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三章宿命初逢
「天下竟有如此相像之人?」淳于復打量著少年,心中暗忖,看著少年面龐,心中恨意叢生.不過淳于復能忍辱負重多年,豈會如此就亂了心境,芸芸眾生,面相相近之人何之百千,短短數息就已平復了心境,向少年繼續開口。
「你可考慮一番?」
顧蕭瞧向面前這位偽裝成運糧官的晉軍主帥,心中暗忖:「適才短短一瞬,他眼中的那股殺意.沒錯的,此時卻又消失不見,難不成是在忌憚什麼.可福兄他們已率軍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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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至此,顧蕭決意再試探一二,於是定下心神從容問道:「將軍麾下千軍萬馬,為何要在我這江湖人身上浪費心思,難道就絲毫不擔心巡守軍去子陽穀把將軍之際傳回雁北軍中?」
淳于復輕蔑一笑,目中透出無比自信道:「吾計已成,不必憂也,即便不成又如何??我淳于復能敗齊雲一次,往後便能敗齊雲千萬次.等等,你說江湖人?你不是齊雲朝廷的人??」
「不是。」少年輕搖首道。
聽得少年回答,淳于復心中已然大喜,千軍易得,一將難求,這少年一介白衣,能有如此見地,識出自己布下的誘敵之策,若能招攬,好生教導,將來定能成晉之助力,當即沉住氣勸說。
「既然你不是齊雲朝廷的人,又何必如此,你年紀輕輕,大好前程,何必將性命送在此地?若投某帳下,功名利祿,金銀財帛,任君取之,豈不美哉?」
淳于復對自己勸降之言極有信心,自忖這世間任何人都無法拒絕這等條件,可當他還沉浸其中時,卻聽少年開口。
「投效將軍帳下?而後晉軍鐵騎南下之時,向那些手無寸鐵的百姓,舉起屠刀?天下早已三分,為何將軍不勸晉主與齊雲修好,今後各理內事,用不相侵?」少年迎上將軍目光反問道。
淳于復竟絲毫不顧及自己主帥威嚴,癲狂大笑道:「哈哈哈!!本將軍到底是該說你小子涉世未深,還是該罵你不懂天下大勢,這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若想永無戰事,豈能三主共掌?」
「那是因人心不足蛇吞象,如若君王善待百姓」顧蕭心中只抱著拖得一時是一時的心思,見這將軍毫無動手之意,便繼續開口與之周旋,可話才出口,卻見運糧官手中銀槊一閃,暗道不好,連忙翻身躍起,只覺凌厲擦著發端而過
「嘭——」
少年落定身形,身後雪堆不堪受得銀槊之威,爆裂開來,巨大響動挾春風襲來,將青衫盡數掀起,獵獵而響
劍眉緊蹙,僅是一招,掀起少年心中波瀾,再望去,只見淳于復,單手韁繩,控住坐下野駿黑駒,而數十步後的晉軍鐵騎在適才那一槊之威下,被震得稍稍退後,不過鐵騎將士,似早已見怪不怪,只安撫住戰馬,從容望來。
糧車燃燒的滾滾濃煙,在淳于復一槊之下,煙消雲散,晨日之光再現,由他身後映照而來,似將他與座下黑駒融為一體,好生雄壯,身後千軍萬馬,皆不及其一人。
面上再無先前招攬少年時的笑意,眉山微壓,目凝凌厲:「非某之友,即是吾敵,你可考慮好.」
話音未落時,卻見一道劍光襲來,不似銀槊霸道剛猛,劍光如月光一般柔和灑落,滿是希冀,令人心生嚮往,不過卻在靠近一瞬,柔和順轉犀利劍光,奔涌而至。
將目微睜,不顯慌張,反盛滿滿戰意,右手一攥,掌中銀槊如俯首聽令之蛟,游於掌心,疾揮旋轉,如同阻浪之堤,將奔涌劍光盡數阻攔。
浪拍岸起,尚有餘威,漣漪之勁卷積而去,絲毫不弱於適才銀槊震退千軍萬馬,亦讓晉軍鐵騎微退,坐下戰馬紛紛恐懼嘶鳴,直讓鐵騎將士好一番安撫,方才止住,望向滿是晨日光輝的將軍,眾將心中些許慌亂頓消。
黑駒銀槊,步未移。
晨日滿背,志不離
輕鬆化開少年劍光的將軍,並不似看上去那般輕鬆愜意,眾將距離稍遠,看不見他手中銀槊仍在一劍之威下微顫。
伸出一指,點在槊杆之上,止住長槊震顫,將軍抬眸,滿是惋惜望向不遠處持劍少年,嘆息道:「這麼說來,再無迴旋餘地了?」
「人各有志,將軍所望實乃率軍平天下,在下所望,則是護一方安寧。」少年不懼開口。
將軍雙眸漸燃焰火,掌中銀槊如聚晨日之光,
少年青衫如聚長夜,手間斷月如集皎月之芒。
似是宿命,更似輪迴,將軍抬手將身上糧官甲冑除下,棄於一旁,只著內襯白色軍中裹身短衫,稍整束腰,目光凝聚緊鎖少年,不曾回首,運力開口:「本將要親拿此人,爾等無有我令,不得上前!如有違者,軍法論處!」
蘊淳于復內力話語聲透天際,傳入身後晉軍每一人耳中,眾將遵循將令,紛紛拎起手中韁繩緩推,不消盞茶功夫,已推開百步之距,只余將軍並少年立於陣前。
伸手撫了撫坐下黑駒鬃毛,將軍抬眸對敵,口中卻是溫柔安撫坐騎之言:「又要聯手迎敵.」
「敵」字才出,黑駒已動,不似尋常馬兒般由慢至快,這黑駒就如武境高手一般,瞬消當場
顧蕭不曾見過此等坐騎,只覺那黑影一閃,便消當場,星眸微縮,橫掠面前開闊,竟不曾尋得對手蹤跡,正詫異間,忽見地面陰影掠過.驟然抬頭,只見那淳于復一人、一馬、一槊如神兵天降,出現在了自己頭頂上方。
「轟——」馬蹄落下,將少年立足之地踏出尺余深坑,可當淳于復低頭欲尋少年屍首之際,卻瞧見馬蹄之下,空空如也。
劍鋒破空聲同時響在耳後,淳于復不曾回首,身體前傾,伏於馬背,長槊劃圓,倒負身後,擋住少年刺向後心一劍,餘光微瞥,正迎上少年凌厲目光,左手微扯韁繩,坐下黑駒立時知曉主人心意,馬臀一翹,後足高抬,蹬向身後.
