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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八章智服眾將

  瞧著幾近晌午的日頭高掛,前方士卒已然罵得口乾舌燥,即便天氣尚寒,可馮沖依舊額角滲出些許汗珠來,心中愈發煩躁,便開口喚來副將。

  「這齊雲軍怎的變了,咱已叫罵了一個上午,山上卻不見絲毫動靜。」馮沖不耐煩問道。

  副官滿臉無奈稟道:「忒奇怪,將軍可怨不得兄弟們,您敲他門喊的嗓子都啞了,齊雲軍偏偏做起了縮頭烏龜,就是不出子陽穀。」

  馮衝心中急切,先前帳中劉將軍被當場斬殺,如若自己無法引齊雲軍下山,恐也難逃軍法。

  越想越心驚,馮沖聽著士卒叫罵聲漸弱,心中已有了主意,當即動手,脫下身著重甲。

  身旁副將見了,忙大驚阻攔:「將軍不可,這萬一齊雲軍出營,將軍無甲冑護身.」

  「少廢話,無甲冑,咱頂多受傷,大不了以身殉國,可若是引不出齊雲軍,咱被軍法砍頭,死得冤不冤枉?」馮沖一把推開副將,脫去身上甲冑,便是內襯中衣一併脫去,赤膊而起,一把抄起身旁馬槊,翻身上馬。

  晉軍前鋒正罵得疲憊,忽聞身後馬蹄聲傳來,紛紛暫止叫罵,回首望去,見馮將軍赤裸上身,露出一身結實肌肉,橫槊縱馬而來,忙讓開道來,讓馮將軍入前。

  「他娘的,齊雲小兒們,你們打也打不過怎的,現在連還嘴的功夫都沒了嗎?」馮沖縱馬上前,衝著靜謐無聲的子陽穀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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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沖本就悍將,怒罵之聲如同炸雷,打破靜謐傳入子陽穀中,等了片刻,回應馮沖的只有悠悠回聲與谷中萬物被驚嚇亂竄傳出的些許聲響。

  瞧見如此,馮衝心中更急,從馬上翻身而下,上前幾步,繼續罵道:「齊雲烏龜們,你們馮沖爺爺已脫了甲冑,有膽量的,出谷來戰,你們馮爺爺定赤膊應戰,若還是不敢,爺爺我不使兵刃,赤手空拳如何?」

  叫罵依舊,回聲悠悠.

  一炷香後,馮沖見自己叫罵也不得回應,氣得呼呼喘氣,眼珠轉了轉,高聲換來身後副官吩咐數言,見得對方錯愕問詢眼神,蹙眉罵道:「老子知道你要問什麼,別廢話,快去傳令。」

  盞茶功夫,數百晉軍已皆赤膊,不著甲冑、馬槊,只持軍刀,面對子陽穀一字排開,口中齊聲高呼。

  「齊雲小兒,可笑可笑,龜縮怯戰,不若回家吃奶.」

  數百晉軍身後的五千鐵騎配合叫罵放聲大笑,馮沖更是赤膊坐於陣前,喚副官為他支起火架,取來隨身軍糧,烤起肉來

  煙霧裊裊直上雲霄,隨初春寒風一吹,漸入子陽穀中。

  飄至谷中雁北軍大營,方見齊雲將士軍容,此刻上至雁北軍例才歸不久的各軍主帥,下至士卒、伙夫、馬官,皆是嘴角抽搐,胸膛急速起伏,從他們倒豎的眉毛已隱隱瞧出,這些齊雲將士們心中怒意已快壓抑不住。


