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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四章 城中之谷

  於野回到住處。

  他沒有前往黑風谷。

  狀況不明之前,他不敢莽撞行事。

  而他著實不願理會乙丁、乙壯的死活,他恨不得這兄弟倆被人一刀剁了。

  昨日掩埋死屍的時候,兩人竟然擅自摘下虞山的指環藏了起來。如此倒也罷了,今日又拿著戒子在集市兜售,恰被一位妖衛發現,一番恫嚇之下,兩個傢伙直接將他給出賣了。而對方依然不依不饒,竟將乙丁帶入黑風谷,並讓他這個大哥前去領人,否則便登門問罪,後果自負,等等。

  氣死人了!

  他於野尚且不敢私藏妖士之物,哪怕一張獸皮,也要點火燒了,唯恐惹禍上身,誰想兩個狗東西竟然見財不要命,給他惹出這麼大的麻煩。只怪他當時疏忽大意,而如今後悔已遲!

  即使打死乙壯,也於事無補。又該怎樣度過這場突如其來的危機呢?

  

  石窟中,於野來回踱步。

  逃出黑風城?

  還是冒險前往黑風谷?

  從乙壯口中得知,他兄弟倆並未說出昨日殺人一事,也沒提起暗門、密道,只說戒子來自他於野,倒是將所有的罪責推脫乾淨。

  據說那位妖衛叫作畢霸,十之八九便是虞山的同夥,他發現戒子之後,雖然要挾乙丁、乙壯,卻並未大肆宣揚。他的顧忌,或為轉機所在……

  於野忖思片刻,一把扯去石榻的獸皮,伸手從囊中拿出一堆東西,有狼筆、硃砂、獸皮,又將從貨棧帶來的酒罈、酒碗也擺在榻上,然後盤膝坐了下來。

  煉符!

  他要煉製破甲符!

  妖城之中,妖修高手眾多,僅憑他的縱目神瞳,已難以自保。尤其殺了虞山與兩個妖人之後,他的處境忽然變得兇險起來。於是他想到了符籙之術,也許破甲符能夠再次成為他保命的手段。

  所幸找到了煉符之物,而沒有修為與神識,又能否煉製破甲符?

  總要嘗試一二。

  於野鋪開獸皮,將硃砂與酒倒在碗中調製,又咬破手指滴入一滴鮮血,然後回想著破甲符的煉製之法。

  來到妖城之後,尚未見到有人施展符籙。是妖士、妖衛看不上符籙的威力,還是城中沒有煉符、制符的高手?

  於野收斂心神,拿起狼筆蘸滿硃砂一揮而就。

  雖然多年未曾畫符,而破甲符的繪製手法早已是爛熟於胸。這是來自《太上靈符》中的一道符法,是他耗費無數心血所研修的唯一符籙,能夠隱身、破壁,當年救過他無數次性命,也幫他戰勝過一個個強敵。


  呼!

  於野緩了口氣,放下狼筆。

  幸虧結識了關掌柜,他不僅收購藥材,而且收購妖修功法與煉符之物,可見他經營龐雜,且與黑風城各方糾葛甚深。

  拿起剛剛繪製的符籙查看,符陣、符文倒也完美,就勢掐動法訣輕輕揮動,卻沒有任何動靜……

  於野雖然早有所料,卻還是心頭一沉。

  上好的硃砂,裁切的靈獸之皮,以及狼筆、烈酒均無差錯,只因失去修為與神識的加持,所煉製的符籙難以奏效。

  沒有破甲符,他豈敢面對一位妖衛,否則動起手來,他根本逃不掉啊!

  於野咬了一口手指,再次擠出幾滴鮮血。精血或能彌補修為與神識的缺失,不妨繼續嘗試。

  他又一次拿起了狼筆,畫出一張破甲符,沒有瑕疵,品相完美,卻依然無效……

  伸出手指,鮮血「滴答」落入碗裡。

  而接著嘗試,最終還是不成,酒碗擦拭乾淨,直接用鮮血調製硃砂,而畫出的符籙還是沒有絲毫的動靜……

  僅有十張獸皮,轉瞬剩下三張。

  於野丟下狼筆,看著血跡淋淋的手指,臉上漏出沮喪而又不甘心的神情。沒有修為與神識的加持,他煉製不出破甲符。

  而凡俗間的術士並無修為,為何能夠煉製符籙呢?

  罷了,最後嘗試一回,倘若不成,收拾東西,逃出黑風城。妖域之大,不難找到落腳之處。

  於野正要拿起狼筆,忽又心頭一橫,狠狠咬了一口食指,指頭上頓時血流如注。他鋪開最後三張獸皮,以手指為筆,飛快畫出符文、符陣,眨眼之間一氣呵成。便在他收手之際,忽然光芒一閃,鮮紅的血跡已浸透獸皮,並散發出莫名的威勢。

  成了?

  於野急忙撿起三張符籙凝神打量,縱目神瞳之下,符文、符陣氣機渾然,即便不用驅使,他也確認破甲符已大功告成。

  「於大哥……」

  門外傳來乙壯的叫喊聲。

  於野沒有理會,只管沉浸在喜悅之中。

  隨著修為的提升,他早已忽略了破甲符的存在。而一百多年之後,再次煉製出破甲符,他的驚喜堪比當年,或者更多了幾分僥倖的運氣。

  本以為煉符無望,誰想以血煉符竟然大功告成。他雖然沒有修為,而他的元嬰之血卻是精氣所化,遠遠超出硃砂、烈酒,或尋常修士的修為、精血的存在,用來煉製符籙並非難事……

  「於大哥,告辭!」

  門外再次傳來乙壯的話語聲。

  告辭?

