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171:舊事
第172章 171: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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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恆心下微提。
已經知道了陸鼎要問的事情。
果然,沒等他說些什麼,陸鼎便道:「早前永言來信,提及你所修三陽符經一事,你口說乃是得自我一位故人,隨來還有『亂神』二字。」
「如此看來,亂神鏡,如今可是在你手中?」
王恆微嘆,點頭道:「前輩慧眼,的確如此。」
「不過亂神鏡,並非在晚輩手中,我所學三陽劍劍經,實是此鏡主人傳授。」
「此鏡主人?」陸鼎眉頭微動,似乎有些意外。
王恆見他如此,若有所思。
看上去,陸鼎似乎也不知道,亂神鏡中,還有他人魂靈留存一事。
原本在王恆的想法之中,陸鼎和亂神鏡主,是有一些密切關係的。
甚至於亂神鏡出現在雲琅道院,王恆都以為,或許和陸鼎有關。
但現在看來,情況並非他所想的那般。
這也讓王恆多了幾分顧慮。
他本來以為,陸鼎與合香教教主左廷丘之間,有著一些神秘聯繫。
甚至還有可能有些特殊交情。
現在卻好像並不是那麼簡單。
倘若陸鼎與亂神鏡主之間的關係,不像他想的那般融洽,這事兒……
不過一轉念,王恆又覺得應該不會如此。
他剛到地方,便得到陸鼎如此召見。
若單純只是因為他與嚴劍休的交情,以及在渠陰所做的那些事情的話,斷然不至於有這種禮遇。
唯一能讓陸鼎把他當成自家後輩一般招呼的,估計也只有亂神鏡主這一個原因。
想到這裡,王恆又放鬆下來。
直接道:「的確是此鏡主人,晚輩也不知他具體身份,只將他稱做亂神鏡主,其人以殘魂之身,存續於亂神鏡中。」
「被安置在雲琅道院碑石塔林之內,晚輩也是意外遭遇這位前輩,方才得來三陽劍經修行。」
「後來又得他傳授幾門道術,說來受他恩情不少。」
「是以晚輩雖知他與合香教有關,也沒有將此事稟告道院。」
說到這,王恆頓了頓,又道:「我也曾與亂神鏡主提到過前輩的事情,他並未與我細說什麼,但似乎很有一些感慨。」
「說來也是蒙他指點,我才敢來見前輩。不然以前輩曾經覆滅合香教的事跡,晚輩這個與之有些牽扯的人,卻也不敢貿然在前輩面前出現。」
「亂神鏡主。」陸鼎沉吟一句。
隨即,面露幾分恍惚神色。
也不知想起了什麼事情。
半晌,方才嘆道:「左兄……」
王恆聽到這話,眉心微動。
只憑陸鼎對左廷丘的稱呼,便知道二人果然與他想的那般無二,關係並不尋常。
「伱是不是在想,我明明當年是親手覆滅了合香教的人,緣何又會這般稱呼這妖教的教主?」
陸鼎這時看向王恆,問了一句。
王恆略做遲疑,還是點了點頭。
他雖然已經有了一些猜測,但還是想聽陸鼎細說一二。
而且看陸鼎這態度,分明也是想就此事多說些什麼的模樣,他自然也不介意做這個梯子。
陸鼎見他點頭,轉身看向窗外,神思一時飄遠。
好一會兒,才道:「如你所猜測的那般,我與合香教教主左廷丘,曾經並非敵人關係。」
「早在我與渠陰當差之時,便已經認得那時尚未建立合香教的左兄了。」
「左兄是個義氣任俠之人,與我脾性頗為相投,他天賦不差,機緣也足,雖然出身一般,但早早便修成了神魂之境。」
「後來更得到了那巫道法器亂神鏡,從中得到了巫道妙法,就此破入還丹。」
「若只是到這裡,也不過就是我陸某人,僥倖結交了一位天賦異稟的至交罷了。」
「可等到後面,事情就變了。」
「左兄與我,都是寒素出身,甚至比起我這個能在道院修習過道法,得以當上道吏,在渠陰做官的人來說,左兄踏入修行,更為不易。」
