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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有居齊然

  被『侄兒』扶著手臂的范右相,上了范府那華麗的馬車,二人車中坐定,馬車載著而二人一路向著內城城門而去。

  這內城齊雲守將見這一個多時辰才將將過去,范府的馬車又去而復返,馬車駛近,車簾掀起,見還是右丞大人,忙行禮道:「末將見過右丞大人,右相大人這是要去哪裡?」昨夜有九門衛被殺一案,守將本無意阻攔,見這當朝右相要出內城而去,出言提醒。

  范謀撫須道:「本官侄兒遠道而來,想著帶年輕人去江霖城內城外逛上一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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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如此,下官不阻大人出城,只是近日江霖城夜間並不太平,還請大人小心為好。」守城將領出言提醒道。

  「多謝好意,本官省得。」范謀拉下車簾,車夫甩起馬鞭,馬車穿過內城甬道,望著江霖城外城而去。

  馬車行駛在熱鬧的江霖外城,元日節日將近,到處一片繁華景象。

  馬車內,錦衣書生仍是如來時一般微闔雙目的姿態,而范謀卻沒了來時的齊雲右相的模樣,此刻他身體微微前傾,坐在自家馬車中,仿佛他是那遠道而來的『侄兒』,對面的錦衣書生才是這權傾朝野的齊雲右相。

  見錦衣書生這般模樣,范謀低聲小心翼翼的問道:「上使昨夜去的匆忙,還未曾請教上使高姓,將來若屬下有幸回想歸北晉,定當登門拜訪。」

  聽的范謀打聽自己姓名來歷,錦衣書生的眼中透出一股攝人心魄的光芒,直盯的范謀在馬車內坐立不安,仿佛說錯了話一般,感受到自己面前的這位右相大人細長目光中的惶恐之色,錦衣書生緩緩收回眼光,示意范謀附耳上前,輕聲在范謀的耳邊開口道:「在下姓宗。」說完這四個字後,又繼續閉目養神起來。

  這四個字入耳,震的范謀久久未回過神,這『宗』姓在晉國乃是國姓,只有皇室之人才能以宗為姓,面前這錦衣書生既然姓宗,又手持北晉國主的玄鐵令,范謀偷偷打量著閉目養神的錦衣書生,這年歲樣貌,范謀心中似是知道了他的身份。

  就在范謀心中推算著錦衣書生身份之時,馬車到了江霖城西市的一處靜謐之地,江霖城的西市,專營這酒樓茶肆的生意,而酒樓茶肆,本就是喧鬧之地,偏偏這處地方,雖在西市,卻百丈之內無人喧鬧,靜謐異常,就連偶爾路過的馬車過客,都放低了聲響,盡力噤聲而過。

  錦衣書生掀開馬車車簾,也詫異於此地為何處在這滿街酒肆茶樓的熱鬧地界,此處卻安靜的極為另類。

  范謀看出了錦衣書生的詫異之色,小聲開口解釋道:「當年還是趙國天下之時,齊雲侯齊淵平定諸侯有功,被封齊雲王,那時齊淵微服初到江霖,口渴難耐,正到這周家茶坊歇腳,飲了這茶坊的茶,正要結帳之時發現自己被偷了盤纏,正為難時,這茶坊掌柜見齊淵言談舉止非富即貴,便免了齊淵茶資,更贈上銀錢以做路費,齊雲王感念這掌柜一茶之恩,便借來紙筆,銀鉤鐵畫寫下『客來齊然居,居然齊來客』贈予掌柜,後齊淵將封地之都定在江霖,齊淵與這『齊然居』之故事傳遍整個齊雲,此後齊雲王被趙帝所害,百姓們都念著齊雲王的恩德,此後下至齊雲百姓上至朝中王公大路過這『齊然居』,都自覺噤聲,以悼齊淵,而這『齊然居』也成了這江霖城無人敢造次的地方。」