  裴帥坐於帳中,瞧著閉目不言的高登,氣不打一處來,想要起身,卻被身旁一將按下,以眼神示意高登身旁同樣端坐的寧王殿下。

  不同高登的沉穩如山,齊韜劍眉緊蹙,雖是端坐,卻也如帳下雁北諸將一般,聽著隱隱傳入帳中叫罵聲,眸中怒意漸盛。

  正當齊韜勉力控住怒氣,不受挑唆之時,卻聽得叫罵聲已然轉變,當齊韜聽清晉軍所罵何言之時,不由拍案而起

  「齊劭齊劭,篡逆之徒,晉軍鐵騎,踏破江霖」叫罵聲不停傳入帳中,諸將亦隨寧王殿下而起,怒視依舊不為所動的新一任北境統將高登。

  帳中所有人皆怒不可遏,即便高登身後隨行的老陳,亦顯怒容,雖是盡力壓制面上怒意,可起伏的胸膛,還是顯出他的心境。

  齊韜劍眉倒豎,瞧向高登,見他依舊默聲不語,心中怒意更盛聽得谷外傳來的陣陣笑聲,終是壓不住心頭火來。

  「啪!」一掌拍在軍案之上,齊韜終是開口怒道:「嚴青川!」

  「末將在!」嚴青川早已火起,只不過礙於高登手中聖旨,不然早已殺下山去。

  此時的齊韜眼神已能殺人,朗目之中怒火燃燒,近乎嘶吼下令:「本王命你,出谷迎戰,給本王斬了這群晉賊狗頭,讓他們閉上那胡言亂語的嘴。」

  「得令,諸位誰願率軍隨嚴某出戰?」嚴青川向著帳中諸將抱拳開口,話音未落,就見帳中諸軍主帥同時起身,齊聲喝道。

  「末將願往。」

  嚴青川大喜,虎目一瞥,正瞧見當先一人正是右軍主將裴帥,當即上前把臂道:「就請裴將軍引本部軍馬,隨嚴某殺敵!」

  「好!末將就隨嚴統領走一遭,正好一解某心中怒火。」裴帥撩起身後披風,手按軍刀,當即便要出帳點兵,卻在此時,高登從容之聲傳來。

  「諸位且慢!」

  聲出一瞬,眾將紛紛回首,瞧向高登目光中,滿是不解,更有甚者,已將心中怒意燃向高登。

  「高登,你什麼意思?」

  「老子看你是想叛國」

  眾將怒斥之際,裴帥輕瞥身旁寧王殿下,見他亦是強忍怒意不曾發作,心中已了寧王心思,當即怒喝高登道:「你這草包混帳.你若怯戰,老子自點齊帳下兵馬退」

  話音未落,卻見高登已扶案起身,手中已多了明黃捲軸,正是先前自己欲斬鮑雷時分,先行一步趕來的嚴青川所傳聖旨.

  瞧見聖旨一瞬,帳中眾人紛紛下跪叩首,只聽見高登搖晃著他那肥碩的身軀快步之聲,稍稍抬首,見他已是行至寧王身側,雙手托起,方才開口。


  「殿下,請恕末將無禮,若不請出聖旨,恐難讓殿下並諸位將軍耐下心來,聽高某一言」扶起寧王,高登忙開口向眾將開口道。

  「諸位快快起身罷,且聽高某一言。」

  有了聖旨,無人再敢怒罵高登,畢竟嚴青川傳旨之時,眾將早已聽得真切,無論如何,這草包混帳現已名正言順,坐上了北境統將之位。

  見得眾人再不開口,高登方才沉著說來:「諸位想想,子陽穀易守難攻,更是進入齊雲北地的要道,如若有失,我軍唯有退回雁北城中一法.是與不是?」

  「那又如何,且不論我軍主力不曾折損多少,即便是子陽穀有失,雁北城高且厚,他晉賊只擅衝鋒,若要攻城,不舉傾國之力,恐連我雁北瓮城都進不去。」

  「李將軍所言不錯」諸將聽聞紛紛附和應道,即便寧王齊韜,亦是贊同此言,只不過礙於聖旨,立在一旁,不曾開口。

  高登瞧見這群平日裡自詡深諳兵法的將軍,不由暗暗欽佩起萬鈞來,真不知這麼多年,他是如何將雁北之地守得牢不可破,讓晉軍不敢越雷池一步的。

  強忍住心中想要罵娘的話語,高登耐下心來開口:「諸位適才也說了,晉軍擅長衝鋒作戰,他們的鐵騎比起十八年前,有過之無不及,我軍若依仗山谷崎路,與之消耗,高某斷言,不消月余,晉軍必退」

