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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章皇宮之外

  老人就如雕像般立於宮門前一動不動,無論滿帶寒意的春風將身上厚實冬裝吹起,鑽入懷中,老人皆未曾移動半分,便是連緊緊身上冬衣的動作也不曾有過,只是盡力挺直後背,不卑不亢,望向那高聳的皇城。

  身後三人,目中滿是擔憂,望向前方老人,直至片刻後,莽漢終是耐不住性子,從馬車中薅起件大氅,拔腳欲上前為老人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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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張,莫要亂動,這不是威州,更不是山海關,禮節之事不可廢,你這麼做可不是在為了相爺好,反倒會授人以柄!」

  吳奮雖不知相爺為何執意要連夜進宮面聖,但也知曉自相爺歸京後,不聞皇命,早已惹得一眾文武極是不滿,如不是蕭相曾追隨老雲王立下不世之功,怕是言官們早已上奏擒拿。

  未得皇命,連夜入宮,本就壞了皇家規矩,此番若在宮門前失禮,恐再壓不住百官之怒。

  張虎德拎著大氅,聽著吳奮阻攔之言,再望向前方那道巋然不動的蒼老背影,咬牙怒道:「老吳,相爺不比咱們,他的身子我瞧你自入了江霖,膽子也變小了,人也謹慎了,這也不行,那也不妥,怕他鳥甚,大不了老張我護著相爺,殺出江霖城,回威州自在逍遙。」

  見張虎德在這關鍵時分犯起了倔驢脾氣,吳奮暗暗叫苦,甚至平日裡張虎德或許還能聽自己的勸,如若真是脾氣上來,恐是齊雲七子剩下六子一併相勸,也勸他不住。

  想至此,忙上前攔住老張,欲再度開口相勸,卻被張虎德一把甩開手臂,拎著大氅,不管不顧,就要上前。

  眼前再無法阻攔之時,身後豆蔻少女清脆之聲夾雜幾分怒意傳來。

  「虎德伯伯不可造次!」

  王悅兒之言,似是灌頂醍醐,讓衝動的張虎德瞬間冷靜了幾分,張虎德也深知,平日裡王悅兒是小女子性子,可若真是到了軍陣之上,威州的八萬兒郎,比起自己與吳奮,更願聽從王悅兒之言,更何況她自小就聰明伶俐,甚至蕭相都贊她將來可為八萬兒郎之主帥。

  眼下王悅兒這一怒,張虎德拎著披風凝立當場,進退不是,並非懼怕王悅兒與她身後的王恬,而是自幼看著王悅兒長大,早已將她當作了半個女兒對待。

  「行了,老張,我的話你不聽,悅兒的話,你總該聽了吧!」吳奮見王悅兒的話終是奏效,這才放下心來,語氣稍緩。

  張虎德再望向那蒼老背影重重一嘆,正欲返身,只覺手上一輕,側目望去,見王悅兒已是目噙淚水,將自己手中大氅接去。

  瞧著豆蔻少女那張掛著淚水的面頰,張虎德心中一軟,想要開口道歉,正不知如何開口之時,只聽得王悅兒輕聲細語道:「虎德伯伯,悅兒適才心急,失了禮數,還望虎德伯伯莫要掛在心上.若虎德伯伯心中有怒,等今夜事畢,回府後,悅兒甘願領罰。」


  「悅兒,虎德伯伯又怎會怪你,你與老吳說得對,我太衝動,這麼做只會給相爺惹來麻煩.」

  張虎德冷靜之後,正向王悅兒與吳奮二人開口,卻聽巨大且厚重開門之聲傳來,幾人當即止聲,目光越過那道蒼老身影,直直向城門望去。

  那扇象徵著至高之位、象徵著無上皇權,天下人皆嚮往的城門緩緩打開,先行而出的是兩列齊雲衛,金甲金戟,銀甲覆面,雖是夜色,但銀甲面鎧之中透出的凌厲之意,讓遠在數十丈外的張虎德三人皆是面色一變。

  「老吳沒想到區區十八載,他手中居然有了這等精銳」張虎德眼中透著深深忌憚,瞧向那兩列金甲齊雲衛喃喃開口。

  吳奮同樣望著齊雲衛,凝重開口道:「當年大他,手下最強的不歸軍,也不過是這般軍姿看來想要尋回公道,愈發的難了」

  在旁靜靜觀望的王悅兒雖未開口,不過從她那雙清澈眸中透出的凝重也能瞧出,對這些身著金甲的齊雲衛之忌憚。

  自小在邊關長大,早已習慣了行伍之人身上的濃重殺意,不過城門中行出的這群金甲衛士,不似先前所見的那些齊雲士卒,在無戰事的京中,待得久了,早已退去了一身殺意,如同花架子一般。