  錦衣書生聽得范謀之言,抬頭看向這兩層茶坊,歲月的侵蝕卻讓茶坊別具風味,懸於樑上的『齊然居』牌匾更彰顯著此處與西市諸店的不同之處。

  就在錦衣書生正抬頭看匾之時,茶坊周掌柜已拱手而出,周掌柜聽聞當朝右相來訪,自然是要親自迎接。

  「老朽不知是范大人到訪,還請贖罪。」周掌柜已有六旬年紀,卻仍是精神矍鑠,一雙眼睛透著股商人的精明之光。

  范謀面對著周掌柜,很是客氣,拱手還禮道:「這些日子,朝中事務繁雜,很久未嘗到齊然居的龍團勝雪,今天特來叨擾。」

  周掌柜聽聞右相讚美,開口道:「既是范大人喜好,直管差人吩咐下來,老朽當攜帶茶具自去拜訪,怎敢勞動大人大駕,咦,這位是?」周掌柜和范謀客套間,見范謀身後站著一位錦衣書生,這青年人只是含笑而立,身上卻透著一股久居上位的氣勢,周掌柜也算是見過世面,自茶坊掛上了老齊雲王御筆的『齊然居』牌匾,慕名而來的達官貴人數不勝數,周掌柜也算是閱人無數,而今看到這位錦衣書生,越看越覺氣度不凡。

  為等范謀開口介紹,錦衣書生卻向周掌柜笑著一禮道:「有禮了,在下乃是范大人的侄兒,此番受家中長輩之命,特來江霖看望二叔,適才在二叔府中聽聞二叔對『齊然居』大加讚賞,便請二叔帶侄兒來一觀齊然居的風采。」

  「多謝范大人讚賞,還請二樓就坐」,周掌柜拱手向范謀一禮後,忙引著二人進入齊然居。

  錦衣書生望著齊然居內雅致布局,也微微頷首,而隨著踏上二樓,周掌柜將范謀二人引至一間雅室前,這雅室門旁懸掛一塊造型古樸的木牌,木牌上書蘭亭二字,推開雅室房門,這蘭亭雅室內居然別有洞天,推門所見的竟不是錦凳茶桌,而是一條懸空木橋,木橋直抵這江霖城穿城而過的霖江旁,周掌柜在前引路,范謀與錦衣書生隨行,行在這懸空木橋,錦衣書生回首望去,原來這天然居二樓間的每個雅室皆以木橋跨過或穿過民居,直抵霖江岸邊。

  跟著周掌柜行了一炷香的時間,木橋盡頭有向下台階,周掌柜先行而下,在階旁候著,見范大人與錦衣書生踏階而下,方才以單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錦衣書生順著周掌柜手勢望去,這前方霖江水邊停著一艘小船,小船上只一位艄公掌舵,冬日午後,日光暖意正照的艄公渾身慵懶,正靠在船上打盹,周掌柜上前以手輕敲船體,艄公方才醒來,口中發出啊啊之聲,向著幾人行禮。

  錦衣書生見艄公此番情景不免也有些好奇,周掌柜見此情形,開口道:「公子心中所想不錯,我齊然居的艄公們皆是天生聾啞之人,我僱傭他們學習掌舵之事,一則是看這些聾啞之人討生活困難,一則是來我齊然居二樓的有些客人會談些不便他人聽的事宜,所以聾啞之人掌舵更為妥當些。」

  說完此番言語,周掌柜向著范謀和錦衣書生行了一禮,繼續開口道:「老朽就此而回,茶品、點心,適才范大人叔侄與老朽在門前交談之時,按范大人往日喜好備好龍團勝雪,一則范大人可與令侄可品茗之時同覽霖江冬季江景,一則可敘叔侄之情,若要返回,只需以手敲擊船艙兩長兩短,艄公自會引船而回。」


  錦衣書生開口道:「沒想到江霖城還有如此地方,這中品茗之法,果然別具一格。」

  周掌柜見范大人的侄兒開口誇獎,撫須道:「老朽這齊然居本是一個小小茶坊,多虧了始帝他老人家,在老朽這茶坊喝了一盞茶,賜給老朽一副墨寶,這些年來老朽這的生意是越來越好」,周掌柜想起齊雲王,神情便得黯然許多:「可他老人家竟被趙氏昏君所害,唉,真是上天無眼啊,不提了,范大人,公子請上船,老朽回店中等候。」

