釋放一道光圈,擋住裴玉夏再次扇來的巴掌,將她推開。
好嘛,叫他他不聽,打他也打不成了。
怒得踩碎鋪在地上的石板,裴玉夏罵道:「廢物護身符!擋得我的巴掌,擋不得魔頭!」
擔心二人抵擋不住魔頭的蠱惑,她想傳訊給裴如昔,身邊忽有細微的靈力波動擴散,裴如昔已來到石室內。
頃刻間裴玉夏擺出防禦姿勢,裂地崩山蓄勢待發,警惕地問:「幻覺?」
「是我。」裴如昔以馭物術收攏所有白玉珠,對裴玉夏道了一聲恭喜,「你的心境足夠穩定,不錯。」
「那當然,我很努力的!」裴玉夏樂得唇角上揚,瞥見蘇傾容二人,笑容隱沒了,「她們身上的魔氣能不能拔除?」
「能。不過,給她二人充足的時間,未必不能自行醒來。」看向堪破魔頭蠱惑並得到好處的裴玉夏,裴如昔心中欣慰,將封印魔物、淨化魔氣的法術傳授給她。
法術的掌握難度較高,裴玉夏拿出蒲團坐下,用白玉珠練法術。
有裴如昔在此,她不怕魔頭害她。
裴如昔展開神識,打量石室。
被破壞的石室地面、牆壁中鑲嵌著細鐵絲般的脈絡,構成一座簡陋的迷陣,按理說是困不住蘇傾容的。
奈何白玉珠中的魔頭作祟,把迷陣的威力提升幾十上百倍。
攝起一截蒼白的骸骨,裴如昔只能判斷出骸骨生前是個魔修,沒有築基,性別、死因、死了多久她一概不知。
念著魔頭、魔氣會害人,她施展追蹤秘術,感知石室中殘留的氣息。除了她、裴玉夏三人,十年內只有那個死在家裡的村民來過。
「昔昔。」裴玉夏喚她,「阿四那邊……」
「她擊殺邪修,順利救回孩子,沒有受傷。」
「這麼厲害嗎她?」裴玉夏意外,「楊青雲幫她了?」
「你問她去。」
裴玉夏當即給裴玉夏發傳訊,又問:「昔昔,你一直在暗中保護我們?」
「發現魔氣不是小事。」
「我明白。」裴玉夏對她笑,「我不會告訴阿四。」
……
……
抱著哇哇哭的男嬰,背著外甥女小紅玉,裴阿四回到亮起點點燈火的村子。
村民們舉著火把,拿著柴刀、斧頭、農具等物充當武器,咒罵著抱怨著,正要進山搜查兇手。
為首者是一位肥胖的中年男修,鍊氣二層,身邊跟著幾個護衛似的強壯男村民,見到她便揚起巴結的笑:「四小姐!」
丟了兒子的那家人撲來,把男嬰搶去。
中年男修連忙喝道:「別冒犯了四小姐!禮貌一點!四小姐幫你們救回孩子,你們還不趕快感謝她?」
繁文縟節,裴阿四不在意。
她說邪修死了,人們發出驚嘆聲,誇她厲害。
抿唇笑了笑,裴阿四不習慣被恭維。
「孩子讓我抱吧,你肯定累了。」楊青雲在大院的鄰居接過小紅玉,拍了拍裴阿四,「你的姐姐和楊將軍在產房,你姐姐才生的孩子喝了奶就睡了……」
得益於裴阿四的回春丹,趙香梨產後的身體迅速恢復,這會兒在吃麵。
裴阿四回來,她立刻放下面,把裴阿四檢查一遍。
至於被擄走的小紅玉,她責怪:「你見到壞人怎麼不叫一聲?要不是你小姨在……」
「不要怪孩子,她不懂。」裴阿四摸了摸小紅玉毛茸茸的腦袋,「她很乖,被我救了之後,乖乖地留在原地,沒有讓我分心。」
讓小紅玉躺下睡覺,裴阿四聽到大廳里的爭吵,問:「怎麼回事?」
「唉!」
趙香梨嘆氣,看著睡著的嬰兒,眼圈通紅。
「這孩子,我生她時難產,她出生了,爹就被邪修害死……
「他們都說她是災星,天生克父母。
「請接生婆和大夫的錢,我那公爹和婆婆不肯給,就吵起來了……」
看著趙香梨的臉,裴阿四分辨不出她是否討厭女兒。
想起姐夫說姐姐懷了天靈根男胎,姐姐生孩子時說過保小,裴阿四問:「姐姐,孩子不是兒子,你會失望嗎?」
趙香梨望向她。
妹妹的眼睛黑漆漆的,閃爍著油燈的光。
垂下眼帘,趙香梨低聲說:「孩子都生出來了,不是兒子我難道能塞回肚子?」頓了頓,「女兒沒有什麼不好的,你的靈根比二弟好,小祖宗更是全宗族最強……」
「你不開心,姐姐。」裴阿四請楊青雲去大廳處理糾紛。
「我……」趙香梨端起面碗,看著碗裡的素麵。
淚水划過她的臉,落在麵湯里,她啜泣道:「我只是……為你姐夫難過,他人沒了,香火也斷了,他一直都想要一個兒子……」
你呢?
