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看腳尖你看天

  隨著李修平說出自己的身份，整個場地瞬間一片譁然。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齊刷刷的落在少年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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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婦人和少女一臉錯愕，怎麼也沒想到繞了一圈，這少年竟還真是他們要找的李修平。

  一個鶴髮童顏的青袍道人這時候上前一步，單手打了個稽首，笑容和藹，道：「貧道九原山張玄靈，此來是希望李兄弟能入我九原山修行……」

  話還沒說完，一個赤發紅袍的老人便打斷道：「去你們九原山還不如來我玄青門，畢竟我玄青門在這雲州的名聲，可比你們九原山大多了。」

  他對著李修平嘿嘿一笑，自我介紹道：「本座玄青門六長老，趙成寬，見過李兄弟。只要李兄弟願意加入我玄青門，本座現在就可以保證，玄青門的一切資源，李兄弟都能優先享用。」

  九原山那名道人接著道：「名聲大是大，就怕名不副實。整個周王朝誰不知道，我九原山乃道門正宗，更是九門之一，只是歷來行事低調，哪像你們玄青門，做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要先報名號。」

  玄青門那位長老顯然脾氣不大好，此刻鬚髮皆張，雙眼更是瞪得如同銅鈴一般，暴喝道：「姓張的，是不是想打架？」

  張玄靈笑著道：「別人怕你趙老怪，本座可不懼你，你既然想打，本座自然奉陪，也好讓人看看，在這雲州，到底誰才是第一宗門。」

  說罷，兩人竟是挽了挽袖子，一副要拼個你死我活的架勢。

  見此情形，所有人不由得後退一步，與這兩人保持距離。那可是兩位元嬰級強者，真要打起來，那可是真正的神仙打架，萬一波及到自己，豈非得不償失？

  這時候李修平開口道：「兩位前輩稍安勿躁。」

  兩位元嬰級大佬，竟是真的冷靜了下來，畢竟這事說到底，還是要看李修平自己的意思。

  看到兩位老神仙冷靜下來，李修平也鬆了一口氣。

  要打去別處打，打死打殘都沒關係，就是別在這裡打。原本歐冶先生就沒留下什麼東西給他這個徒弟，唯一的鐵匠鋪可不能讓這兩個老傢伙給掀了。

  「諸位也看到了，這是我師父立下的規矩……」李修平指著門前的那副對聯，接著道，「所以不管到哪裡，我都不能鑄劍。」

  此話一出，所有人頓時一臉錯愕，一個個面面相覷。

  他們不遠千里萬里，跑到這鳥不拉屎的窮鄉僻壤來，本就是衝著這李修平鑄劍師的身份來的。可如今這傢伙說他不鑄劍，這不表示他們此行將會無功而返？

  在場不少人臨行前甚至還打了包票，說是一定會將這李修平帶回山門，若是就這麼回去，這張老臉往哪兒擱。

  很快不少人開始交頭接耳，商議起來。

  不管怎麼說，這李修平是鑄劍大宗師歐冶先生唯一的弟子，就算不鑄劍，也不能讓他落在別家，畢竟誰也不敢保證，這傢伙哪天突然就鑄劍了。

  其次，按照夜行司那邊傳出的消息，這李修平不僅繼承了歐冶先生的衣缽，還是個能徒手斬殺妖獸的狠人，這就說明他不僅會鑄劍，自身天賦也不差。

  如果不能帶回一個鑄劍師，帶回一個具有根骨資質的弟子也不錯，只要將這孩子留在自家宗門，不論他今後鑄不鑄劍，至少都沒有損失。

  「不管小兄弟鑄不鑄劍，我華陽宗都歡迎小兄弟加入。」一個瘦小的老人看著周圍議論之人，一臉笑容。

  他雖然也是衝著李修平鑄劍師的身份來的，但華陽宗跟玄青門、九元山這些大宗門沒法比。如今這麼多人站在一起，就算輪也輪不到他華陽宗，所以老人覺得現在就是機會。

  所有人都在猶豫，他卻毫不猶豫的站出來，別的不說，李修平對華陽宗的好感就不會差。之後只要咬咬牙，再將老本掏一掏，說不定還真有機會將這李修平帶回華陽宗。

  對別人來說，將李修平收入麾下是如虎添翼，但對華陽宗來說，卻是雪中送炭。因為這李修平就算不鑄劍，那也是鑄劍大宗師歐冶先生的弟子。歐冶先生雖已身死，可他生前留下的人情卻還在，這些人情在關鍵時候，說不定能幫到華陽宗。