  范謀與錦衣書生向周掌柜回了一禮,上船入倉,艄公見客人登船,便划起槳來,小船晃晃悠悠往霖江江心而去。

  入得船艙,關上艙門,范謀一改人前右相架子,向著錦衣書生行禮道:「不知此處,上使可還滿意。「

  「不錯,沒想到這齊雲國都果然有趣,這茶坊也辦的別具一格」,錦衣書生環顧船艙,暖爐茶具,一應俱全,艙內比起適才經過的齊然居一層布置的更為雅致,而為了防止這船上飲茶,茶湯會隨著船身搖晃潑出,這茶盞也是特製而成的,若要吃茶之時,只需用巧勁打開茶盞蓋,就可飲用。

  「行了,此處已無他人,你且將望離山莊與如何取齊雲北境布防圖的事,詳細說來。」錦衣書生觀察了那撐船艄公好一陣子,收回眼神,望向船窗外霖江的風光,露出貪婪的神色,開口道。

  「稟上使,非下官懷疑上使所說的話,而是這離枯榮乃是齊雲武林一等一的人物,武功造詣已臻化境,上使是如何確信這離枯榮已然走火入魔,畢竟屬下這眼線已潛藏多年」,雖口中道罪,但范謀還是小心翼翼的問出了自己心中疑惑

  錦衣書生貪婪的目光並未隨范謀質疑直言收回,只是淡淡說道:「我送給離枯榮一本典籍,或許是這世間唯一可破謫仙境踏入仙人境界的修煉法子,不過,這本典籍是殘本,離枯榮太過醉心武學,竟甘冒風險開始修煉,這走火入魔是必然之事。」

  「上使次來,言明是老家長輩命上使探訪,若有人追查起來…」,范謀磕磕巴巴的說道。

  「放心,我既這麼說了,你當初奏給朝廷的老家就會有證明你身份的一切,就算有人查訪,也不會有任何差錯。」錦衣書生說道。

  聽的錦衣書生所言,范謀放下心中疑慮開口道:「既如此,請容屬下詳細稟報,自離枯榮創立望離山莊之後,這望離山莊雖是蒸蒸日上,而這離家後人卻多年未出人才,離枯榮之子離步維武功平平,難掌大局,倒是這離步維之女離婉兒甚得離枯榮看重,我那眼線在江湖中已頗有名聲,他有一子,人才武藝皆是上等,我已命他向離家提親,離枯榮已走火入魔,若兩家聯姻,則離家還可勉勵支撐,此乃一計。」范某說完望向床邊,看著湖面為開口的錦衣書生並無表情,只在品茶看景,於是繼續說道:「屬下還有一計,齊雲寧王齊韜此番已受皇命,元日節後便暗中北上查訪,若這聯姻之計不成,便在望離山莊伏下死士,襲殺齊韜,皇子受襲,可乘亂潛入鏡花水月,取走武林軼事。」

  錦衣書生放下茶盞,笑道:「你可知,那離枯榮以鏡花水月為餌,引得多少名門少年爭先恐後拜入,可這些人真的進入鏡花水月卻只窺得一些尋常武學,和一些無關痛癢的江湖事,那些無知之人,見得一些皮毛,就真的以為那些就是鏡花水月的秘密,而這些年鏡花水月記載的真正可挾制武林人士的機密之事,與武林失傳絕學,被書成兩冊,除離枯榮本人外,無人知曉這兩冊到底在何處。」

  范謀詫道:「此等秘事,上使又是從何得知的?」

  錦衣書生嘲笑般的望著霖江冬景,不知是在嘲笑未曾得手,還是在嘲笑離枯榮的嗜武如命而走火入魔,亦或是嘲笑面前這范謀之計太過兒戲,開口道:「因為我向離枯榮拜師學藝十年,亦在望離山莊待了十年。」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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