  口中說著,已是緩步至眾將正中,環視眾將繼續開口:「如若我軍以短攻長,出得谷去,對方若有伏軍,我們該如何應對?」

  齊韜聞言,眸中怒火稍有消退,先前被晉軍辱罵之言激起怒火,喪失了理智,此番細細想來,確是如此。

  「我軍已連敗了三陣,如若再出子陽穀有失,敵軍趁勢破谷,直逼雁北,到時便是敵眾我寡,我等殉國尚算行伍歸途,可諸位可曾想過,雁北城中百姓如何?齊雲百姓如何?」

  高登語氣雖緩,但字字如鼓聲,振聾發聵,將在場眾將從怒而失智中喚醒,裴帥為首的一眾雁北主將,皆啞口無言,再無先前咄咄逼人之勢,嚴青川虎目之中怒意盡消,立在原地。

  寧王齊韜則是露出恍然之色,稍作思忖,快步上前把住高登手臂開口:「聽聞高統將一言,令齊韜茅塞頓開,萬幸不曾莽撞相攻,不然則陷萬劫不復」

  眾將心中早被高登數言所服,無人開口,不過是放不下面子向這位往日自己最瞧不起的草包將軍低頭,但此番見寧王殿下都已開口相服,立時各帶愧色,向高登致歉。

  即便先前最是忿忿不平的裴帥,先前心中還暗忖聖上是不是老糊塗了,此刻也不得不欽佩聖上選人之眼光,沒想到雁北眾將中最是窩囊的高登,此時成了雁北軍的救命稻草。

  冷靜下來的裴帥,不由望向高登,瞧見他小眼之中閃爍著智慧光芒,反是心中一顫,細細想來,這草包怎會突然之間,能看穿晉賊之計,如是現在這般,那這麼些年,他都在裝傻充愣.


  「出人意料執掌北地,官至雁北統將這麼說來,他的背後是」裴帥瞬間想明白了其中玄妙,忙上前拜服開口。

  「末將裴帥,未能明察晉賊奸計,差點害得殿下,請殿下恕罪,請統將大人恕罪。」裴帥作勢要跪,齊韜則早就察覺了他的心意,忙眼神示意高登,此時齊韜終是明白了父皇的良苦用心,欽佩父皇看人之准,自己望塵莫及。

  高登自然明白了殿下用心,忙扶住裴帥拜服臂膀,開口道:「裴將軍莫要如此,折煞高某了。」

  眾將見裴帥已服,寧王也在以行動支撐高登,哪還有不服之理,雖這些將軍心中還惦念萬鈞,但眼下已物是人非,只能拜服。

  「諸位快快請起,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諸位齊心協力,助寧王殿下退敵才是。」高登忙開口喚起眾人,深知現在眾將並未由衷拜服,只不過是顧忌那聖旨與身旁的皇子,心思一轉,便將話題轉至寧王殿下身上。

  此番若能破敵,便是寧王之功,想來也能襯得陛下心意,正好也可緩先前因那小子讓寧王心生的些許芥蒂。

  寧王聽得高登此言,明白他示好之意,不過自己卻並未真正掌軍,退敵一事,尚需依仗高登。

  想至此,直言開口道:「高將軍,乃父皇親封統將,本王此來,亦是隨軍聽用耳,高將軍不必相讓.只不過,這群晉賊總在谷外聒噪,總要給些教訓才是。」

  言畢,卻見高登已直起那肥胖如球的腰板,胸有成竹。

  「殿下放心,高某已有了破敵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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