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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廟堂之上

  一夜冬風,天未亮,聲聲雞鳴喚醒了整個江霖城。

  內城中各府內便躁動起來,下人們有人在套馬備車,有的府內正抓緊給老爺燒水穿官衣,不一會,這內城的街道上,有官員騎馬而行,有官員坐轎趕路,大多的官員還是隨著趕去上朝的一眾人等步行而去。

  坐在轎中去上朝的范謀仿佛是一夜未眠,細長的雙眼帶著濃濃的倦意,昨夜之事,如幕般在腦海中展開,當年自己得了還是北晉世子宗妄命令,投入如今齊雲皇帝當年的齊雲王二世子齊劭門下,做了幕僚,明面上為齊劭出謀劃策,暗裡是為北晉搜羅情報。可隨著齊劭滅趙稱帝,對自己這個幕僚不薄,自己一路青雲直坐到這齊雲右丞相,范謀也不是沒想過就此與北晉斷絕,真的投身為齊雲效力,可自己多年為北晉傳遞情報,早已深陷其中,昨夜神秘的黑衣人又攜了晉主令來,范謀處事多年,怎能不懂晉主的言外之意,除了告知離枯榮之事,命自己去取鏡花水月的齊雲江湖秘事,敲打自己才是晉主宗妄的最終目的。

  如今自己進退兩難,若齊雲皇帝知道了自己的細作身份,自己這一家老小,定萬劫不復,可若就此叛晉降齊,且不論齊雲皇帝是否仍相信自己,昨日那黑衣人也定會為晉要了自己的命,如今只有咬牙一條道走到黑,若果真有一日,北晉大舉南下,一路滅齊雲南唐,一統天下,自己也可落個萬世功臣之名。

  可如今的齊雲皇帝齊劭,勤勉為政,智謀無雙,自己的所作所為不知是否瞞得過皇帝的那雙洞察一切的眼睛,可自己現在逆水行舟,唯有咬牙堅持,想到此處,范謀揉了揉自己的額角。昨夜未眠,已差人連夜將黑衣人告訴自己的關於離枯榮走火入魔的情報傳給王管家,又將自己離間齊雲兩名皇子的計策前後在腦中過了一次,若有絲毫遺漏,自己多年精心布局將毀於一旦。

  下人的聲音打斷了轎中范謀的思慮:「老爺,到了齊陽門了,您該下轎了」。

  范謀聽得下人所言,收回思緒,打起精神,正了正自己頭上烏紗,將自己的朱紅官服整理一番,掀起轎簾而出,齊陽門外眾官員正三五成群的結伴等待,見得右相范謀從轎中出來,都自覺分裂兩旁,讓出道來,口道:「范相」。

  范謀望著眾官員向自己問候行禮的模樣,不禁自得,自己當年從一介幕僚,如今一路扶搖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一路行來,辛苦自知。范謀手持笏板,昂首而行,直至眾官前列。

  隊列的最前方站著的二人,一人穿朱色秀金四爪九蟒袍,頭戴鎏金通天冠,另一人身著素色四爪五蟒袍,頭戴白玉冠,正是太子齊武與寧王齊韜,齊武,兩兄弟此刻正把臂而談,見眾官讓道,右相范謀踏步而來,齊武、齊韜兩位皇子皆向著范謀一禮:「右相」。

  范謀忙躬身還禮道:「老臣參見太子殿下,寧王殿下。」

  


  兩位皇子忙道:「右相不必多禮」。

  范謀抬頭望向太子齊武,見齊武面色蒼白,細長眼神中透出一絲精光,會意一笑,開口向太子道:「太子殿下今日面色不好,是否身體有恙。」

  太子看見范謀的眼神,會心回道:「承右相掛懷,本宮略感風寒,無大礙的,倒是二弟,前些日子為了朝廷連日奔波,比起我這個大哥,二弟要保重身體才是」,說完便望向一旁的寧王齊韜。

