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 善飲者 獨飲
山坡上。
三間洞府皆門戶緊閉,籠罩著禁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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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間洞府的主人,一個在閉關,一個忙著研修功法,另外一個卻是獨自坐在山坡的石亭中。
朵彩返回之後,交給於野一篇功法,天妖術。
天妖術,據說是來自仙域,為骨牙意外所得。奈何他修煉多年,始終難以修至大成境界。而即便如此,天妖術的神通依然強悍非常,從而使他揚名一方,也讓公羊等人心生覬覦之念。骨牙失去修為、逃離黑風城之後,唯恐功法出現意外,更怕於野心存歹意,便將功法玉簡連同納物戒子藏入啟靈谷的山洞之中。當他在木英谷安頓下來,或是感念於野的相助,亦或許朵彩的央求,便答應她取回功法而兩人共享。
於野固然見獵心喜,卻並無貪念。他所修煉的《天罡經》,以及《天禁術》、《化身術》、《七殺劍訣》無一不是絕世功法,對於所謂的天妖術也僅為一時的好奇而已。誰想機緣便是如此任性,這篇功法最終還是落在他的手裡。
數千字符,一整套修行之法,相關的境界一應俱全,並附錄三式神通,天妖九刀、天妖遁法與天妖降體之術。
功法修至圓滿,便是妖尊的境界,堪比合體、合道,乃是真正的妖仙至尊。所謂的天妖九刀,與劍氣相仿,以妖氣化刀,霸道且凌厲;天妖遁法,或許不比神通遁法的多變,卻比風遁術更快一籌;天妖降體之術,藉助天地之力幻化身形、修為,並且能夠強行提升法力。骨牙三番兩次在傷重之時出手殺人,便是天妖降體的神通。卻不知為何,他修至妖將境界,便止步不前,天妖九刀也進境緩慢,施展不出神通的真正威力。
而天妖術雖也神秘,卻不難領悟,熟記口訣之後,即可著手修煉……
「呼——」
於野吐了口濁氣,緩緩睜開雙眼。
初步嘗試修煉天妖術,頗為順利。以後的進境如何,或與機緣運氣有關。否則的話,骨牙的修為境界又為何止步不前呢?
而忙於修煉的同時,仍要顧及當下。
與赤離的重逢,著實意外。
來自燕州的修士,共有三十一人。不想仙域之行尚未開啟,便連遭重創,先是賴冕血祭幽冥,繼而遭到妖修高人與妖獸的圍攻,家族修士死傷大半,赤亥與孟霸十之八九已當場身隕,其他人則是生死不明。而赤離既然能夠活下來,另有倖存者也未可知。諸如天絕子、方修子等人,不該那麼容易死去,若有相見之日,倒是要與幾個老東西算一算陳年舊帳!
說起仇恨,甚是奇怪,一但能夠掌控對手的生死,便也淡了報仇的心思。便如行路人,看向高山,方能走得更遠,倘若糾結於腳下的溝溝坎坎,勢必耽誤了行程,也錯過了一路的風景……
於野翻手拿出一壇酒。
拍開泥封,酒水淅瀝,凜冽入口,躁動的心頭微微一冷。
他「砰」地放下酒罈,吁著酒氣,看著鬱郁的山谷,兩眼閃過一抹憂傷之色。
自從來到妖域,極少飲酒。即使乙丁、乙壯相勸,他也是淺嘗輒止。此地酒水寡淡無味,更沒了對飲之人。
而曾經的對飲者,又有幾人?
仲堅與天寶、仁梁,開懷暢飲的好兄弟,而忘不了的江湖,已是遠去的紅塵。
冷塵、歸元子,算不算是酒中知己?賴冕,十足的惡人,真正的酒徒,他的執著無人能懂。卻以鮮血祭幽冥,是否已找到歸途?
從前對飲三兩人,如今孑然一身。
嗯,善飲者,獨飲,且以秋風下酒,飲斷這歲月離愁!
於野伸手抓起酒罈,便要獨自痛飲一番,遠處的洞口忽然打開,悅耳的笑聲響起——
「咯咯!」
一道熟悉的身影帶著香風走來,花枝招展道:「何不請我共飲?」
一個女子在討酒喝?
