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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章 龍家

  於野與賴冕離開玲瓏山莊,沒有前往鬱林郡,而是掉頭前往玄土郡,再次掃蕩了幾家仙門,之後便銷聲匿跡。

  半個月後,位於雲夏郡的天柱山遭遇襲擊,天機峰的百草堂被炸得粉碎,石壁刻下一行字跡:還我神器,魔門於野。

  隔日,天柱山的蒲澤、宜梁、臨沃、廣牧四道門戶的陣法前,相繼落下一塊巨石,上面刻著相同的一行字:天絕子竊我神器,魔門於野。

  當天機門大亂之時,於野再次消失無蹤。

  而討還神器一事,早已傳得沸沸揚揚。有關於野乃是魔修傳人、立志為魔門報仇的消息,更是傳遍了各地。

  於野不再是仙門逆徒,而是七殺魔門的傳人。他並非搶奪神器,而是在討還魔門之物。這是他與天絕子的恩怨,與各方郡城、家族無關。

  三月。

  

  柳絮紛飛。

  青陽城的街道上走來兩人。

  年輕者,二十出頭,灰色道袍,背著雙手,嘴角微翹,一雙濃眉如刀。他雖為修士裝扮,而周身上下看不出絲毫修為,仿若一位初踏仙途的年輕後生,而他深沉的雙眸又透著內斂的精芒。

  年長者,三四十歲的光景,一張黑臉陰沉,卻像是一位隨從落後幾步,又衣不沾塵、行不帶風,高深莫測的樣子。尤其他冷森森的眼光,看著有點嚇人。

  「青城客棧!」

  前方有家客棧,客人往來不絕。

  年輕男子又伸手指向客棧隔壁的酒肆,示意道:「我記得這家的老酒夠辣,羊湯也是美味!」

  黑臉男子直奔酒肆走去,抬手虛抓,一張桌子飛出廳堂,「砰」的落在門前。尚在吃喝的食客嚇了一跳,慌忙起身迴避。他又順手扯過凳子,撩起衣擺坐下,「啪啪」拍著桌子喊道:「酒肉上來——」

  「來了、來了——」

  掌柜與夥計一陣忙亂,轉眼酒肉齊備。

  「兄弟,請——」

  黑臉男子招呼一聲,抓起酒罈便是一陣猛灌。

  眾多眼光注視之下,年輕男子走到桌前坐下,又衝著左右拱了拱手,道:「各位,請自便——」

  「嗯,夠辣!」

  黑臉男子吐著酒氣,道:「再來幾壇老酒!」

  年輕男子禁不住咧嘴一樂,端起一碗羊湯品嘗起來。

  曾經的冷塵,或歸元子,均為好酒善飲之人。久而久之,他也喜歡飲酒解悶。而無論彼此,皆比不上眼前的這位,自稱是滴酒不沾,而一旦開戒,十足的酒鬼一個!


  天近傍晚,街上行人漸稀。

  便於此時,兩位修士模樣的男子匆匆走到酒肆門前。

  其中一人恭恭敬敬道——

  「獲悉於前輩來到青陽城,我家城主已備下酒宴掃榻以待!」

  另外一人拿出一枚戒子放在桌上,示意道:「此乃我家城主的心意,請前輩笑納!」

  酒肆的食客中不乏修士,皆臉色大變,紛紛起身躲到一旁,又忍不住投去敬畏、驚奇的目光!

  青陽城的城主,乃是金丹修為,被他尊稱前輩的只有元嬰修士,于姓,此人的大名已呼之欲出。

  果不其然,便聽於野笑道:「於某收下城主的心意,便不再打擾,兩位請回吧!」

  黑臉男子,或者賴冕。他伸手抓起戒子,不滿道:「這心意……有點少!」

  兩位修士不敢多言,匆匆轉身離去。

  「五千塊靈石,不少了!」

  「以往少了兩萬,誰敢當面說話?」

  「哼,你盤踞扶餘島多年,也不過積攢十萬靈石,該知足了!!」

  「你對我扶餘島的家底了如指掌,你……」

  「哦,隨口一說!!」

  於野站起身來,示意道:「今晚入住青城客棧,快去開房!」

  隔壁便是客棧。

  賴冕與酒肆結帳,又去客棧要了兩間客房。

  離開雲夏郡之後,兩人不再打打殺殺,而各方也知道規矩,總會主動奉上靈石破財消災。所有的進項均由賴冕收納,途中的吃喝、住宿也自然由他打理。一位殘暴成性的狠人,一位縱橫海疆的賊梟,如今成了一位稱職的隨從與管家。

  客房內。

  於野打住禁制,盤膝坐在榻上。

  他刀削般的臉頰,罩著暖玉的光澤,而他的眉宇之間,卻透著隱隱的煞氣。

  傷愈出關之後,便輾轉各郡,不是掃蕩郡城,便是攻打家族,一時縱橫四方而快意無雙。

  正如賴冕所說,痛快!

  卻並非只為痛快,震懾各方之際,但有明白事理、或表達善意者,他也以禮相待,講明是非由來。他要讓各方知道,這是他與天絕子之間的恩怨。他要以魔修傳人的身份,光明正大的持有神器,他還將為那個從未謀面,卻讓他深受恩惠的神機子討還公道!

