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賣菜夫婦
碧衣少女似是對老嫗這番話早有預料,並未動怒,而是神情黯然道:「趙氏果真是昏君嗎?」
老嫗以為是自己的神態嚇到了少女,見她神情黯然,有些懊悔自己一把年紀,卻對著個小姑娘發起火來,便緩和了語氣道:「姑娘切莫責怪老身,只是適才老身聽聞姑娘說咱齊雲乃是篡了那趙氏昏君的天下,一時間有些氣憤罷了,並非是針對姑娘。」
碧衣少女黯然道:「還請您給我詳細說說,那前朝趙帝,真的是個昏君嗎?」
老嫗忿道:「當年那趙氏昏君,殘忍無道,自從他當了皇帝,這連年的賦稅已經壓的咱們這些百姓無法生活,後來聽說又在各州各城搜羅年輕姑娘,供他享樂。」
老嫗平復了下自己胸中怒氣,繼續說道:「後來,這趙氏昏君居然開始寵信一個妖道。聽說那妖道說自己可煉製長生不老的仙丹,不過要戌時出生的童男童女來煉丹。」
「從那時起,那昏君就下令全國搜羅戌時出生的孩童。」老嫗仿佛回想起了那慘無人性的畫面。老嫗不忍繼續說下去,只得閉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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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是這樣嗎?」碧衣少女月眉緊蹙,黯然自言道。
就在少女暗自神傷之時,遠處行來三人,其中一個虬髯大漢左顧右盼,終是在這菜攤旁發現了少女蹤跡。
「主小姐,怎的適才一轉身,你就又不見了。」虬髯大漢粗狂之聲響起。
還未等碧衣少女回話,一道乳白色身影倒是先行鑽進了碧衣少女懷中。
少女撫摸著懷中踏雪柔軟的皮毛,黯然神情稍去,抬起頭來,回那虬髯大漢道:「薛虎,我適才就告訴你了呀,只是你一直在與李叔置氣,我就先行到前面逛一逛。」
少女說完,望向虬髯大漢身後行來的疤臉漢子與青衣大氅的少年。
這一行人正是顧蕭與霖兒,薛虎與老李,當然,還有踏雪。那日顧蕭和霖兒終是順著李叔留下的獨門印記,一路入了涼州城,找到了客棧之中。
若是顧蕭與霖兒再晚些到,只怕這客棧上下,都要再薛虎那衝動的性格下,全部陳設都要更換一新了。
望見顧蕭與霖兒踏進客棧,薛虎這才放下手中的桌椅,狂奔到少女面前,匍匐在地,口中直呼死罪。
倒是顧蕭與李叔頗為驚訝,這薛虎雖然是護衛之人,可如此驚恐之態,倒是讓顧蕭和李叔覺得少女家中對待下人也過分嚴苛了些。
霖兒看著客棧眾人那古怪的眼神,忙拉起薛虎,與顧蕭李叔一同到了客房之中詳談。
幾人在客房中總算是將事情經過交談清楚,見主人與顧蕭相談甚歡,薛虎也不敢再追究顧蕭在腳店外傷了自己之事。李叔頗為鎮定的告訴顧蕭與霖兒,自涼州百姓知道城西柳莊大火,莊毀人亡之後。這幾日無論行到何處,都能聽到百姓們私下交談之聲,百姓們都說蒼天有眼,這涼州作惡的柳莊終是得到了報應。
顧蕭與霖兒聽到這個消息,都吃驚了許久。特別是顧蕭,他只道那柳莊只是為些小惡,但從老李口中所言來看,這柳莊定是有很多不為人知的惡行,才會讓涼州百姓們如此拍手稱快。
霖兒等人倒是未將柳莊之事放在心上,可顧蕭曾與那柳氏夫婦和費姓長者交手過,他深知這幾人武藝之高,柳莊大火也絕非表面看的如此簡單。這幾日私下之時,顧蕭也曾再探柳莊,可那柳莊已在大火之下化為灰燼,顧蕭幾次潛入,都未曾獲得半點線索。而就在今日,顧蕭等人在涼州城中布告欄上看到了涼州官府對柳莊大火已結案的通告。
顧蕭雖然心有疑慮,卻也無法再去細究,既然柳莊之事已了,顧蕭與李叔商議,還是按照下山之時,採買過節用物,回山與師傅好好過個元日節。
而霖兒這幾日也一直在與顧蕭商議節後如何從風凌當中贖取英離帖之事,兩人打開了風凌當票,只見贖當之資需萬兩之數,不由看的顧蕭倒抽涼氣。而霖兒的開口更是驚掉了顧蕭的下巴,霖兒告訴顧蕭區區萬兩,不用顧蕭操心,只需一同去贖當便好,但是如何找到贖當的地方,還需從長計議。
顧蕭見霖兒爽快的開口將銀錢之時一力承擔,不由好奇這個姑娘到底是何方神聖,這萬兩銀錢,說拿就能拿得出。幾次試探,霖兒都只是支支吾吾的敷衍帶過,顧蕭便不再追問,與霖兒約定好了節後見面的地點。
見顧蕭要與李叔出門,霖兒好奇詢問下,得知了顧蕭二人去街面上的採買之事,霖兒本就喜歡熱鬧,於是拉著薛虎也加入了採買的隊伍。