  這些金甲齊雲衛周身散發出的凌厲殺意,即便是見慣了常年在邊關搏殺的王悅兒也被深深震撼。

  不過那凝立寒風之中的蒼老身影,卻依舊不改,即便殺意沖銷,即使寒風刺骨,他依舊面色如常,從容瞧著這些金甲衛士。

  「聖上有旨,蕭相年邁,念輔三朝之功,賜乘玉輦覲見!」忠齊尖細嗓音,伴隨寒風傳來,直入雲霄,整個江霖內城皆聞,便是天上欲遮皎月之烏雲,亦被他一聲震散。

  馬車旁的張、吳二人面面相覷,儘管先前在相府中早已知曉這老宦官武境奇高,卻不曾想他竟有如此修為,相視一眼收回目光一瞬,二人齊齊跨出一步,欲同去護著蕭相一同覲見。

  「二位伯伯!」豆蔻少女之聲再度響起,喚住拔腳欲行的二人,引得兩人齊齊回首,本以為悅兒要阻攔自己,卻聽她輕聲開口。

  「二位伯伯若去,便會落得個擅闖皇宮的罪名,到時要殺要剮,便都由他人說了算了!」王悅兒微蹙秀眉毛開口道。

  張、吳二人又怎會不知,但讓他們眼睜睜看著蕭相孤身去見齊劭,便是比當場殺了他們還要難受。

  「老吳,你怕嗎?」張虎德似已下定決心,向著身旁吳奮笑道。

  吳奮聞言,像是猜透了張虎德心思般,微蹙的眉頭驟然舒展:「只要蕭相無礙,生死不足為懼。」

  「眼下已顧不得蕭相吩咐了,咱們這便衝過去,只要蕭相回了威州,便是齊劭那老小子,也束手無策了!」張虎德已握緊拳頭,一雙虎目已在打量著兩列齊雲衛,暗忖對敵之法。


  吳奮應下一瞬,已是回首探望來路,思索著在找奪下人後,該如何脫身

  正當兩人正盤算之際,卻見一道倩影從兩人身中鑽出,從張虎德手中搶過大氅,向著蕭相奔去,只留下少女之聲傳入兩人耳中。

  「兩位伯伯切記蕭爺爺吩咐,切記我爺爺吩咐,我自有法護著蕭爺爺,兩位伯伯靜候便好,一切有我,莫要衝動!」

  張虎德見狀,忙要把腳上前,追回少女,卻被身旁吳奮一把拉住,雖然吳奮適才心中衝動,但在王悅兒一言之下,終是很快冷靜了下來。

  「悅兒說得沒錯,老張,你我二人太衝動了,靜下心細細思索,他竟讓那老狗如此高聲傳旨,定是心中也忌憚相爺若在皇宮之中出了差池,會落人口實。」

  張虎德聽得吳奮此言,連拍腦袋道:「對啊,適才不經腦子細想,經你提點,確是如此,莫說當年雲王他老人家與相爺兄弟相稱,即便是威州八萬精銳,也不會太過為難相爺,悅兒.郡主同去,他更是會投鼠忌器,不敢妄為那咱們接下來該如何?」

  「我此時也沒甚主意.」

  吳奮口中喃喃,可當餘光再度掃向齊雲衛,瞧見了那領兵之人時,眼底一亮,開口道:「有了!」

  老人胸中火灼之感漸盛,但卻憑強大之毅力撐著不咳出聲來,他深知一旦自己顯出頹態,那人只會更加肆無忌憚。

  江霖的路那麼熟悉,此時卻又那麼陌生,當年兵出江霖時的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那「護佑黎民」的旌旗,仿佛又現眼前,兵強馬壯的齊雲士氣正隆,人才濟濟

  故人如流水,往日不可留。

  正當腦中回想當年之景時,老人耳中響起急促步伐聲來,不由駐足,豆蔻少女之聲也隨之傳來。

  「蕭爺爺!」

  老人依舊不曾回眸,只是抬首望天一笑,似是欣慰,更似自嘲,隨之輕聲開口:「你在天之靈,怎麼也沒想到,眼下的我,需得這麼個女娃來護住性命了罷」

  嘆息一瞬,豆蔻少女已至身旁,挽起老人臂膀,扶住強撐的身軀,抬手為他披上大氅,柔聲開口:「蕭爺爺,悅兒陪您同去.」

  「虎德、吳奮.」大氅披身,蕭相稍緩寒意,便是胸中火灼之感也隨之緩解許多,見身側少女孤身前來,已知她說服了身後二將,瞧她也愈發疼愛。

  「蕭爺爺明知故問,兩位伯伯雖有些衝動,但也是知進退的.」王悅兒瞧見了身旁老人目光中的沉穩有度,知曉自己所做一切,皆逃不過他的眼睛,當即笑應開口。

  這位曾經的無雙國士眼中,竟無視百步之外的金甲衛士,顯出點點如少年人般的狡黠之光,撫須開口道:「老夫確是明知故問,想為老夫那外孫選個好孫媳婦兒,當然是要好好斟酌考量一番了。」


  「蕭爺爺什麼時候也變得如我那爺爺一般,喜歡取笑悅兒了.再說了,我.我只是從你們口中聽聞了幾次他的故事,還.還不曾見過您那外孫呢咱們可說過的,我要嫁的,可不是門當戶對,我要嫁,便嫁那為了天下蒼生的大英雄!」王悅兒瞬間漲紅了臉,低聲應道。

  老人聞言,仰天大笑,雖不似忠齊那般響徹天際,確讓百步之外的金甲微退。

  這位垂垂老矣之謀士,竟在那麼一瞬,重回當年助老雲王談笑間、滅群侯,被天下人口口相傳無雙國士之時的英姿,天上皎月似也被老人笑聲所染,綻出無盡月芒,灑落人間.

  百步之外,金甲之後,甬道之中,紅芒微顯。

  九五從老人身上收回目光,微微側首,向著身旁佝僂老狗,輕聲開口。

  「你觀他如何」

  「老奴能斷言,他並無內力傍身至於這月老奴實是不知,還請陛下恕罪。」忠齊身形佝僂的更深,恭敬應道。

  「無愧無雙國士之名,只不過.依舊輸朕半子,哈哈哈哈,忠齊,隨朕去見見這位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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