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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四章 南星現

  岐山。

  孤峰之上。

  石縫中長出一蓬蓬野草,看著生機勃勃,而草叢之間,依然殘留著雷火的痕跡。

  這是於野的渡劫之地。

  又一個孟夏時節降臨,他再次來到峰頂,獨自靜坐,閉目冥思。

  孟霸,已返回蒼雲山。

  依照約定,於野在岐山等待消息,之後雙方聯手,干一樁大事!

  那位孟門主雖然性情暴躁,卻也狡詐多疑,且精明透頂。在結盟之前,他突然出手偷襲。當時他於野死了也是白死,文桂與他師兄反而名利雙收。幸虧他早有提防,與賴冕設下陷阱,這才逃脫一劫,並趁機還以顏色。孟霸的詭計落空之後,竟藉口試探「本錢」,倒也進退自如,足見此人的高明之處。

  不管試探也好,本錢也罷,倘若雙方的強弱過於懸殊,所謂的結盟便也無從談起。

  孟霸見識了於野的強悍,及時奉上誠意。

  

  而他拿出的星石並非來自方修子,而是來自華岳。

  眾所周知,華岳乃是天同門的門主。於野殺過天同門的弟子,以及元嬰長老冠義,雙方乃是生死仇家。他絕不會向於野低頭示好。而恩怨情仇很是玄妙,結果往往出人意料。

  據孟霸所說,他先是找到了天相門的方修子。方修子雖然不願與於野交惡,卻也不願得罪天機門。

  此外,方修子與赤亥交往甚密。淺而易見,他在觀望各方的動向。倘若沒有絕對的勝算,他不會交出星石。

  無奈之下,孟霸又找到了華岳。誰想對方直接送出星石,並與他道明了苦衷與用意。

  華岳與天絕子明爭暗鬥多年,之所以聯手對付於野,乃是權宜之計,倘若於野能夠開啟幽冥,他並不介意放下仇恨,並助上一臂之力。高人便是高人,懂得兩利相權取其重。而說白了,就是兩頭下注、穩賺不賠的手段。卻叮囑孟霸守口如瓶,否則他不會承認此事。

  如今,於野已持有五件神器。

  據孟霸的推斷,只要再得到一塊星石,他便持有六件神器,不管是討價還價,還是開啟幽冥,他足以拉攏各方與天絕子、華岳、皇卓分庭抗禮。

  故而,方修子成了關鍵人物。

  若是不能除掉赤亥叔侄,便難以讓首鼠兩端的方修子打消顧慮、獻出星石。恰好於野乃是魔門傳人,不妨取而代之。再一個,唯有奪回九幽谷,掌控混沌谷的九幽塔,方能在之後的對決之中搶占先機。

  同時聯絡各方的郡城、家族,打出開啟幽冥、匡扶天道的旗號,在公理與道義之上先聲奪人。


  如上,便是孟霸與於野合謀要乾的大事!

  他返回蒼雲山,即刻派出人手聯絡各方,之後,一同前往九幽谷……

  「呼——」

  於野想到此處,禁不住吐了一口悶氣。

  為何開啟幽冥?

  只為尋覓仙緣!

  而神機子已留下遺言,開啟幽冥者,死。卻沒人在意他的忠告,只求開啟幽冥、尋求仙緣。

  又何為天道?

  典籍上記載,天道,乃天理,天意也。

  而爾虞我詐、打打殺殺,無非人性私慾罷了,與天道何干,又何須匡扶……

  便於此時,一道踏著劍光的人影從遠處飛來。

  於野收斂心緒,緩緩睜開雙眼。

  轉瞬之間,一位身材頎長的女子落在峰頂之上,她拱了拱手,輕聲道:「我前來探望龍家,見你整日獨守峰巔,順道問候一聲,又怕打擾了你的清修!」

  奎昕,性情沉穩,話語隨和,與從前那個精明自負的家族修士判若兩人。

  「是我打擾了奎家,我為此過意不去呢!」

  於野誠心實意道。

  「你我何必見外?」

  奎昕臨崖而立,山風吹動衣擺、擾亂長發,她渾然不覺,只管凝神端詳著幾丈之外那道熟悉的身影。

  「嗯,不見外!」

  於野笑了笑。

  看著他年輕的相貌,聽著他坦誠的話語,奎昕也不禁露出笑容,眉宇之間神采飛揚。這一刻她更加相信雙方的性情相近,只因境遇不同而成就迥異罷了。

  「你救了柳青!」

  「巧合而已!!」

  「她已返回柳家,從此避世隱居!!」

  「倒也不錯!」

  「聽說你要召集各方高人,開啟幽冥之門?」

  「尚無定論!」

  「人在仙途,難免身不由己。不管你去往何方,莫要忘了……岐山!」

  「忘不了!」

  奎昕像是得償所願,她衝著於野報以欣慰一笑,舒展雙袖迎風而起,飄然躍下了山崖。而便在她離去之際,一位老者飛上了峰頂,抱怨道——

  「我與賴冕相識數十年,他從前不是這個樣子呀??」

  文桂,沒有跟隨孟霸返回蒼雲山。他要陪伴於師弟應對各方狀況,卻被賴冕逼著買酒,並拉著他與龍霆共飲。飲酒倒也罷了,賴冕偏偏喜歡大醉,接著狂性大發,使得他與龍霆苦不堪言。


