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 搶一把再走
朵彩在院子裡怔怔而立。
此時,赤離應該已經出城。而他剛剛出城,護城大陣便再次關閉。時機如此巧合,這一切是否與他有關?
而眾多魔修突然現身,是要全城搜捕,還是衝著油鋪的小院而來?
轉念之間,成群的魔修到了數十丈之外,忽然左右散開,已將院子團團圍住。而剛剛湧上街道的凡俗老幼,也被盡數趕回了家門。
朵彩的心頭一沉。
而更加可怕的情形再次到來,半空中出現三人,均為魔將修為,其中一位竟是居右?
朵彩看向身後。
於野依然站在門前,抄著雙手,彷若事不關己,一如往日的淡定從容。
朵彩轉而抬頭仰望,依然存有最後一絲僥倖,出聲道:「各位大人,這是……」
只見居右凌空虛踏兩步,悠然站定,帶著莫測的神情俯視著小院,道:「此處果然藏著一位妖修!」
「小女子乃是……」
「朵彩頭領,七年的情形我至今難忘。哪怕你喬裝易容,也難改你粗鄙、妖冶之態!」
朵彩竟被直呼其名,知道再也隱瞞不住,伸手抹去臉上的易容之物,昂首怒道:「呸,老娘容顏天生,玉璞天成,遠勝你這卑鄙、齷齪之徒!」而她憤怒之餘,又禁不住叱問道:「你是如何找到此處?」
「妖域派人潛入魔城,無非是裡應外合而欲行不軌。我封城兩月有餘,致使消息斷絕,再又突然開啟城門,爾等必然急於出城聯絡。也果然有人匆匆出城,便迫不及待施法遠去。而查明他在城中的巢穴,便不難抓到他的同夥!」
居右的計策頗為高明,而他雖然智謀過人,卻並無得意之色,反而狐疑道:「那老兒也是同夥吧,為何不敢現出真容?」
他竟然沒有認出於野?
朵彩轉過身來。
於野站在門前,眯縫著雙眼,像是在打量半空中的居右,又像是在忖思。他沉默片刻,緩緩出聲道:「當年約我魔域一會,今日緣何對面不識?」
「哦?」
居右微微一怔。
卻見老者伸手在臉上一抹,忽然容貌大變,他稜角分明的臉頰,斜挑的濃眉,閃爍的雙眸,眉宇間的煞氣,儼然便是七年前那個驕橫霸道的對手。
「於野……」
居右難以置信。
「嗯!」
於野終於顯露真容,他走到院子裡,遂又下巴一抬,道:「本人赴約前來,而這便是魔城的待客之道??」
「哼,此人便是於野?」
「狂妄的小子,我魔城豈能任你撒野!」
兩位老者凌空叱呵,袍袖鼓盪,殺機蓄勢待發。
「呵呵!」
居右卻是微微一笑,道:「潛入魔城的妖修果然不止一位,卻沒想於野竟也躲在此處。且罷,兩位便隨我走一趟,容我略盡地主之誼!」
「多謝居道友!」
於野像是從善如流,舉手致謝。
朵彩驚訝道:「豈敢與魔修苟合……」
於野微微皺眉,道:「不然如何,你有本事逃出魔城??」
朵彩神色絕望,憤憤道:「沒有……」
雖然知曉地下靈脈所在,而探明路徑的赤離已逃出城外。如今全城陣法緊閉,又被三位魔將當場抓住,即使幾位妖域的城主困在此地也凶多吉少,更莫說她一個女子。
居右見兩人爭吵,不由得搖了搖頭。
他沒有忘記七年前落敗的恥辱,卻堅信終有報仇雪恨的一日。而這一日來得如此突然、如此的輕鬆,讓他覺著有些不可思議。
而接下來所發生的一切,或將更加讓他意外,也更為刻骨銘心。
「我有啊!」
於野微微一笑,卻語出驚人。
「啊……」
朵彩再次瞪大雙眼。
又見於野眉梢一挑,道:「朵彩姑娘,敢否隨我殺出重圍?」
「有何不敢?」
朵彩慨然響應,伸手扯出一把銀色的長刀。
居右察覺不妙,急忙衝著兩位老者抬手一揮。
便於此時,城中突然傳來幾聲巨響——
「轟、轟、轟……」
猶如天雷炸開,加之陣法反噬,響聲震耳欲聾,隨之地動山搖,驚呼聲傳來——
「敵襲……敵襲……」
居右等人驀然一驚。
但見火光四起,遇襲之處遍地開花,彷如魔城已經陷落,一時之間摸不清楚強敵的虛實。
「走——」
於野卻一把抓住朵彩,閃身失去蹤影。
「兩位兄長,分頭禦敵——」
居右急急吩咐一聲,閃身往下撲去。
轉瞬之間,於野帶著朵彩遁入地下,稍稍辨別方向,猛然一陣疾行,遂又身形一頓。
朵彩又是興奮,又是焦急,傳音道:「你探明路徑,何故停下,莫非出錯,居右即將追來……」
忽見一道道光芒穿過黑暗而來。
竟是冠義、應齡等八人,也不出聲,倏然而至,又相繼消失。
