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因為貧窮
第180章 因為貧窮
裴玉夏笑著,淚水卻落了下來:「你記得我們,阿四,你醒不來,我又擔心又害怕……」擦了眼淚,她努力地笑,「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針還在裴阿四身上,瑩姑一一拔了,問她:「記得伱是怎麼受傷的嗎?」
裴如昔扶著裴阿四坐起,裴玉夏遞給她一杯溫水,她捧著,蹙起淡淡的眉:「我記得昔昔坐船去秘境,玉夏姐姐帶我去月亮湖,我們看到小狗,我想買……」
「然後呢?」
「我覺得小狗難照顧,還貴,就沒有買。」裴阿四笑道,「接著我回鄉下,鄰居養了一隻大狗,長得很像狼,威風凜凜的。它吠我,嚇我一跳,我用引火術捉弄它。接著……」
接著發生什麼,她不知道,說不下去。
裴玉夏鼓勵她:「慢慢想,別急。」
裴阿四沒有反應,怔怔地望著虛空,魂兒仿佛離開軀殼,不知飄到何處去了。
「姑婆!」裴玉夏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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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及腦子,耽誤了醫治,遺失部分記憶是正常情況。」瑩姑解釋,「阿四是修士,遲早能想起全部記憶。」
再次握住裴阿四細細的手腕,裴如昔查探片刻,沒察覺不妥。
醫術是她不了解的領域。
她連風寒感冒和風熱感冒都不會辨別,怎麼會看病?
控制住對裴阿四的大腦使用演變神術的危險想法,裴如昔掏出一個小玉瓶:「天露能補充元氣,我給阿四喝一滴?」
姑婆頷首:「可以。」
裴如昔倒了一滴天露給裴阿四喝。
拍賣的天露她沒有買,嫌貴。
殺了蔣大成後,她分得的戰利品里剛好有十滴天露。
天露如露水,無色無味,也不逸散靈氣,看著平平無奇。裴玉夏知曉天露有多珍貴,眼巴巴地看著裴阿四喝:「甜嗎?好不好喝?什麼味道的?」
飲下天露,裴阿四的精神顯而易見地好轉,蒼白的嘴唇多了一抹血色,笑著說:「沒味道,很好喝。」
「來,也給你一滴。」裴如昔示意裴玉夏張嘴。
「昔昔喝過嗎?」裴玉夏張著嘴說話。
「我修為太高了,喝了沒多少作用。」裴如昔說,「別說話,玉夏。」
終於嘗到珍貴的天露,裴玉夏咂了咂嘴,回味道:「好喝,天露特別好喝!可惜我只能喝一滴。」催促裴如昔,「你也喝嘛,我們都嘗過了,就你沒嘗,多遺憾啊!」
天露是自己的戰利品之一,不嘗嘗說不過去,裴如昔便喝了一滴天露。
霎時,難以言喻的美妙滋味在她舌尖綻放,以往喝過的飲料皆被對比得黯然失色,裴如昔的眼睛不禁變得亮晶晶。
天露沒味道,可它好喝。
真的太好喝了!
拿著剩下的七滴天露,裴如昔蠢蠢欲動。
這麼好喝的東西,就應該獨享。
好歹是個築基修士,自制力她有,她移開目光,問瑩姑:「你也嘗個味道?」
瑩姑笑著搖頭:「我不喝。」
一把年紀了,她哪能跟孩子搶喝的?
「昔昔!」裴向榮走進病房,眼饞地瞅著裝天露的瓶子,「這是什麼好東西?你給阿爹嘗嘗唄。阿爹好慘的,一把年紀了,好東西沒有見過多少,碰到的倒霉事倒是多得數也數不清。」
「這要是好東西,我能不給阿娘嘗嘗?」裴如昔將天露收好,注意到裴阿四被大家圍著,不太自在,便說,「玉夏,你留下來陪阿四。」
「好!我會照顧她的!」裴玉夏拍了拍胸膛,「保證不讓她被欺負!」
想到裴阿四喜歡毛茸茸的動物,裴如昔放出猞猁,將它變成貓兒大:「琥珀,你替我陪阿四玩。」傳音裴玉夏,「別跟阿四提起她的親人。」
琥珀跳上病床,用腦袋拱了拱裴阿四的胳膊,她登時眉開眼笑地摟住它:「貓貓!」
「我得走了。」瑩姑起身,「阿四要是有哪裡不舒服,要告訴我。」
裴向榮沒必要留下,裴如昔將他拖走,對等候的梁佳楠說:「阿娘,待會兒我們一起吃晚飯。我在秘境裡抓了很多好吃的泥寶獸,廚娘肯定能做得更好吃!」
……
進了閒置的病房,裴如昔甩出隔音禁制,不高興地看裴向榮:「我讓你做代理族長是信任你的能力,結果我才離開四個月,你就把阿四餓得皮包骨頭?」
「這確實是我疏忽導致的錯。」不管有錯沒錯,小祖宗說他錯他便有錯。
裴向榮的表情特別誠懇:
「可是昔昔,宗族的事多且雜,我不敢保證我能做到面面俱到,只能盡力而為。
「阿四那樣的孩子,由學堂負責衣食住和月例發放等事。
「先不說月例,穿的衣服鞋襪我都檢查過,針腳細密,布料不差,棉襖也不偷工減料,棉花足夠鬆軟。
「住的房子你也見過,冬天不陰冷,夏天不燥熱。
「吃的米麵是今年收成的,早膳有粥、包子、餛飩和油條,午晚飯都有肉,靈膳一個月吃一次。
「這些待遇,都是宗族掏錢付帳,無需他們給一文。
「何以阿四挨餓?