你也想要兒子,不想要女兒?
在姐姐難產時嚷著「保小」的姐夫,裴阿四不關心,可她見著趙香梨落淚,心裡的話到底沒有問出來。
拿到足額的錢,接生婆回產房,對裴阿四笑笑:「路上黑乎乎的,我怕,天亮了再走。」
大夫跟著回產房,謝過裴阿四的好意,告誡趙香梨道:「下次你懷孕可得記住,少吃多動!不然胎兒太大,生不出來,苦的還是你。」招呼藥童,「回家了!」
趙香梨的夫家人駕車送大夫離開。
接生婆羨慕:「還是大夫好,受人尊重。」
楊青雲的鄰居還在,說:「四小姐、楊將軍,我家有床,你們不如去我家歇息一晚?」
裴阿四道:「我是修士,一個晚上不睡覺不礙事。」讓楊青雲去她鄰居家睡覺。
楊青云:「我習武,有精神。」
鄰居呵呵一笑,道了晚安,回家休息。
……
天亮了。
裴氏祖宅來了兩個查案的修士,一男一女,是劉善秀的手下。
交出邪修的屍體,裴阿四和楊青雲去山裡找裴玉夏。
一夜過去,「童菲」與楊青山依舊沉迷於幻覺,裴玉夏問楊青云:「叫醒你哥嗎?」
凡人習武者斗贏魔頭同樣有好處,楊青雲遲疑了一息:「我想看看他能不能自己醒來。」
「想試試麼?」裴玉夏捏起一顆未封印的白玉珠,「阿四,你來試試。」
「好。」裴阿四握住一顆白玉珠。
楊青雲也沒有拒絕白玉珠。
魔氣如藤蔓纏上她們的身體,令她們陷入幻覺。
掩嘴打了個哈欠,裴玉夏揉著眼睛,接著練習法術,順便為四人護法。
裴如昔不在石室里,走之前留下五道封印符,以免蘇傾容等人入魔後裴玉夏來不及用法術救人。
……
世界是黑暗的。
裴阿四隻能聽到聲音,不能醒來,不能動,被動地等待死亡降臨。
她在家,身受重傷。
爹娘和弟弟不願意救她,她聽到他們討論怎麼辦,聽到他們照常吃飯睡覺。
來個人救她!隨便是誰都好!她不想死!
驀地,裴阿四聽到姐姐趙香梨的聲音,心裡陡然生出希望。
姐姐一定會救她!
「阿四。」趙香梨來到她身邊,握住她冰冷的手,聲音輕輕的,「你要死了,我……」
救她!
溫熱的淚從眼角湧出,弄濕了裴阿四的臉,她想動,想懇求姐姐救她。
「好開心。」
趙香梨用指甲掐她的手指,笑盈盈:「你死了,我開心。」
為、為什麼?