朵彩驚奇道:「城中先後遇襲,竟然是你所為,我與赤離毫無察覺,你的道友藏身何處,居右……」
百餘丈外,再次出現一道淡淡的人影。
於野回頭一瞥,抓著朵彩飛奔而去,竟堪比地上飛遁之快,且熟悉路徑,左拐右拐,轉眼拋開了遠處的人影。
「你隱匿修為倒也罷了,遁法也如此神異,騙得本姑娘好苦,改日與你算帳……」
朵彩只覺得眼花繚亂,又振奮異常。
不消片刻,兩人往下遁去,百丈、數百丈……須臾之後,四周豁然開朗,眼前出現一個地下洞穴,還有一個通往黑暗深處的洞口。
「咦,我記得此處……」
朵彩驚奇道。
於野卻無暇多說,一把將她丟開,抬手抓出十餘面陣旗拋了出去,光芒閃爍之中,數套陣法籠罩四周。他又抬手一指,道:「隨我來——」
兩人一前一後沖入洞口。
約莫百丈遠處,可見晶石閃爍,氣機濃郁,一排粗大的石柱出現在前方,
「降魔大陣的陣眼所在……」
朵彩歡呼了一聲。
「閃開——」
於野在三十丈外收住去勢,猛然抬手祭出一枚玉符。
「轟——」
雷火一閃,緊接著一聲悶響,粗大的石柱折斷,崩飛的碎石鋪天蓋地般砸了下來。
朵彩不及多想,飛身擋在於野的身前,卻被一把推開,便聽叱道:「你若擋得住巨石,又要遁法何用?」
「嗯、嗯……」
朵彩連忙點頭,催動遁法,卻忽然臉皮一熱,心頭升騰一股異樣的暖意。
又聽急聲催促:「豈能白來一趟,搶一把再走!」
「咯咯!」
朵彩愈發振奮,忍不住笑出了聲。
禁制已破,靈脈便在眼前,只要其中的靈石搶走,降魔大陣的陣眼便成無根之木而形同虛設。
「搶一把!」
朵彩飛身往前。
又是八道人影閃爍而出,各自施展遁法、揮舞劍光,一頭扎入靈脈之中。
既然搶劫,人手愈多愈好。
「砰、砰——」
與此同時,來時的洞口響起陣法崩潰的動靜。
居右追來了,卻撞上了陣法。而幾套陣法只能抵擋片刻,一旦被他纏住,便難以脫身。
遠處的黑暗之中,又有成群的人影出現。
於野轉身沖入靈脈,摸出幾枚雷火符丟了出去。
「轟、轟、轟——」
隨著幾聲悶響,強大的雷火之威瞬間震碎靈脈,莫名強大的氣機輾軋而來,無數的靈石、妖士、魔石崩碎炸裂,更為迅猛的威勢衝撞震盪著猛烈釋放。
於野只覺得窒息難耐,急忙催動法力護體。
朵彩與冠義等人匆匆返回。
「收穫如何??」
「納物戒子堪堪夠用……」
「走——」
於野吩咐一聲,冠義、應齡等人失去蹤影。他抓住朵彩的手臂,閃身衝出了靈脈。忽聽憤怒的傳音聲響起——
「於野,你敢毀我靈脈……」
「轟——」
又一枚雷火符發出沉悶的巨響,頓時吞沒了居右的叫喊聲。
於野趁機帶著朵彩飛遁往上,恰好幾位魔修迎面衝來,他沒有理會,快如魅影般疾馳而去。一時之間阻攔不及,魔修只能怔怔看著他擦肩而過。
朵彩極為順從,一邊抓著他的臂彎由他馳騁,一邊帶著跳脫的心緒傳音道:「你並未將我收入戒子,只為生死與共、並肩禦敵……」
她知道他的戒子能夠收納活人,為了行事便利,他也總是將他的同伴收入其中,卻唯獨對她有所例外,哪怕是危急關頭,依然帶著她直面兇險。
「我怕來日說不清楚,請你做個見證!」
「哦……?」
幾句話的工夫,黑暗頓消,天光明媚,已然置身於一片山谷之中。卻見成群的魔修奔著這邊撲來,瘋狂的氣勢令人膽寒。
朵彩尚自左右張望,忽然手臂一緊,兩人仿佛融為一體,緊接著光芒籠罩、風聲大作。她不由得一把抱住他的腰身,卻又茫然道——
「方向有誤……」
「不去月鳴山。」
「如何聯絡幾位城主……」
「有赤離代勞,何必多此一舉。」
「此去何方……」
「赤羯山。」
「赤羯山遠在三萬里之外,且位於魔域腹地……」
「有何不妥?」
「嗯,我聽你的,刀山火海,同往……」
朵彩禁不住手臂用力,默默感受著那挺拔厚重的身軀。這世上若有高山般的男子,她倒不介意當一根樹藤,去依附巍峨而纏綿天地。
「哪有什麼刀山火海,撒手!!」
「你……」
「我被你勒得透不過氣來,如何施法,撒手——」
「我不——」
一縷淡淡的光芒劃空而去,隱約可見兩道人影在風中撕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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