「他是個意氣之人,修成上法之後,遊歷四方,見多了世家為禍,寒民艱苦的事情,漸漸便生出了改天換地的心思。」
「為此,他還來尋過我,問了我的意見。」
「我那時也有幾分認同他的想法,只是身在道正司內,比起他,更能看得明白朝廷與世家的實力,知道單憑藉我們的力量,根本無法改變當下的環境,於是便勸他放棄想法。」
「沒想到等他下一次來見我時,已經成了合香教的教主。」
「我那時心情十分複雜,有心勸他歸正,但心底的認同,卻又沒有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甚至還有些羨慕左兄,能有這樣的勇氣,直接將心中想法,付諸於實踐。」
「我當時還以為,左兄來尋我,是為了拉我入伙。但沒有想到的是,他什麼也沒說,只是讓我陪他喝酒,並說了一些立教艱難,管人不易,散修之中,魚龍混雜,不夠純粹等等諸多瑣碎小事。」
「這是左兄創建合香教後,我第一次見他,也是最後一次見他。」
「後來的事情,你或許也知道,左兄舉合香教上下之力,於陰山造反,攪動了一地風雲,讓道正司的諸多還丹修士,都下不來台。」
「眼見左兄鬧出如此陣勢,我既為他高興,也為他擔心。高興自是因為他掌握了這麼大的力量,有了那麼多願意追隨他,實現他們共同期望的志同道合之人。擔憂,則是我很清楚,以合香教那時的力量,攪亂一個陰山府尚可,但要對抗朝廷,卻不亞於以卵擊石。」
「就在我以為,左兄只怕很難堅持多久,不知什麼時候,便要被道正司的厲害人物,所擊敗,逃亡別處的時候。」
「他讓人送了一封書信給我,隨之而來的,還有一份丹方。」
說到這裡,陸鼎看了王恆一眼。
王恆心中,也是微動。
若無意外,他已經猜到了後續發生的事情。
果然,陸鼎這時繼續道:「那丹方,便是你們所知,如今盛行於雲州,乃至天倉路的定魄丹。」
「我其實很早就知道定魄丹的存在,知道這東西乃是對左兄亂神法十分克制的一種丹藥,當時我並沒有明白左兄將這丹方與我,是要做些什麼。」
「直到我看了左兄的那封信。」
話到此處,陸鼎頓住,向王恆問道:「你可知道,左兄在那封信中,說了些什麼?」
王恆一怔,沉吟道:「是讓前輩拿合香教立功?」
陸鼎讚賞的看了王恆一眼,隨即嘆道:「正如你所說那般。」
「左兄想讓我拿著定魄丹,親自覆滅合香教,立下滅教功勞!」
「他當然不是要白送我這一份功勞,在信中,他還提到了一件事情,也影響我到如今。若不是因為那封信,我現在或許還是能練出一些修為,又或者也能身居高位,但卻不會有如今這般壓力。」
「你知道他提到的,又是什麼事情麼?」
王恆搖了搖頭,他其實有些猜測,但這話卻不好回答。
陸鼎見他如此,卻道:「你想到了,但是不敢說。」
王恆面色微僵。
陸鼎搖頭道:「無妨,我若是你,也不會說。」
「便是我,如今也不會將這事兒宣之於口。但心中,卻始終難忘,甚至,不得不去踐行。」
「因為我的確承了左兄的恩情,才有後來發展,對於左兄的想法,亦是從心底便認可。哪怕他最初的方式,並不符合我的心意。」
王恆默然。
一時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繼續聽下去。
因為陸鼎要說的事情,哪怕只是聽了,或許也要捲入一場風暴之中。
至於到底是什麼事……
左廷丘一個造反失敗,卻還要在失敗前,將功勞送給陸鼎這個有著同樣志向的人,欲使陸鼎政途暢通,目的為何,不言而喻。
直接性的對抗失敗了,走上另外一條道路,不難理解。
哪怕這行路人,換成了陸鼎。
「放心,我與你說起此事,只是因為你與左兄的緣分。加上也是從未與人說起過此事,憋了太久,總要說些什麼,才好梳理心緒罷了。」
「卻沒有想過將你牽扯到這件事情之中。不然以你與我的緣法,早在從永言口中聽說了你所做的種種事情之後,我或許已經想辦法收你入門了。」
「當然,你若是願意加入,我也不會有什麼意見,甚至可以答應收你為徒。」
