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夜中商議
「恩公,是義父他們.」小豆子稚嫩忙向著屋內人長劍主人低聲開口。
隨著小豆子一言,長劍之主也瞧清了來人正是福氏兄弟,撤去了手中長劍,歸入身後劍匣之中。
「兩位將軍,一日不見,可還安好。」少年輕聲,響在廂房之中。
福氏兄弟瞧見少年已不再是先前甲冑裝扮,換上了一襲青衫,福康放下了懷中女娃,撫了撫女娃臉蛋,不知是說與小豆子還是說於少年聽,柔聲道:「你這恩公,倒是會折騰你,這麼晚了,還不讓你好好休息。」
小豆子聞言,正想為恩公解釋,卻聽恩公先開了口。
「兩位將軍見諒,讓小豆子傳信,實屬無奈,我從小豆子口中也知福康將軍收女之舉,小豆子能拜將軍為義父,實是她的福氣,我也為她高興。」
「本將軍既是收她做了義女,自然會將她當做親生女兒一般,這個自不用多說.木小兄,你深夜喚我兄弟二人前來相見,定不是為了本將軍收女一事吧?早間那口信,又是何解?」福康為將耿直,不想兜圈子,直切入正題。
廂房之中並未燃燈,但卻能感受到少年笑意,小豆子孤苦,如今能拜福氏兄弟,自然是好的歸宿,雖交情不深,但顧蕭亦知福氏兄弟乃是正直之人,怎能不為小豆子高興。
聽得福康開口,少年先行起身,打開窗戶、門邊先行查探,見無人偷聽,才閉房門,先開口讓小豆子自去榻上休息,方才轉向福氏兄弟開口,將自己無意間在巷中撞見殺手之事如實相告。
小豆子知曉恩公與義父、二叔有要事相談,自覺懂事的退去休息,不在話下。
讓顧蕭沒想到的是,兩位福氏將軍,聽聞雲來客棧外早已布下殺手,並不慌張,月光穿過窗欞,映在兩位將軍面上,更顯從容,一番思忖,福瑞先行開口。
「木兄弟,擒我兄弟二人入城的是你,此番說客棧之外滿是刀斧手的也是你,這叫我二人怎能相信?」
福康聽聞兄弟開口,也接過話來:「你話中直指的,可是雁北指揮將軍,以民告官,若依律法,先不提證據確鑿與否,即便對峙公堂,你也要先挨上二十大板。」
聽聞兩將如此開口,可語氣卻並無為難之意,顧蕭聽出了話外之音,忽想起在城外兩人所率巡守軍中勸說兩人之言,低頭從懷中摸索一番,取出萬將軍賜予的令箭,現於福氏兄弟面前。
金牌令箭在月光映照之下,「如朕親臨」四個大字熠熠生輝,代表著齊雲無上皇權的金芒映入福家兄弟眸中,讓一向正直的兩將也不禁為之一怔。
皇權特許,生殺之權,令箭雖只是尋常黃金鑄造,但上面的幾字卻讓人著迷.看呆了的福康情不自禁伸出手來,想要一觸這至高皇權,卻被身側「撲通」一聲拉回了思緒。
側目望去,只見兄弟福瑞早已跪伏,以額觸地,許是為了行事之秘,並未高呼,低聲言語,也足以讓福康膽寒。
「巡守軍統領福瑞,參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福康回神一瞬,忙不迭起身與兄弟並肩而跪,想要開口高呼萬歲,卻被身前少年伸手阻住。
顧蕭沒想到萬鈞贈予自己的這枚金牌令箭,竟能讓兩位雁北巡守將軍老老實實跪於自己身前,阻住福康開口之時,忙伸出手來,扶住福氏兄弟道:「二位將軍,戍邊守民有功,如此大禮,叫我怎敢承受。」
怎料伸手之時,福氏兄弟跪地同退,不敢讓少年伸手相扶,直至跪退些許,方才領命起身,不過早已沒了先前領軍之將的威嚴,此刻起身,不敢再坐,只躬身低首,立在少年身旁。
「二位將軍,我並無他意,先前在巡守軍中勸說兩位助我入城時,曾提起萬將軍贈予令牌一事,才讓二位相信,取出此令,也只是想讓兩位將軍相信我所言非虛。」少年開口解釋道。
「木小兄有所不知,凡執此令,莫說我二人之巡守軍,便是雁北諸將,十萬雁北軍,亦要聽令而行。」福瑞低聲開口,與少年說起這金牌令箭。
顧蕭聞言,輕抬手掌,看向掌心令箭,心中震驚已快壓抑不住,自己與萬鈞只是萍水相逢,他為何對自己如此信賴,將如此貴重之物交到自己手中。
「十萬大軍.」少年呢喃開口。
掌心的沉重,並非黃金重量,而是貪戀權勢的人眼中無上之權利之重,但少年眸中星光清澈無比,在他眼中,手中的重量卻是守護邊境,戍衛百姓之重.