  「懂了,這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於師弟,你也勸阻一二……」

  於野搖了搖頭,事不關己的樣子。

  文桂急道:「我與龍家主倒是無妨,切莫嚇著龍家的家眷!」

  於野只得站起身來。

  山腳下。

  未見奎昕的身影,她或是在陪伴龍家的女眷。

  洞口前的溪水邊,賴冕居中而坐,左手抓著一人,乃是龍肆,右手拎著一壇酒,衝著他嘴裡猛灌,還不忘罵道:「小子,敬酒不吃吃罰酒,哈哈——」

  龍霆陪坐在一旁,面帶苦笑。

  龍伍嚇得轉身躲開,誰想龍肆已凌空飛了出去,接著一隻大手猛然將他抓了回來,他急忙求饒:「前輩,我……」話未出口,酒水當頭澆下,又聽罵道:「酒品看人品,飲酒也敢滑頭,看我怎麼收拾你……」

  幾丈之外,落下兩道人影。

  賴某抬眼一瞥,樂道:「於野、文桂,過來痛飲一番!」

  於野聳聳肩頭,轉身便走。

  「咦,怎麼走了?」

  賴冕丟開龍伍,厲聲喝道:「文桂,給我站住——」

  文桂尚未離去,無奈道:「於師弟……」

  於野已經走遠了。

  勸說一個酒鬼,與勸說賭徒一樣艱難。只要賴冕沒有騷擾龍家的家眷,或非分之舉,任其酗酒發瘋,他也沒有本事過問。

  數里之外,他在一株老樹下盤膝而坐,隨著他收斂氣息,彷如與數百年的樹幹融為一體……

  轉眼到了六月。

  不斷有各方修士來到岐山,其中有郡城的城主,也有家族的高人,由奎昕、龍霆、文桂出面接待,寂靜的山林漸漸喧鬧起來。

  六月底,玲瓏山莊的沐千里來到岐山。不僅如此,他還帶來了十多位元嬰修士。

  七月初。

  孟霸帶著四位元嬰長老與數十位金丹弟子回到岐山。

  七月初六,岐山腳下的洞穴中,上百人已齊聚一處。各方均為孟霸召集而來,自然由他帶頭說話,無非是仙道混亂,紛爭四起,他與於野攜手同道對抗強權,還燕州仙道的安寧,等等。卻務必奪回九幽谷,幫著於野恢復魔主之名,接著再聯手對付天機、天同、天府三大仙門。只要得到所有的神器,便將再次開啟幽冥仙途。幽冥之門啊,曾為魔門禁地,傳說中的存在,如今卻要向眾人打開。不管是元嬰修士,還是金丹修士,皆急於攻打九幽谷,遂著實籌劃相關事宜,力求一戰功成……

  是夜。


  星光黯淡。

  岐山的峰頂之上,於野默然獨坐。

  山下,擺開了酒宴,各方難得相聚一處,把酒言歡,暢談仙途,快意無限。身為好酒之人,他謝絕了孟霸、沐千里、龍霆等人的邀請,為自己找了一方清淨的所在。

  分化拉攏各方,與孟霸締結盟約,自稱魔門傳人等等,均由他一手操縱。如今岐山人多勢眾,足以對抗任何一家仙門。而攻打九幽谷在即,為青蘿復仇有望,他卻偏偏開心不起來。

  人在仙途,身不由己!

  與其說他操縱了一切,不如說是他被孟霸與各方裹挾。他為了一己之私,不擇手段,而面對人性的洶洶私慾,他竟然無從選擇。正如他推動了車輪,卻難以左右大車的方向……

  「嗯,是不是已騎虎難下?」

  身邊多了一道人影,輕輕依偎著於野的肩頭。最懂他的,唯有青蘿。

  於野默默點了點頭。

  青蘿繼續寬慰道:「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開啟幽冥者,死。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並非好事,而是尋死哩!」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所謂的冥冥定數,也是莫可奈何……」

  於野以為他操縱了這場岐山會盟,而他又仿佛被他人所操縱,即使歸咎於冥冥定數,卻依然讓他惶惶無措。

  神機子的那句讖語,是吉是凶,是福是禍,無從猜測!

  「咦,且看——」

  青蘿忽然驚訝一聲。

  於野抬頭看去,微微一怔。

  正當星光黯淡,夜色淒迷之時,正南方向的夜空之中,忽然點點星光閃爍而蔚為奇觀。

  青蘿抬手一指,興奮道:「那是南斗星,卻星位顛倒,往日難得一見,豈不是應了那句南鬥倒轉、幽冥界開,此乃天意哦……」

  於野凝望著天上的星象,一個人怔怔出神。

  便於此刻,山下傳來歡呼聲——

  「南星現、幽冥開……」

  與此同時,四道人影穿過夜空而來——

  「於兄弟,你的老哥哥來也……」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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