  寧王殿下星眉朗目,玲瓏心思,眼神流轉間,一語便聽出了自己這個太子哥哥言語中的譏諷之意,寧王神色不變,躬身行禮道:「多謝太子哥哥掛懷,為朝廷,為父皇,更為我齊雲黎民百姓,弟弟豈能不竭盡全力,倒是太子哥哥輔佐父皇,忙於朝政,才更要保重身體才是」,齊武近些日子因疏,才被皇帝訓斥,如今齊韜一句輔佐父皇,忙於朝政,讓太子齊武面上不由一紅,尷尬至極。

  范謀此刻見齊武被寧王淡淡一句揶揄的無話可說,忙上前扶住太子殿下手臂道:「寧王殿下,太子近些日子,因國事而身體抱恙,寧王殿下出京辦差,仍記掛著京中事務,老臣甚是佩服」。

  寧王此刻看著范謀扶住皇兄手臂,言外之意再明顯不過,自己在外辦差,京城的事情居然了如指掌,豈不是有結黨之嫌,寧王心中暗道,這范謀一向在朝中不偏不倚,自己出京辦了趟差事,怎的今日卻來為皇兄說話,可轉念一想,前些日子鄭直等官員曾以太子多年來疏於政事,品行不端為由,上奏朝廷以另立太子,一種言官清流卻出面駁斥,而這些所謂言官清流的背後,誰人都知是面前這位當朝右相。

  寧王一笑,朗目望著范謀,笑道:「右相大人言重了,本王外出辦差之時,父皇曾交代本王,雖在外為朝廷辦事,仍勿要忘記掛京中事務,行事切莫亂了分寸,倒是右相大人,身為清流領袖,平日裡又輔佐朝廷,幾日未見,面容憔悴的厲害,也請右相大人保重身體」。

  齊武正要開口,被范謀拉住了手臂,右相細長的眼睛眯成了縫,笑道:「寧王殿下關懷,老臣自當謹記。」

  正當幾人交談見,只聽的齊陽門吱呀一聲,厚重的正門的緩緩打開,齊韜、齊武及身後百官皆自理衣冠,眾官員列隊而立,隨著正門打開,兩位皇子與眾官員緩步而入,直至齊陽宮正殿外,此時一位小宦者由殿中而出,手持長鞭,鞭長三丈三,小宦官用力甩動長鞭,靜鞭初徹四無聲,眾官員文武兩班站齊,這齊陽殿中金瓦玉磚,四根擎天盤龍柱將這百丈大殿撐起,更顯皇宮巍峨,而這齊雲殿灰色玉磚之上起數十玉階,玉階之上正是那象徵著齊雲至高權利的金漆龍椅,龍椅後更有金碧鏨刻萬里江山圖,龍椅旁侍者持五明雀翎扇分立兩旁,金匾藍漆中正是當今皇帝齊劭的御筆親題『勤政圖治』,皇帝齊劭在那至高龍椅坐定,撇了一眼身旁佝僂身形的忠齊,這位大宦官尖銳的嗓音開口喝道:「入殿!」


  眾官員這才入殿分列而跪,天顏之上,無人敢抬頭直視,皇帝威嚴目光掃過眾人,開口道:「眾為卿家平身。」

  忠齊隨後繼續喝道:「有事出班啟奏,無事捲簾退朝」。

  忠齊話音剛落,官員列中,禮部尚書孫仲顫顫巍巍的出列跪奏:「稟聖上,禮部孫仲請奏,禮部奉命編撰《齊雲典》今已經編撰完成,老臣幸不辱命,本欲繼續侍奉聖上,怎奈老臣年事已高,自覺難繼續擔當重任,請奏告老還鄉。」

  皇帝望著面前連走路都有些顫巍的老臣,開口道:「孫卿家自朕登基以來,兢兢業業,率禮部為朝廷傾力編撰《齊雲典》。准奏,傳朕旨意,賞孫卿家千金,田百頃,著吏部車馬隨行予以還鄉」。