裴阿四的心如同被凍結,冷到了極點。
「都是爹娘的女兒,你有靈根,被大家寵上天,想要什么爹娘給你什麼。」
趙香梨掐她,掐得很用力。
「我呢?
「賠錢貨,賤丫頭,像奴婢一樣為家裡幹活。
「吃的是最差的,穿的是破衣服,冬天冷得瑟瑟發抖,身上長凍瘡,又疼又丑。
「憑什麼你過得比我好那麼多?
「我嫉妒你!我恨你!我做夢都盼著你死!
「呵,我做的夢成真了,阿四,我真的好開心啊……」
竭盡全力,裴阿四睜開眼睛,將趙香梨臉上的驚愕看得清清楚楚。
「姐姐!」她喊道。
……
聽到裴阿四驚怒的喊聲,裴玉夏立刻看向她。
只見她臉上籠罩魔氣,面色青白,隱有幾分猙獰的殺意。
這是入魔了?!
飛快地看了看楊青雲三人,她們沒有入魔的跡象,裴玉夏捏住一道封印符,便要給裴阿四用。卻見裴阿四露出掙扎之色,臉上魔氣稍微退去,她的動作微微一頓。
再等待一會兒,萬一阿四斗贏魔頭……
……
畏懼地退後兩步,趙香梨問道:「阿四,你聽得到?」
「都聽到了!我都聽到了!」裴阿四流淚,悲傷地望著姐姐,「為什麼你也憎厭我?」
「憎厭還要理由嗎?你過得比我好,所以我憎厭你!」趙香梨怨毒地道,「你就該像我一樣,天天掃地、洗衣服、餵豬、砍柴,十五六歲就嫁出去!」
說著,她惡向膽邊生,抓起枕頭蓋住裴阿四的臉,要把她捂死:「我恨你!爹娘那天晚上怎麼不打死你?」
「啊啊啊……」
裴阿四尖叫,體內的靈力激發,瞬間沖開枕頭和趙香梨。
她吃力地爬起來,赤著腳站在地上,看著倒在地上吐血的趙香梨,哀痛地說:「姐姐,爹娘對我,跟對你沒有不同,我們都是他們討厭的女兒!他們喜歡的,他們疼愛的,是弟弟,不是我!」
趙香梨不講理:「我就恨你!我生了兒子我也疼愛,生了女兒……呵呵,我會像娘對待你一樣對她們!」
「那你就恨我吧。」裴阿四心灰意冷,「不過,我不會讓你苛待你的女兒!」
「你管得著?」趙香梨發出嗤笑,撫著隆起的肚子,「我的孩子,我想怎麼對她我就怎麼對她!她是災星,天生克父母,我會淹死她!絕不讓她測靈根,絕不給她害我的機會!」
「殺她,你得償命。」裴阿四不再對她抱有期待,「就像爹娘和弟弟。」
閉上眼睛,裴阿四睜眼,手裡的白玉珠已化作一堆碎片,魔氣在緩慢消弭,丹田中的天露融入她的四肢百骸,提升她的修為。
這比打坐修煉快多了,但她寧可打坐,也不想再次面對白玉珠里洞悉人心的魔頭。
魔頭的可怕之處,不在幻覺,在於現實。
她的姐姐趙香梨有沒有憎厭她?會不會傷害兩個女兒?
裴阿四不知道。
……
第三個斗贏了魔頭的人是楊青雲。
魔頭消亡後,她精神飽滿,實力更強。
她哥哥楊青山不及她,入魔後被裴玉夏救了。
至於「童菲」小姐,她在幻覺中沉迷七天七夜,魔氣主動退回白玉珠,沒消弭,白玉珠也沒有碎裂。
「好像做了個奇怪的夢。」蘇傾容摸著乾癟的肚子,「夢裡我在學習法術,一直學不會,氣得師尊一個勁地罵我笨。哼,他是假的,我師尊才不會罵我!」
「你該學習封印術和淨化術了。」洞天裡的緋瞳提醒她。
「我還在做夢嗎?」
蘇傾容分不清真實與虛幻,茫然了片刻,她找到目標:「我餓了,要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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