略一思忖,想起客棧外的殺手與雁北城中撲朔之局,少年心中已有了思量,輕聲開口道:「我想請兩位將軍再助我一次。」
兩人齊齊抱拳,低聲開口:「末將領命。」
眼見此狀,顧蕭忙開口道:「兩位將軍,不必如此。」
少年言畢,見兩人依舊拘謹,不由微嘆,眼眸稍轉,開口相問:「福康將軍,敢問軍例之日,可是明日?」
「不錯,昨日傍晚時分,雁北大營諸將皆已入城,單府已傳來將令,軍例就在明日,於這雲來客棧中召開。」福康垂首答道。
少年略一點頭,側目向福瑞開口道:「以將軍對雁北大營多年的了解,這些將領中,有幾人如二位將軍般忠誠衛國,又有幾人如同雜草,風吹即倒之輩?」
聽得少年開口發問,福氏兄弟相視一眼,沉思片刻,福瑞終先開口。
「高登自不用說,想來木小兄已有所耳聞,剩下的雁北諸將,大部分皆是萬將軍一手提拔之人,論起忠君愛國,護衛百姓,自然不在話下唯有沙里木、沙里果、沙里葉三兄弟,在萬將軍在時,時常顯出不滿之情.」
福康聽得兄弟提起沙里三兄弟,亦顯出些許怒意道:「這三人,並非木小兄口中牆頭草,雖是沙場英勇,卻為將殘暴,時常鞭撻士卒,隨意體罰,萬將軍在時,尚有所收斂,但聽聞單將軍被被困江霖後,這二人不僅愈發出格,軍中也已有了傳言,說此二人暗中與北晉有了勾連。」
「不錯,單斌此番封城,加上擅改軍例,我二人亦覺木小兄在入城前的推斷不錯,這單斌恐是沒安好心。」福瑞接著兄長之言,繼續說道。
顧蕭通過福氏兄弟,已對雁北諸將有所了解,思忖一二,將手中金牌令箭交至福康之手。
未等顧蕭開口,福康已是惶恐不安,忙跪托令箭過頂辭道:「這乃是萬將軍贈予木小兄的,福康怎敢收此令牌,還請收回此令。」
見得兄長下跪,福瑞亦是一撩裙甲,與兄長同跪。
顧蕭知這兩人,最重萬鈞,伸手扶起二將勸說道。
「二位將軍,咱們既是都看出了單斌心思,加上這雲來客棧外的殺手,想來軍例之日,他就要動手斬殺雁北諸將,軍中主將一失,雁北城外的十萬大軍便群龍無首,萬一北晉趁勢來擾,雁北有失,則齊雲門戶大開,二位可想萬將軍一世心血毀於一旦?」
許是被少年之言勸動,二人閉口不言,陷入沉思。
打鐵趁熱,顧蕭繼續說道:「如今雁北城中皆是單斌麾下士卒,非是我不信任其他將軍,但若想要扭轉此勢,南門之外兩位將軍手中的兩萬巡守軍,便是眼下最大的倚仗。」
「木小兄的意思,是想讓我二人帶兵入城?」福瑞從少年話中聽出了言外之意。
少年眸子如星空閃耀:「不錯,只有兩位將軍麾下巡守軍入城,方能震懾單斌,萬一他真的叛齊投晉,則能就地擒拿。」
「莫說我二人已如雁北,就算我們兄弟還在城外巡守軍中,想憑區區兩萬人,就破開雁北城,也是天方夜譚。」福康手托令箭,蹙眉答道。