這四人加一貂的搭配,特別是薛虎那壯碩的體型,在街面上尤是扎眼。這幾日隨著霖兒與顧蕭逐漸熟絡起來,踏雪也把霖兒當成了自己人,尤是霖兒總愛帶著踏雪去街面上買些新鮮肉食餵它,這幾日來反而踏雪變成了霖兒的寵物,哪怕是夜間也不肯跟著顧蕭回房,無奈之下,顧蕭只得任由踏雪纏著霖兒。
這採買的隊伍上了街面,霖兒本是抱著湊熱鬧的心態隨著顧蕭李叔一路閒逛採買,可時間久了就有些乏味。倒是薛虎,一路饒有興致的東逛西看,甚至還在李叔採買之時給出他的意見。
這一來二去,李叔反而不願意了,在買不買梅花箋的事情上,這疤臉漢子和虬髯大漢爭執起來,就連李叔懷中的踏雪也加入了爭執的行列,豎著渾身柔軟毛髮把周遭的百姓都看的鬨笑起來。
顧蕭遠遠跟著他們採買,心中仍在想著柳莊之事,卻未曾注意到霖兒已鑽進了人群,自己去尋找熱鬧去了。
之後便是薛虎等人尋不見霖兒,一路尋找到這老夫妻賣菜的攤子旁,才找到神情黯然的霖兒。
顧蕭見霖兒出門之時興高采烈,此刻卻抱著踏雪一副黯然的模樣,忙走到霖兒身旁道:「怎麼了,霖兒。適才還興致勃勃說,採買完,咱們尋一處好館子好好吃一頓。」
薛虎見自家主人黯然神傷的模樣,還道是這對賣菜老夫妻欺負了自家主人,那鬍鬚倒豎,二目圓睜,擠到顧蕭身前,拎起那老嫗吼道:「是不是你們欺負了我家小姐。」
「薛虎,不得無禮。」霖兒見薛虎那一副要吃人的模樣,趕緊起身說道。
薛虎聽了霖兒此言,趕緊丟下老嫗,繞著自家主人轉了一圈,確認主人周身無恙後,這才放下心來。
「薛虎,道歉。」霖兒似是被薛虎的舉動觸怒,呵斥道。
自跟隨主人遊歷以來,薛虎從未見霖兒主子發這麼大的火,今兒不知是何緣故,讓她如此憤怒,忙垂首來到老嫗夫婦面前,拱手鞠躬道:「我是個粗人,又一心護住,著急了些,還請二位老者恕罪。」
那賣菜老翁老嫗夫婦,哪見過此等陣仗,只見那老嫗忙笑著擺手道:「無妨無妨,姑娘愛聽故事,老身就說了寫陳年往事,許是故事驚擾了姑娘。」
霖兒從這老嫗口中再次聽聞了前朝趙氏皇帝的種種惡行,本就羞憤難當,薛虎向著賣菜老翁夫婦發難這才讓霖兒動怒。見賣菜老夫婦兩已原諒了薛虎,忙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塞入老夫婦手中,開口道:「我家的這護衛,卻是魯莽驚擾了大爺大娘,這點小小心意,還請收下。」
顧蕭這才明白了事情緣由,顧蕭可是知道這霖兒財大氣粗,於是笑著對老嫗夫婦道:「大爺大娘放心收下便是,咱們這位姑娘,可是個土財主,花錢沒數,你們不抓住這次機會好好兒宰她一刀,那便是錯過了好時機,無論你們二老當做是賠禮之資也好,這姑娘聽故事的賞錢也罷,總而言之,收下便是。」
霖兒被顧蕭這番『謬論』給逗笑,適才黯然之情一掃而空,笑道:「偏你會些歪理,我才不是那肥胖的土財主。」
老夫婦兩連連擺手拒絕,這姑娘隨行護衛如此姿態,還不知是哪家千金出遊,自己老夫婦兩犯不上因小小誤解而去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見老夫婦兩仍是不收銀子,霖兒將銀子硬塞入老嫗手中,拉起顧蕭衣袖轉身便走,薛虎見霖兒抱著踏雪又鑽入人群,忙向著老嫗夫婦再鞠一躬,撥開擁擠人群,追著自家主子而去。
一旁的老李倒是遠遠的坐在一處歇腳,喝著酒囊中的春日醉,饒有興致的看戲,見得顧蕭幾人走入人群,便要蓋上酒囊的蓋子跟上顧蕭等人的步伐。
就在老李起身之時,卻見那賣菜的老翁夫婦望向街對面的鐵匠鋪。適才唯唯諾諾的神色全然不見,這二人身上如今透露出的氣勢,全然不似賣菜的農家人。
這老嫗夫婦看向街對面,二人身上氣勢陡變,旋即一閃即逝,又變回了賣菜老夫婦的模樣。元日節將近,街面上本就擁擠,哪會有人注意到街邊的賣菜老翁,可偏偏這一幕就被喝著酒看戲的老李發現了。
這老夫婦二人看向街對面的鐵匠鋪,此時紅色的「鐵」字旗換成了黑色,夫婦二人相視一眼,變了臉色,可隨即又換回賣菜翁的神色,二人相視無言,卻同時開始收拾起攤子來。
邊收攤,這老嫗雙目中卻透出陣陣精明之光,掃視著周邊來來往往的行人,老李在一旁瞧的真切,見老嫗目光即將掃到自己這邊,忙打開酒囊,裝作一副酒鬼模樣,半躺在路邊階旁,仰頭飲起酒來。
老嫗掃了一圈,見無人注意到自己夫妻二人,便與老翁加快了收攤的速度,不多時,這老夫妻兩將菜攤收好。老翁用雙肩撐起扁擔,挑著菜,這夫妻二人顫顫巍巍,一前以後,漸漸隱入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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