  於野小心翼翼收起符籙,又將榻上的雜物稍作收拾,伸手打開的木門,低聲叱道:「去往何處?」

  乙壯竟然背著包裹,已作勢離去,又忙停下腳步,耷拉著腦袋,示意道:「天色將晚,再不跑路便遲了……」

  他見救人無望,災禍註定難免,竟然備好行囊,想在天黑之前逃出黑風城。

  「回來!」

  於野一把將乙壯扯入石窟。

  「你逃了,乙丁必死無疑!」

  「不怪我,是大哥見死不救……」

  「哼,如何見到畢霸?」

  「啊……」

  已等著跑路的乙壯難以置信地看著於野,道:「大……大哥,你真要救人?你並非妖衛的對手,不如隨我逃命……」

  「有我在此,你休想逃出黑風城!」

  「這……這是畢霸的信物……」

  「此前為何沒有拿出來?」

  「我想留著出城之用……哎喲……」

  於野伸手搶過一塊鐵牌,又忍不住一腳將乙壯踢倒在地。

  這個傢伙非但闖禍,坑害兄弟,又私藏畢霸的信物,竟然只是為了逃命之用。他已料定於野不會救人,故而早已想好了退路。

  鐵牌為鑄造而成,兩寸大小,一面刻著黑風二字,一面刻著一個霸字。

  「隨我來——」

  於野撿起三把剔骨刀揣入懷中,抓起妖刀。

  乙壯不敢頂撞,急忙爬起,一邊丟下包裹、揉著屁股,一邊跟著他走出石窟。

  來到院外。

  天近黃昏。

  黑風谷所在的山澗,便在百丈之外。

  「於野!!」

  摩邪著幾位妖人奔著院子走來。

  「摩管事!!」

  「去往何處?」

  「哦……?」

  於野正要答話,忽見身後的乙壯畏畏縮縮,又逢天色漸晚,他的舉動難免招來猜疑。他揮手衝著他腦袋扇了一巴掌。

  「哎喲!」

  乙丁抱著腦袋叫喚。

  於野衝著摩管事拱了拱手,歉意道:「這個夯貨冒犯了黑風谷的畢霸,我帶他前去賠罪!」

  「畢霸?」


  摩邪稍作忖思,卻並未深究,而是忽然問道:「聽說你與關掌柜的交情不錯??」

  「我當夥計的時候,曾經得過他的恩惠!」

  「原來如此!」

  摩邪點了點頭,道:「黑風谷的人,得罪不起,你若闖禍,沒人幫得了你!」他依舊神情冷漠,轉身走入院子。

  於野暗暗鬆了口氣,又禁不住舉起巴掌。

  乙壯嚇得又抱起腦袋。

  他狠狠瞪了一眼,這才奔著黑風谷走去。

  事已至此,他已不敢抱有任何的僥倖,倘若畢霸存心不良,雙方勢必徹底鬧翻。而他故意向摩邪提到畢霸,便是做了最壞的打算。

  山澗相距不遠,轉瞬即至。

  說是山澗,不過是外觀所見,其實是個嵌入山壁的洞口,並有幾個持刀的妖士把守。

  於野帶著乙壯走到近前,正想著怎麼應付盤問。

  便於此時,城門大小的洞口中匆匆走出一位黑衣男子,四十多歲的光景,身軀粗壯、面相兇狠。他的眼光掠過乙壯,忽然停下了腳步。

  「是他……」

  乙壯嚇得一哆嗦,急忙躲在於野的身後。

  「於野?」

  男子衝著於野稍作打量,果然直呼其名。

  「畢……畢前輩!」

  於野的神色一凝,舉手致意。

  妖修的稱呼雜亂,頭銜、姓氏不一而是,且以仙道的規矩見禮,想必沒有大錯

  畢霸卻伸出一隻手。

  於野微微一怔,瞬即恍然,拿出鐵牌扔了過去。

  畢霸接過鐵牌,與把守洞口的妖士的點了點頭,道:「來吧——」

  於野回頭一瞥。

  乙壯竟然連連後退擺手,並露出一臉膽怯怕死的可憐模樣。

  這傢伙又蠢又壞,卻一點不傻。他是怕走入黑風谷,再也休想活命!!

  於野懶得計較,抬腳往前。

  穿過洞口,眼前呈現出一個數百丈方圓的所在,四周環繞著陡峭的山峰,乃是一處封閉的城中之谷。峭壁上下則是一個個洞窟,並有石梯相連,還能聽到猛獸的嘶吼聲,抬頭往上看去,峰高數百丈,隱約可見樓閣橫空,雲霧縹緲,氣象非凡……

  「這邊來——」

  左行不多遠,另有一排洞窟。

  畢霸走到一間洞窟前,伸手打開木門,示意道:「請吧——」


  於野看著木門,又看向身後的山谷。此時,天色已晚,沒了白日的喧鬧,黑風谷變得安靜了許多。他再次盯著木門所在的石窟,問道:「乙丁何在?」

  「便在此處!」

  畢霸見他腳下遲疑,逕自走入石窟。

  於野慢慢趨近幾步,忽聽石窟中傳來乙丁的喊聲——

  「於大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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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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