福瑞亦隨兄長之言道:「且守城的亦是我雁北士卒,熟知我軍戰法,如此一來,破城更是無望。」
房中黑暗,但少年唇綻笑容露出的潔白皓齒,甚是醒目:「誰說讓兩位將軍引軍破城了?」
「那」福康被少年繞得不知所以,蹙眉開口。
倒是福瑞領會了少年心意,恍然道:「原來如此.可.城門已封,我們要如何向城外傳令?」
「你們究竟在說什麼,這房中又無他人,說一半掩一半,難不成要急死我嗎?」一旁的福康聽聞兄弟與木一二人謎語般交談,心急之下,忙開口相問。
若非怕吵醒雲來客棧中的雁北諸將,福瑞與顧蕭二人見了福康心急模樣,怕是會仰天大笑,顧蕭強忍笑意解釋道。
「福康將軍,你有了此金牌令箭,在軍例當日若見危機,就顯出此令,我相信就算單斌想反,城中麾下士卒卻不知曉,只要憑此令能暫保眾將性命便好,至於福瑞將軍所言傳令一事,自然交予我就好.況且南門之外,可不止有兩萬巡守軍吶。」
福瑞蹙眉道:「高登那草包,當年就一直被萬將軍所棄,他會依你之計行事嗎?」
「他會不會,不重要,現在城外的巡守軍中,還有一人可調動高登手下一萬巡守軍,我自能有法勸得動他一併引軍入城。」想起嚴青川,顧蕭胸有成竹道。
「好!就依木兄弟之法。」福氏兄弟,相視一眼,心中主意已定,各自從身上取出半塊虎符,摸索一番,交至顧蕭手中。
瞧見了二將眸中慎重,顧蕭斂去先前神情,一臉肅穆,沉聲道:「兩位將軍放心,雁北亂局一破,我定會將虎符完璧歸趙。」
「待木小兄助我雁北破開此局,老康我定擺下好酒,與木小兄不醉不歸。」福康向著少年抱拳開口。
唇邊酒靨再現,少年亦起身開口:「好,待得雁北事畢,不消將軍擺席,我自尋好酒,與二位將軍暢飲一場。」
三人已商定,側目望去,只見先前躺在榻上女娃早已酣然入睡,顧蕭一嘆,轉向二將道:「她身世可憐,我想讓她去往雲香閣暫避.」
福康上前,撫了撫酣睡女娃發端,目中疼愛漸滿,轉向少年道:「也好,保護女兒,本是我這義父該做的,只不過軍例之日,兇險萬分,到時也不知我兄弟二人能否全身而退,能避開此地最好.那就拜託木小兄了。」
顧蕭見福康已然允准,當即動手用榻上棉被將小豆子裹起,抱於懷中,欲行之際,想起司衛小六,便開口託付二將,福氏兄弟自然應允,待得天亮,便將少年託付傳達。
心中掛念之事暫解,想起早已誤了與江姑娘等人在雲香閣會合的時辰,顧蕭不再多待,小心推開窗來,運氣內力感知四下並無人監視,當即回首向著福氏兄弟稍稍點頭,施展輕功躍上房頂,望雲香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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