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一半

  第324章 一半

  徐振雲重新在兩碑之間出現，身形從淡淡虛影，到快速凝實，花費了數息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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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他的縹緲之影出現的一瞬，立刻吸引了此間所有人的目光，無論是一品境界之上的各宗領銜之人，還是剛剛鬥戰過的三十八位人榜英傑。

  其中眾位弟子，自同出大晉的慕涵飛以下，人人都是極盡期待的神色；好像要從徐振雲身上，看出一朵花來！

  觀人觀形，觀其神骨。

  似徐振雲這樣，立下驚天動地、不可思議之奇蹟的人，在達成成就之後的那一刻，是什麼樣的心境、狀態？仔細觀察，明悟於心而印證之，未嘗不是「道」的一種！

  但一望之下，所有人都是一怔，好像極感意外！

  徐振雲的精神形態，他們想到過很多種。

  可能是自信勃發，卓然獨具，巍巍然天地以我為主。

  可能是喜怒隨形，暢快無介，放肆而無所不用其極。

  可能是絢爛之極，歸於平淡，其人也大音希聲，猶如夕陽西下漫步獨行。

  也可能是兼而有之，既懷才自負又暗藏矜持。

  但一望之下，所有三十餘人，沒有一個人猜對。

  徐振雲的神情，既有相對淺白的輕快隨意，如釋重負；也有發自內心的喜悅。

  這樣的喜悅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既有仿佛俗人大街上撿了幾吊錢的實在歡喜；也有超邁幽玄、難以言語的深意。

  深深淺淺，莫衷一是！

  徐振雲心中的真實念頭，乃是第三度浮現的那七個字：

  輕舟又過萬重山。

  簡稱——

  過山。

  這就是自己來到心元本洲世界的旅程，過完一山又一山。

  徐振雲清楚的很，其實從雙方實力對比來說，自己相較於元宸，本有相當大的差距。

  現在，他又恢復成了遠遠不及元宸的狀態——

  因為大道極意，不能算是自己「固有」的能力。

  戰鬥結束，進入「密殿」一趟，此時此刻的自己，若再行交手的話，已經不能隨意施展出「大道極意」的加持。

  「大道極意」的加持，可謂玄妙非常；哪怕實現過一次之人，下一次如果對於世界和人物的構建，如果不能推進到一個新的層次，亦不能輕易動用出來。

  等於每次再度動用，都要再上一個台階。

  難！

  現在徐振雲的戰力，穩固在較之慕涵飛略強的狀態，倒也無愧於人榜第一；但和先前相比，已經縮水了不止十倍。

  這一勝，極為勉強。

  但是徐振雲又清楚，這一戰，自己敗不起；因為冥冥中有所感應，有些事一旦錯過了，就再難追及。

  所以領悟「見畫諦」，找到唯一的破局路線；領悟完整的、猶如領域的「勢」、再發現天降玄音的玄妙配合，再到大道極意超乎想像的加持……這一道生冷之極的路線，自己終於走成。

  故而除了欣喜之外，更有何念？

  渡過這條難關，徐振雲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命」很硬。

  懷著這些念頭，徐振雲緩緩來到大晉諸同道之；和穆輕雲一對視；看到穆輕雲雙眸中意味深長的神情，徐振雲忽地凜然。

  原來，穆輕雲早就有點懷疑，借用「屈原浩」軀殼得以成立的條件——天降玄音保證靈明不失，是自己的造成的手段，而不是巧合！

  這豈不是意味著，如果穆輕雲也成為「道心棋盤」上人物，她已經知道自己這個「潮音先生第一嫡傳」有著極大的特殊；幾乎相當於潮音先生的現世代言人？

  一轉念，徐振雲忽然浮現出一個主意——

  剛剛在密殿之中得到的郢川先生嫡傳，是不是交由穆輕雲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原本徐振雲擬定的對象，是蘇靖容；因為她道業之上的推演能力為當世之冠；和大德傳承這樣的神秘力量配合，有可能發揮出更大的作用。

  兩個人互相保有機密，是維持關係親密的極好途徑。

  徐振雲知道穆輕雲是郢川先生傳承的獲得者；而穆輕雲知道徐振雲這個「第一嫡傳」其實異常特殊……

  不過，徐振雲當然不會輕易做出決斷；且看自己修為繼續提升之後，穆輕雲會不會觸發道心棋盤，再做決斷！

  「徐振雲這個潮音先生第一嫡傳，一定是提前獲得了一些好處！不過我如果保證每一步都是無暇，獲取驚辰天宮密門之後星空石板上的能力，漸次累加，五品登地碑，一定不在話下！」