「我問過你的八叔,問過膳堂,都說她把飯菜拿走了,不在膳堂吃。我又問了住在阿四隔壁房間的小六,也說沒見過阿四吃飯。
「她不吃的飯菜去了哪?她賣掉換錢了。」
裴阿四隻是個十二歲的孩子,裴如昔想不通她為何寧可挨餓也要賣飯菜換錢:「她那麼需要錢,想做什麼?」
「三天前的傍晚,阿四在蘇氏丹藥鋪買了一份五十塊靈石的小洗髓湯。」裴向榮把事查得清清楚楚,「她連夜趕回鄉下,把小洗髓湯給了她的二弟。兩天前,也就是大前天,她在鄉下,沒回祖宅,你八叔說她告假。前天她在鄉下,但她應該回祖宅。」
「她可能是大前天受的傷,不然她會趕回來。」裴如昔分析,「她二弟需要小洗髓湯,她家買不了?」
「買不了,她家很窮,非常窮。」裴向榮不動聲色地觀察女兒的細微表情,「窮到阿四受傷,他們湊不齊二十個靈幣請修士給阿四看傷。」
「所以,窮成這樣,為什麼還要買小洗髓湯呢?」裴如昔淡淡地說,「買不起就不買,這麼簡單的道理裴阿四都不懂!」
「她已經買了。」裴向榮嘆息,「她二弟靈根很差,主持測靈根儀式的裴金倫給他一瓶引氣丹,三年內他做不到引氣入體,就不能來祖宅修仙。過完這個月和下個月,便是三年之期,阿四也是沒辦法,才會節衣縮食地買小洗髓湯給她二弟。」
他說:「阿四很在乎弟弟,很在乎家,幾乎每次學堂休沐日都會回家。」
「在乎弟弟就能為弟弟折磨自己?」裴如昔覺得裴阿四過分在意她的弟弟,「阿四受傷是怎麼一回事?」
「阿四的家在牛頭山,那一帶偶爾有妖獸出沒。她運氣不好,碰到一隻妖獸,在戰鬥中她不小心摔破後腦勺。她爹娘沒錢給她治,把她送到祖宅又怕路上顛簸,加重她的傷勢,只能讓她熬著。」
「她耽誤了救治,傷及神智,遺失了一部分記憶。」裴如昔看著裴向榮,「你剛才很討厭阿四的爹娘,現在改觀了?」
「都是可憐人,跑來祖宅求見你也是擔憂阿四治不好。」裴向榮說,「雖然我只是暫時代理族長,但我希望族中修士不再為靈石發愁,族中凡人吃飽穿暖。」
……
看到裴阿四的爹娘,裴玉夏想也不想,砰的一聲關了門,回到裴阿四的病床旁:「敲門的人我不認識,八成是找錯病房了。」
裴阿四沒有多想,逗著猞猁:「昔昔的靈寵好可愛!」
「昔昔來了。」猞猁口吐人言道。
「呀!」裴阿四和裴玉夏嚇了一跳,盯著猞猁,「你會說話?」
猞猁抖了抖耳朵:「我認識昔昔那麼久了,就不能學會說人話嗎?」
兩個女孩圍著它嘖嘖稱奇,裴如昔進來了她們都沒有給眼神,倒是猞猁撲向裴如昔:「你妹妹活蹦亂跳的,不必我陪著。」
接住貓貓,裴如昔順手掩門,把貓貓放回裴阿四懷裡:「阿四,還記得你爹娘嗎?」
「記得,怎麼?」好像才想起爹娘,裴阿四驚叫,「我又受傷又失憶,我爹娘知道了,肯定得擔心死!」
「你躺在這裡兩天了,你的爹娘弟弟都知道,卻不來探望你。」裴玉夏臭著臉,「你在你家裡受傷,你爹娘不許我帶你回祖宅!」
「不會的,這裡面肯定有誤會。」裴阿四笑呵呵,「我爹娘都是好人,不壞的。」
門在這時悄然敞開,裴如昔把她爹娘放進來,她霎時喜上眉梢:「爹!娘!你們來探望我了!」
一家人相聚,其樂融融。
裴如昔拉著裴玉夏走出病房,小聲告訴她裴向榮講的話。
「窮?」裴玉夏氣得發抖,「窮就能不管阿四的死活,給她蓋發霉發臭的破被子,露著她的手腳讓她受凍?他們沒有給她治傷,她躺在那裡,就像死了!渾身冷冰冰,嘴唇乾裂,身邊一個人都沒有!要不是我去鄉下找她,要不是我隨身帶著回春丹,她已經死在家裡!」
「玉夏,冷靜些。」裴向榮還沒走,插話道,「窮是很無奈的一件事,你有沒有想過?阿四蓋的被子,可能是她家裡最好的一張被子。阿四的爹娘今天穿的,可能是他們最體面的衣服。」
「我信你個鬼!」裴玉夏怒道,「他們窮,沒有車,有腿啊!阿四受傷了,趕緊把她背到祖宅治,阿四能弄得失憶?」
還是昔昔好,不愛發脾氣。裴向榮摸了摸鼻子,說:「你不了解他們,玉夏,你生下來就是金尊玉貴的小姐,見識太少,沒餓過沒凍過,沒窮過。你耐心一點,跟他們談談,你會理解他們的無奈。」
裴玉夏挑起劍眉:「是嗎?昔昔她阿爹,我覺得你被他們耍了。」
裴向榮:「……你真的想多了。」
「昔昔你說呢?」裴玉夏更信任自己的堂妹。
「宗族的凡人過得怎樣,我從未有過了解,我好奇他們怎麼生活。」裴如昔回家的目的是消除男尊女卑,發展家族,凡人當然是家族成員,「在修仙之前,我們都是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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