  「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孫仲勉力起身。

  「來人,扶著孫卿家」皇帝見面前的老人為了《齊雲典》耗盡心力,心中感慨,命小宦官上前扶著這位老尚書。

  皇帝隨後道:「孫卿家所言,這《齊雲典》已編撰完成,朕定要好好觀上一觀」。

  禮侍郎張瀾雨隨後出列跪奏:「啟稟聖上,自文帝二年,臣等遵聖上命,隨孫尚書編撰之《齊雲典》,經十六年收集修訂,今日已編撰完成,全書共兩萬一千卷,恭請請聖上一閱」。

  「好,禮部一種編撰官員勞苦功高,朕心甚慰。」皇帝龍目微移,忠齊會意,命小宦官搬來《齊雲典》目錄於大殿中,這《齊雲典》僅目錄八十餘卷,朝堂百官見得,皆嘖嘖稱讚。

  皇帝移步,負手踏階而下,緩步到《齊雲典》旁,抽出總綱,翻看起來,這《齊雲典》中,涵經、史、子、集,涉及天文地理、陰陽醫術、占卜、釋藏道經、戲劇、工、農,皇帝翻看總綱一番,心中大喜,開口笑道:「好好好,此典不僅是我齊雲,更是神州大地第一典籍啊,傳朕旨意,著張瀾雨,晉禮部尚書銜,一眾編撰官員,吏部按制嘉賞」。

  「臣攜一眾編撰官,謝聖上隆恩,吾皇萬歲」,張瀾雨叩首謝恩歸列。

  小宦官們將這目錄搬入後殿,皇帝環視百官,開口道:「前些日子,左相蕭艈、西北大將軍王恬,上奏,這匈奴每逢冬季又來頻頻擾我邊關,北晉宗氏亦不安分,在我邊境幾城市場有晉之散起,劫掠城池,眾卿家有何應對之策。」

  望見眾官員皆默不作聲,適才齊雲大典帶來的喜悅之感,被莫名之火替代,神色不變,帝王目光落在一旁垂手而立的太子和寧王身上,捻著玉持,開口問太子道:「太子,以你之見,如何應對?」

  聽得父皇問向自己,這位平日只愛聞樂觀舞,鞭笞下人的太子忙出列道:「啟稟父皇,這匈奴每逢冬季,都來擾邊境,可令王恬出關平定,這北.晉,北晉,亦應在朝中選一大將出征,蕩平擾我邊關的游騎」。


  「哦?太子的意思就是要戰?」皇帝不知是喜是怒,只含笑繼續問太子道:「朕且問你,兵家有雲『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且不論如今仍是冬季,這南方遭遇我齊雲立國以來最重冬雪之災,對來年的農耕,百姓來說,若再用兵,我齊雲將國本不穩」。

  「這這.」太子被父皇問的一時語塞,本就蒼白的臉,瞬時更無血色。

  此時旁邊一聲從容之聲而來:「父皇,兒臣請奏。」正式一旁挺身而立的寧王齊韜。

  皇帝望向寧王齊韜,眼神中的威嚴似是少了些許,仍是含笑道:「准奏」。

  「以兒臣觀來,山海關城牆堅固,兵精糧足,更有蕭右相和王老將軍坐鎮,匈奴擾關,無非是想逼的我朝含怒出兵,正中了那匈奴單于的奸計,我軍若堅守不出,縱是匈奴兇悍善戰,亦無法過關,百姓自安。當今之計,是乃朝廷當從儲備糧草中,撥糧增援即可,待月余,則匈奴定然缺糧而退。待我朝來年秋收之後,糧草充足,再言戰事不遲。」寧王齊韜立於朝堂之上,侃侃而談。

  皇帝聽聞此言,眼中威嚴變為讚許之色,堂下的大臣們也紛紛交首稱讚。

  寧王沉思片刻,繼續從容而談:「北晉擾民之事,兒臣觀來,蹊蹺異常,自當年北晉國主宗妄繼位之後,多年未曾與我朝兵戈相見,雖北晉窺視我朝之心不死,可在此凜冬之季出兵,有違兵法,且游騎騷擾實不是北晉行事之風,兒臣擔心,有人借北晉之名,對我百姓行劫掠之事,當嚴查之。」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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