  道心棋盤中，傳來小金人向天問的聲音。

  徐振雲微微一笑，對向天問道：「打破一四七品霸占天地人三榜，我不過是開啟先聲而已；將來五品登地榜，想來你向天問也早已躍躍欲試了吧？」

  向天問雙眸陡然睜大，神態驚奇。

  牧雪晴微笑道：「恭喜你。」

  「一開始的目標是八品登人榜；沒想到卻是八品登人榜第一。」

  觀其態度，歡快之餘，竟有些如釋重負的味道。

  徐振雲略一思量，怡然道：「如果說五品登地榜是向天問的目標；那麼二品登天榜，想必就是你志在必得了。」

  牧雪晴輕輕一眨眼，沒有說話，但顯然是默認。

  徐振雲對於「天星流」的道術體系；了解漸漸深刻，知道這一系修煉到後來，難度直線提升。古今至高境的天星流的修道者，也壓根沒有幾個。但只要是一品境界的天星流修士，就可以當大半個雙碑強者看待。

  前期由於固定的神通規模限制，五品登地榜，怕是勉強一些，哪怕有幾個星空石板上的「印」加持；但是到了二品境界，如果牧雪晴的修煉沒有大差錯的話，越級登榜的概率，恐怕會比向天問還要大！

  那廂出世宗門之中，眾位弟子聽到徐振雲和向天問、牧雪晴等人的議論，不由瞠目結舌！

  徐振雲也就罷了；還有兩人，也立志要越級上榜？

  但以徐振雲的人物器量，必然不至於信口開河，又或者隨意用不著邊際的話語稱讚本門同道。稍一思量，眾人立刻意識到，這個一直看起來甚是靈動、喜怒形於色的小光頭，和那白的嚇人的少女，同樣是資質驚人的不世出人才。

  唯舒寒素身後那九品境界的黃毛丫頭，以及玄武精舍李大最初帶來的另一位弟子——那位氣象幽深的八品境弟子，卻同時目光明亮，微微挺起胸膛。

  不過元宸卻不在這裡；竟是乘著徐振雲取走機緣之時，提前離去了。

  李大緩緩行步上來，走到徐振雲面前，微笑道：「能夠發現玄武精捨入世地點的人物，果然非同凡響。上次一別，相隔如此之近便得再見，不但元宸沒有想到；我也沒有想到。」

  李大的聲音響亮透徹，但是和上一次見面時相比，又多出三分柔和的味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躋身道業仙碑之後、功行精進所致。

  此時李大氣象雍容，好像一點也不因為剛剛徐振雲戰勝了元宸而有所敵意。

  徐振雲微一點頭，道：「李大前輩。」

  和玄武精舍以及元宸的關係，徐振雲總覺得有一種敵友晦暗不明的味道；但既然現在雙方沒有撕破臉，而且自己還從對方處得到一件混沌靈寶——哪怕用處不大——那自己就先以禮待之。

  李大微笑道：「徐振雲伱與元宸，乃是大有緣之人。元宸因破境修持所需，已經提前離去了。不過，他有一番話，要我轉告與你。」

  徐振雲道：「李大前輩請說。」

  李大不緊不慢的道：「其實按照元宸所修之功法，他本當在三個多時辰之前，就提前破境六品。若是如此，此榜前三十六人之首，就變成了你大晉慕涵飛。」

  「你徐振雲破關，登榜，也不至於如此艱難。」

  徐振雲目光微動，輕輕一點頭。

  李大補充道：「但是事前不久，元宸卻恰好得到了我玄武精舍第一寶的庇佑；令他破境的最佳時辰，推遲了六個時辰。」

  徐振雲眉目微動；如此說來，很容易讓人想到冥冥中有什麼天機指引，玄武精舍是站在自己敵對勢力一方。李大為何將這一番話如實相告？

  李大面上笑容愈發燦爛，道：「後來的事你已經知道了；元宸曾當機立斷，讓你等上六個時辰；只是因為梅水瓶道友道術所限，不能實現。」

  徐振雲點頭道：「元兄好意，我記在心上。」

  若說展現此時之「示好」就是李大的目的，但展露了玄武精舍高層次力量對於徐振雲的敵意，終究不智……而且徐振雲隱約感到，在鬥戰的最關鍵時刻，元宸似乎有放手的機會，但是他並沒有那麼做！

  李大抬頭，和徐振雲對視，終於說到關鍵處：「元宸破境六品的時機，你知道是什麼時候？」

  徐振雲念頭反覆轉動，道：「什麼時候？」

  李大緩緩道：「正是相去原本擬定的破境時機，推遲三個時辰整。換句話說，是推遲的六個時辰，過去了一半。」

  徐振雲心中一動，好像平靜的水面上，被投入了一顆小石子。

  「正好一半嗎……」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