少年輕功高超,一劍不成早生戒備在心,在馬蹄襲來之時已然雲縱而起,倒翻越過馬背騎士頭頂一瞬,已是數劍連刺,招招直抵咽喉心窩要害而去。
淳于復似早已料到,少年越過頭頂劍光未抵一瞬,早已直起身子,手中長槊槊鋒倒插入地,掌心一拍,槊杆倒去,在直起身的同時,槊杆已然回彈入掌,借著槊尾抵禦,左右連擺,將少年劍光盡數化去。
眼見少年即將落地,淳于復撒開五指,猛然緊握槊尾,一擰一帶,將銀槊揮動而起,帶起地面積雪之下的泥土。
幾乎是同時,淳于復扯起韁繩,借黑駒立起之勢,再揮銀槊,不同前次,此次淳于復銀槊似將晨日之光納入槊鋒之中,本是平平無奇揚在空中的泥土,竟在槊鋒飛速划過一瞬,瞬間燃起,化作顆顆火球,向才將落地的少年激射而去。
顧蕭以為自己的劍足夠快,卻沒想到這晉之大將在輕鬆破開自己數劍之時,在短短一瞬,變守為攻,手中那杆銀槊不僅使得出神入化,竟似神兵一般,將泥土點燃。
顆顆火球轉瞬即至,火焰溫度灼得顧蕭面頰滾燙,側身避開數枚火團之時,斷月不停,挽出劍花將火球一一斬落,不過炙熱溫度卻見青衫燙開些許,待得少年避開之時,稍顯狼狽。
「嗡——」斷月劍鋒挑落最後一團火焰,顧蕭忙戒備對手,卻發現那將軍並未趁勢而攻,反是饒有興致,瞧著自己使出劍招。
交手數招,自己竟然不曾逼他下馬,瞧著端坐馬背,唇角帶笑的將軍,顧蕭心中不由微怒,左手伸向身後劍匣之時,卻聽將軍開口。
「行了,莫要白費力氣,本將承認,你心思機敏,劍法亦是精妙,可那又如何?且不論這武差一境,天壤之別,即便你能擊敗本將軍又如何??」
淳于復眸中光彩大盛,橫槊朗言:「某身後兩萬鐵騎,便是用人命換,不消千人,也能將你活活累死!」
帶著幾分讚賞,將軍不忍,壓低了些許聲調繼續勸道:「降了吧,投我淳于帳下.不丟人,你若擔心聲名,某可對外說,你力戰致死,保你名聲,待得一日,晉之鐵騎踏平江霖,齊雲國土盡歸我晉,你封侯拜相.到那時,便無人再會去深究了。」
開出此等條件,不僅是保全名聲,更有封侯拜相,淳于復言畢,心中暗忖,天下任何一人,恐都難以抵擋此等誘惑。
果不其然,自已說完,就見少年手中長劍已微微落低,大喜之餘,心中亦在暗自冷笑:「果然如此,江湖草莽,最重聲名,只要能保住那虛無的名聲,再許以重利,哼哼」
可欣喜之後,便是一陣失落襲上心頭,淳于複本以為自己為主上尋到了難得之人才,如自己一般可獨擋一面,領軍破齊,可若是今日這小子這麼便降了功成之日,也不能留此等反覆小人。
就在淳于復心中權衡之際,卻聽得劍鳴聲起,不同少年手中那柄似凝月光的長劍,此次的劍鳴聲中,蘊含了一絲洶湧劍意。
劍鳴響起一瞬,本是初升晨日之晴空,雲層堆積,不停翻滾堆積而起
唇角笑容頓消,淳于復忙凝目望去,只見少年束在身後的烏紅劍匣,匣口已開,少年右手那柄月光長劍仍在,只不過左手掌心多了一柄帶鞘之劍,那劍三尺有餘,柄上暗紋環繞.此刻正插入地面,震顫不止,劍鳴之聲正是從鞘中發出。
步光蘊暗涌,斷月凝希冀。
雁北通古軒,步光破伏之時,顧蕭就已能感知這柄古劍通得人性,控住體內橫衝直撞的步光劍意,勉力按住劍柄,低聲開口:「今日請劍,實是無奈,不為殺戮爭強,只為無辜性命還請助我一戰。」
說來奇怪,少年此言後,鞘中古劍頓安,體內如同蠻牛的劍意也隨之平緩,替代而來的,則是如同暗涌,涓涓散入諸穴的步光劍意,眸中喜色一現,按劍之手順勢握住步光劍柄,輕輕抽劍.
步光出鞘,劍身每顯一分,殺意便濃一陣,直叫百步開外的兩萬晉軍,人畜皆驚.
直至將步光完全抽出,雙劍在手。
眉壓、眸抬,迎上萬軍將首,凌厲頓滿!
皚皚映青衫,颯沓如流星,
畫凌煙,上甘泉。自古功名屬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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