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70收徒之阿厭
盛意下意識地撲了上去,手卻穿過了沸騰的水流,什麼都握不住。
盛意這才意識到自己現在只是個虛影,同時也懂那孩子沒救了。
嬰孩甚至還沒來得及叫就被水侵入口鼻,盛意皺眉,不忍看孩子遇難,便起身環顧四周。
她現在身處一個石壁密室之中,偌大的空間內一條路通向石台,綢帶般的水流包圍著石台,氤氳而出熱氣洇濕冰冷的石壁。
盛意身側站著兩個中年男子,似乎剛經過打鬥,兩人衣衫破舊,臉上和身上皆有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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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似乎看不到盛意,眼睛直直盯在落水的嬰孩身上,脊背僵硬,臉皮緊繃。
「大哥,你想好,這一步邁出去,可回不了頭了。」段宿顫聲說。
「那可是你剛出生的小兒子……你當真要他活成這樣不人不鬼的模樣嗎……」
段行目光決絕:「我是家主,他既然投生成我的兒子,就有這份責任。你不想幹這事可以走,但不要妄圖妨礙我。」
段宿心中掙扎,沉吟半晌,抬頭時看向嬰孩的目光不復仁慈,「這上古邪法耗費巨大,既然大哥心意已決,那我也助大哥一臂之力。」
隨後兩人運氣,朝邪物萬鬼方中注入靈力。
原本澄澈的靈力經過萬鬼方的運轉,再出來時已是烏黑的死氣,慢慢地流入浸泡在水中的嬰孩體內。
盛意盯著萬鬼方,心中奇怪。
起陣前她已經確認過四周的環境,並無威脅。
眼下她突然被拉入這幻境,應該是與段硯遙有關。
可萬鬼方早在一千年前損毀,徹底消失於世間。而這兩個男人現在卻用萬鬼方轉換死氣,說明幻境的時空至少在一千年前。
問題是段硯遙也才十六歲,怎麼跟這麼遙遠的時空扯上關係?
盛意心緒一沉,繼續靜觀其變。
水中的嬰孩渾身通紅,懸於水中不沉底亦不上浮,慢慢的濃重的死氣將嬰孩包裹起來。
兩個男子不敢鬆懈,直到身上的靈力全都耗盡,才收了萬鬼方癱坐在地。
偌大的密室里寂靜無比,只有黑氣包裹著孩子的屍體發出咕嘟咕嘟的瘮人聲響,時不時還有骨骼移位的脆響,仿佛是有東西將脆骨活活嚼碎。
黑氣鼓動著,撕扯著,越來越大,終於推動著孩子向水面上浮。
只聽嘩啦一聲,無數道黑氣化成一隻只纖細的手,托舉著嬰孩衝出水面。
「哇——」
而躺在黑氣中央、原本已經被燙死的嬰孩,此時卻死而復生,發出了一聲有力而響亮的啼哭。
黑氣緊緊環繞在嬰孩周身,似乎察覺到嬰孩的情緒波動,還會裝模作樣地搖擺來哄孩子。
黑氣便是對生人傷害極大的死氣,此刻卻順從地任由嬰孩抓取。
成功了。
兩個男人如釋重負,齊齊望向大聲嚎哭的嬰兒,依舊神色凝重。
盛意望著嬰孩,看他周身的死氣,知道這孩子已經不是人了。
她曾在一本殘缺的古籍中看過,若將生辰八字極陰的嬰兒,在凶時以滾水活活燙死,再輔之以強大的死氣,便可將嬰兒改下成極陰鬼體。
模樣還是人,也能像人一樣生活,但即便斷手斷腳,只要魂魄不散,能無限再生。
古籍記載的都是幾千年前的事,加之又有所殘缺,這種事在現世已然銷聲匿跡。
盛意沒想到會在段硯遙的幻境裡看到。
「段宿,去把他的頭割下來。」
段行緩過神來,指使弟弟道。
「大哥,舟邪可是邪鬼神,真的要向他獻祭嗎,獻祭一旦開始,每個月都要給他人頭的……」
段宿拿著刀走到嬰孩面前,瞧著孩子烏黑清澈的眼眸,實在是下不去手。
「請誰不是請,我把麼兒變成鬼體,就為了應付這每月獻祭。他能無限再生,死在再多次都沒有問題。眼下我已經把麼兒變成鬼體了,難道還有回頭路走?」
段行看弟弟優柔寡斷,一咬牙,狠心搶過段宿手裡的刀。
「當初老爺子不選你繼承家業,就是因為你總有婦人之仁。這條路行之將半,又何必瞻前顧後!」
段行這話說給段宿聽,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他沒看嬰孩的眼睛,麻木地對準孩子的脖頸,手起刀落,頭顱落地。
嬰孩的嚶嚀頓時消失,小小的腦袋掉在地上,笑著的表情瞬間定格。
而詭異的是,他的四肢還在舞動,肉肉的小手還扒拉著死氣,似乎並沒有受到斷頭的影響。
段行胃裡翻江倒海,刀落在地上,他沒再看嬰孩一眼,只吩咐弟弟,「還愣著幹什麼,把他的頭撿起來。」
段宿愣了下,隨後將嬰孩的頭用布包了起來,跟著大哥去了另一處密室。
盛意想跟上去,然而密室門口有一道透明的屏障,她無論如何也穿不過去。
於是她又回到了原地。
死氣托舉著孩童的身體到石台上,他四肢著地,緩慢爬行。
單看身體動作,會覺得他只是個天真愛玩的孩子。
如果忽略他沒有頭這件事的話。
盛意在一旁看著,想起兩人所說的邪鬼神,並無頭緒。
仙人和神祇,都是千年、萬年前的事了。
現在的九洲和魔域都沒有所謂的神仙,大家都以為是傳說,聽聽便罷。
盛意不知舟邪是否真的是神,只是密室門有屏障,她走不了。
沉思間,段行兩兄弟便兩手空空地回來了。
他們臉色蒼白,卻不似之前那般緊張。
段宿問:「大哥,就這樣就可以了,我們段家的氣運真的能變好?」
段行冷聲:「等著看便好。」
此時無頭嬰兒正在跟死氣玩耍,嬰兒爬行的過程中不小心摔倒,撲進了死氣之中,待他從死氣中脫離時,頭顱已經長了出來。
段行和段宿瞧見宛若新生的嬰兒,再度沉默下來。
還是段行先開口:「你去抱他吧。」
剛剛斷頭都是段宿撿的,此時面對完好的嬰兒,更沒心理負擔了。
段宿抱起笑得可愛的嬰孩,道:「大哥,你還沒給麼兒取個名字呢。」
「經此一事,他早就不是人了。我的麼兒已經死了。」段行看孩子的頭斷了又長,想起他剛剛朝嬰孩脖頸揮下去的那一刀,竟莫名泛起噁心。
饒是如此,段行還是道:「就叫他阿厭吧。」
段宿聞言沉默下來。
盛意抱臂站在旁邊,看著孩子天真無邪的笑,垂下眼眸,心裡不是滋味。
這是個可憐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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