  這也不是什麼陰謀詭計,乃是獵戶對付狼群的招數。一旦陷入重圍,唯有虛實變化,分而治之,方能懲奸除惡而最終獲勝。


  一個個道貌岸然的仙門高人,又何嘗不是嗜血成性的群狼。

  他於野不妨重操狩獵的手段,來一場爾虞我詐、你死我活的較量。且憑一雙神瞳看破諸般虛妄,劍鋒所指便是公理正義所在!

  「呼——」

  於野想到此處,禁不住吐出一口惡氣。

  光芒一閃,身旁多了一道青衣人影,同樣的盤膝而坐,卻伸手托腮而凝眸端詳,繼而幽幽出聲——

  「是否恨我?」

  於野緩緩閉上雙眼,道:「何出此言??」

  「所得非所欲,所欲非所得。你雖有今日,卻被我拖入魔門恩怨。你嘴上不說,心裡定然怨恨呢!」

  「嗯,你隱瞞身世,卻傳我七殺劍訣,從不提魔門恩怨,又逼我接受令師傳承,從未讓我幫你報仇,而我如今已深陷其中難以自拔,我著實恨你……」

  一雙小手忽然揪住他的耳朵,帶著惱怒而又傷心的口吻道:「你豈敢恨我……」

  於野被她揪得連連搖頭,自顧說道:「而百多年前,你我便是一家人。與其恨你,不如恨我本事低微,未能解你憂愁、令你開顏!」他慢慢睜開雙眼,又道:「來日,定會如你所願!」

  青蘿依然揪著他的雙耳,卻含淚帶笑,默默點了點頭……

  ……

  清晨。

  門外傳來叫喊聲——

  「仙長、仙長……」

  於野睜開雙眼。

  他兩腿一伸,人已飄然下地。撤去禁制,打開房門。

  門外站著一位十幾歲的少年,乃是客棧的夥計,連連躬身行禮,道:「仙長,有客人求見,讓小的稟報……」

  於野點了點頭。

  夥計如蒙大赦,轉身跑開。

  與此同時,隔壁的客房走出一人,黑沉著臉道:「又有大筆靈石進帳,當年的扶餘島哪有這般輕鬆……」

  自從開了酒戒,賴冕的話也多了。而面對他人,他依然沉默寡言。

  離開客房,來到前院。

  大清早的,前院竟然聚集數十修士,鍊氣、築基,或金丹皆有,神態相貌各異。於野帶著賴冕現身之際,眾人爭先恐後施禮——

  「風霖城,拜見於前輩……蚌城,拜見於前輩……雲濟裴家,拜見於前輩……灃水龍家,拜見前輩……鴻山秦家,拜見前輩……」

  於野逕自走到庭院的石桌前坐下,撩起衣擺「啪」的撫平,這才抬眼一瞥,氣定神閒道:「各位,有何指教?」


  賴冕也想找個凳子坐下,卻發現站著更舒坦,遂抱起膀子佇立一旁,他的一張黑臉與滿身的殺氣頓時使得院子裡多了幾分寒意。

  眾人不敢怠慢,紛紛拿出戒子——

  「風霖城與於前輩永不為敵,心意在此,神明可鑑……此乃蚌城的心意……裴家的心意……秦家的心意……」

  昨晚入住青陽城,今早各城、各家便已聞風而來,這是怕他找上門去,便提起奉上靈石破財消災。

  於野笑了笑,道:「各家明辨是非,於某甚慰,這心意……」

  「拿來吧——」

  他本想謙讓幾句,賴冕卻不客氣,揮袖一卷,十多個戒子被他收入囊中。

  人群中走出一位金丹女修,清秀的相貌一如從前,只是雙鬢多了幾根銀絲,抬手舉止之間也多了幾分沉穩的氣度。她拱了拱手,略顯尷尬道:「奎昕途經青陽,一時匆忙,拿不出靈石……」

  奎昕?

  岐山奎家的奎昕。

  她是湊巧途經此地,聽說於野的大名,便趕來看上一眼,看一看那個躲在岐山數十年,卻始終無緣相見的故人。

  於野站起身來。

  恰於此時,一位老者分開人群,躬身一禮,道:「我灃水龍家曾經誤會於前輩,家主很是愧疚不安,特來邀請於前輩前往龍家作客,以便當面悔過賠罪!!」說著他又雙手拿出一個戒子,示意道:「龍肆帶來的五萬塊靈石,不成敬意,家主另有重禮當面奉上,還請於前輩務必賞光!」

  在場的眾人面面相覷,驚訝聲四起——

  「哎呀,灃水龍家……」

  「龍家的家主,乃是龍霆……」

  「那是一位元嬰高人,成名多年……」

  「據說他深居簡出,從不與各方來往,如今卻備下重禮,只為結交於前輩……」

  賴冕搶先抓過戒子,稍作查看,黑臉閃閃生輝,催促道:「龍家乃是真情實意,卻之不恭啊!」

  於野尚在遲疑不決,道:「既然盛情難卻,便走一趟龍家?」

  自稱龍肆的老者急忙舉手道:「於前輩,請——」

  眾人帶著羨慕的神情紛紛讓路。

  於野抬腳往前走去,他途經奎昕的身旁,微微點了點頭,然後拂袖一甩踏空而起……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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