於野不知如何拒絕,拿出一壇酒放在地上。
朵彩不請自來,她扭動腰肢走入亭中,伸手抓起酒罈,大咧咧坐在台階上,昂首便是一陣痛飲。
酒水淋漓,胸脯起伏,其豪爽的勁頭,不輸任何一位男子。
於野微微瞠目。
「咦——」
便聽酒氣長吁,並伴隨著一聲驚訝,道:「這酒入口火辣,味道獨特,莫非是來自仙域的仙釀?」
這口氣十足一個嗜酒之徒。
「說話呀——」
朵彩見於野低頭不語,也不見外,一巴掌拍了過來。
於野躲避不過,伸手阻擋,手指相接,護體法力發出「砰」的一聲微響。
朵彩卻是不以為意,自顧笑道:「咯咯,我怕你一人寂寞,特來陪你飲酒,有何不快之事說與姐姐聽聽呀!」
於野尷尬搖頭。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可與人言不過二三。而你對我吞吞吐吐,我對你卻毫無隱瞞!」
朵彩舉起酒罈又灌了一口酒,道:「我自幼根骨強於常人,偶遇仙域高人點化,從而踏上修行之道,後被城主帶到黑風城,嗯,便是骨牙師叔,本想有日前往仙域,卻遲遲不得如願,拿酒來——」
一壇酒轉瞬見底,她依然意猶未盡。
「當初見你有異於常人,便故意提攜,不料歪打正著,彼此緣分不淺,且與姐姐說說仙域的趣聞,今日不醉不休……」
「忽有所得,容我參悟一二,失陪!」
於野急忙拿出一壇酒,然後找了個藉口,匆匆起身走出了亭子。
「咯咯,你又臉紅了,像個害羞的婆娘……」
朵彩的笑聲,嫵媚動人,她舉酒痛飲的模樣,豪爽、歡快,且透著狂野。
卻不敢與她對飲,否則天曉得又將發生什麼。
於野撤去禁制,踏入洞府,隨手封了洞口,卻禁不住翻起雙眼而悶哼了一聲。
內外兩間洞府,坐著八個壯漢,正是冠義、應齡等人在奪舍修煉,卻一個個氣機環繞而難辨彼此。而他的御靈戒子,則被扔在木几上無人問津。
哼,嫌棄戒子腥臭,也不能占了他的洞府,否則他去何處修煉??
於野拿起御靈戒子稍作查看,其中的味道著實令人不堪忍受。他催動神識揮動了幾下,氣味頓時緩解了幾分,遂又納入一萬塊靈石,數十丈方圓的芥子天地瞬即變成了一方充斥著濃郁靈氣的所在。
「冠義——」
於野丟下戒子,示意道:「我已清理完畢,洞天福地也不外如此,帶著各位道友搬家吧!!」
八個漢子同時睜眼看來。
「咦,誰是冠義?」
於野看著一個個陌生的漢子,根本弄不清誰是冠義、誰是應齡,忙道:「爾等若以這般相貌示人,休想瞞過蛇衛與奉差!」
「放心便是!」
一個漢子發出冠義的嗓音,道:「三五月之後,肉身與相貌五官便可煉化成形,屆時我等便是妖域的妖修!」
應齡的嗓音響起——
「你我八位頭領,卻少了一座城……」
又聽班凌出聲附和——
「何不奪取一座妖城呢,班某不當城主許多年……」
這幫傢伙吞噬了生魂,有了肉身與納物戒子,並且不缺妖修功法與法寶,一個個不安分的本性再次暴露無遺。
「冠義,帶人搬家!」
「搬往何處??又是那豢養靈獸的腥臭之地,不去……哎呀……」
冠義話音未落,一個壯漢歪倒在地,隨之一個金色小人從他體內踉蹌而出,掙扎求饒道:「有話好說,手下留情……」
忽然一陣旋風平地而起。
眨眼之間,洞府內僅剩下一個金色小人與一個壯漢。應齡等人唯恐於野翻臉,已盡數遁入御靈戒子。
「哼,冠某又成了出頭的椽子……」
冠義恨恨抱怨一聲,揮舞雙手離地盤旋,隨著金光一閃,帶著他的肉身失去了蹤影。
於野揮袖捲起戒子。
戒子內充斥著靈氣,使得處境大為改觀,而冠義又剛剛吃了苦頭,於是眾人老老實實各找一塊地方閉關修煉。
「於野——」
於野擺平了一樁麻煩,尚未緩口氣,門外有人呼喚。
齊槐?
撤去禁制,山坡上果然站著一位老者,正是齊槐。卻不見了朵彩,只剩下三個空酒罈子扔在亭子裡。
「城主,有何吩咐?」
於野走出洞府,舉手施禮。
「城中失蹤了十四位妖修,至今查找未果,你想必知情,能否如實告知老夫?」
齊槐背著雙手面向石亭,話語聲令人捉摸不透。
「蛇衛與奉差擔負守城、巡城的重任,失蹤多位妖修,他二人難逃其咎,卻與我無關啊……」
「蛇衛與奉差難道不是你的人?」
「城主,此話從何說起……」
「於野!」
齊槐忽然轉過身來,面無表情道:「你且記著,有老夫一日,你與骨牙便有妖城可供棲身,卻不敢吃裡扒外、過河拆橋!!」
於野忙道:「城主所言差矣……」
「哼,好自為之!」
齊槐卻不再多說,拂袖一甩踏空而去。
他所言何意?
他好像已斷定失蹤的妖修與他於野有關,今日特地登門告誡來了?
於野回頭看向骨牙與朵彩的洞府,轉而又皺起眉頭。
山谷中,朵彩拉著巴目等人在飲酒,幾位妖修被她逼得連連求饒,她只管撒野盡興,卻根本沒有理會齊槐的到來。
唉,又是一個酒鬼,還是個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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