「做這等事情,哪怕以我如今身份,單憑自己的力量,也是難以辦妥的,本就是要匯聚諸多志同道合之人,才可順勢為之。」
「我並非偽善之輩,你也不是蠢人,對於你,我自然是有什麼說什麼。」
「而我想,以你的聰明,也能明白我的意思。」
王恆當然明白陸鼎的意思。
是邀請,也是警告。
而或許是因為他和亂神鏡主的關係,這其中,還包含了一份信任。
邀請,容易理解。
無非就是招攬他,想要他一起來辦這件大事。
至於警告,亦是不難理解。
若是王恆不願意牽扯其中,最好日後都遠離他陸鼎一脈,免得往後發生了什麼意外變故,受到牽連。
信任更不必說了,若不是有一定的信任,陸鼎又怎麼會提起這等事情。
而這個時候。
王恆也有些反應過來,為何陸鼎會對每一個展露過天賦的寒門子弟,都會親自指點一番了。
他們或許不像王恆一般,能夠得到陸鼎推心置腹的說出這麼一段隱秘來。
但平時修行,無疑也是遭受過世家豪族之流欺壓的。
而似這般天賦在身的天才人物,心氣一般不差。
加上修行天分,未來或許能成為厲害人物。
種種條件之下。
這樣的人,無疑是當陸鼎要做大事的時候,最好的潛在後備力量。
但王恆還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陸鼎為什麼選擇在這個時候,與他說起這些事情。
他如今修為並不算高,要說有天賦智計,但對於整個天下大局而言,根本算不得什麼。
倘若他已經有了還丹修為,能夠在某些事上出一份力氣,陸鼎看在他和亂神鏡主有關係的份上,說了也就說了。
現在的他,顯然是沒有什麼本事可以幫到陸鼎的。
知道了也只是知道了,甚至對於陸鼎而言,還存在著一些風險。
怎麼看都是沒有必要做的一件事情。
雖說陸鼎自己說了,是因為許久沒有與人說起這事兒,心中憋悶,欲要藉此梳理一番。
可王恆並不覺得這是真實原因。
畢竟,似陸鼎這般的人物,都走到了這個位置,斷然不會因為這種小原因,便做出這種隨性之事的。
想到這裡,王恆直接道:「我明白前輩的意思,只是我還有一事不明,不知前輩為何要與我說起這些事情?我想以我如今的修為、位置,知道了這些,對於前輩而言,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以前輩智慧,斷然不會沒有理由的做這種事情。」
「前輩也不必說什麼亂神鏡之事,若前輩真因為這等理由,便與我推心置腹,我以為,前輩就算氣運加身,也坐不到如今的仙巡使位置上。」
陸鼎有些意外的看了王恆一眼,隨後讚賞道:「你果然不是一般的聰明。」
「的確,正常情況下,即便你與亂神鏡有關,對我而言,算是後輩關係,我也不至於同你說這般多。」
「不過我之所以如此,原因倒也沒有你想像的那麼複雜,甚至可以說,比亂神鏡這個原因,還要更為簡單。」
王恆訝然,沒明白陸鼎的意思。
陸鼎這時,道:「你也不用多想,原因我現在便可以告訴你,我之所以在這會兒同你說這些事情,只是因為你和我很像罷了。」
王恆愕然,這卻是他沒想到的理由。
但一轉念,又覺得並不是沒有一定的道理。
當初見到嚴劍休二人時,他便說過,自己和陸鼎很像。
只是當時王恆並沒有放在心上。
如今看來,自己的脾性行為,或許並不只是像那麼簡單。
甚至也許在陸鼎的眼中,王恆便是他年輕時候的自己。
想到這裡,王恆一時卻不知說些什麼是好。
這般理由,看上去有些不可思議,但在這種事情上,卻又顯得那麼的符合邏輯。
正在他心念紛亂之際。
陸鼎忽然又道:「你想好了麼?」
什麼想好了?
王恆回過神,一時沒聽明白意思。
但下一刻。
看到陸鼎表情後,便恍然過來。
心頭,卻湧起複雜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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