  所有人頓時看向這位已經沒人可派、只能親自出面的華陽宗掌門，眉頭微皺。這老傢伙這時候鑽空子，讓華陽宗的存在感一下就提高了了一大截。

  事實上李修平對華陽宗確實產生了好感，而且他也想要找個宗門修行，這個宗門不能太大，又不能太小。華陽宗雖然沒那麼理想，但也勉強合適。

  因為他沒有靈根，一旦進入天才雲集的大宗門，根本享受不到任何資源，甚至會被排擠、被淹沒，還要受人嘲諷，沒必要；可若是太小的宗門，一沒資源，二沒底蘊，那還不如繼續留在夜行司，最起碼還能學一身斬妖除魔的本領。

  「老前輩可別急著下結論。」李修平看著華陽宗掌門，笑著道，「除了不鑄劍，我還沒有靈根。」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掃過，才問道：「就算這樣，諸位還願意將我收入門中？」

  沒有靈根？

  場上再一次譁然，只是人們看著李修平的眼神中，明顯充滿了不信。

  其一，還是夜行司傳出的消息，李修平斬殺過妖獸，而妖獸最差也是可以匹敵鍊氣期修士的存在，一個沒有靈根的人，絕不可能做到；其二，那就是李修平的表現。

  一個沒有靈根的人，那就是實實在在的廢材；一個廢材，是不可能擁有李修平這種自信的。

  李修平確實太自信了，怎麼看都不像一個沒有靈根的人。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面對這麼多修行界的大人物，還能如此不卑不亢，寵辱不驚，就算是那些所謂的天才也難以做到。

  難道是試探？試探他們這些宗門的態度？可李修平的眼神卻又顯得那麼真誠，一點也不像是在說謊。

  這一下，在場之人就不得不好好斟酌了。

  如果這李修平有修行的天賦，那麼就算他要遵從師命，一生都不鑄劍，帶回宗門也沒什麼。可若是又不鑄劍，又沒靈根，那就是實實在在的廢材一個，將這樣的人帶回宗門，必然會損壞宗門聲譽。

  關鍵是這李修平是歐冶先生的弟子，唯一的弟子，帶回去你還不能不管。這要是在自家宗門出了什麼事情，不僅會被人拿出來說事，還可能被那些欠了歐冶先生人情的人打上門，完全就是在自找麻煩。

  所有人的表情變化，李修平都收入眼中，心裡不免有些小小的失落。果然，沒有靈根，又不鑄劍，在這些人的眼中，那就是毫無用處的廢材。

  「我不信。」

  一個女人的聲音突然響起，直接打破了沉默。

  所有人順著聲音看去，就看到那位年紀不大，但名聲早已傳遍整個雲州的陳家小姐，陳婉蓉。

  十二歲便入練氣境，如今十四歲已是練氣五層，這樣的天賦，放眼整個雲州，確實已經百年未見。

  面對這麼多人的關注，就算是天之驕女的陳婉蓉，神情也不免出現了細微的變化，跟那同樣年紀的李修平一對比，竟是讓人生出一種「高下立判」的錯覺。

  「我來之前確實聽說你沒有靈根，但——」說到此處，她話語突然停下。

  她親眼看到李修平斬殺三頭築基妖獸，這絕不是一個沒有靈根的人能做到的，可她又不能說，因為這也是他們陳家的機會。

  李修平沒有靈根，不鑄劍，其他勢力就會放棄。等到所有人都放棄了，她再代表陳家出來招攬，就沒有失敗的理由。

  可她話都說了一半了，又不能不說完，於是便改口道：「同樣的，也有人說你徒手斬殺過妖獸。」

  李修平看著她，微微一笑，別人不清楚她心裡的盤算，李修平卻很清楚。李修平有些好奇，如果證實了自己確實沒有靈根，她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是真是假，一測便知。」

  玄青門那位六長老確實是個急脾氣，這時候直接走了出來，同時掏出一張符籙，道：「這是我玄青門的測靈符，再差的靈根都能測出。」

  說罷，他雙手掐訣，那張符籙頓時光芒大作，憑空飄起，接著一道光芒直接將李修平籠罩其中。

  所有人的眼睛，此刻都盯著那張符籙，生怕錯過任何一點細節。

  這般過了半晌，那張符籙卻沒有任何反應。

  十息，沒有反應，二十息，還是沒有反應，三十息，四十息，依舊沒有反應。

  天地一片寂靜，每個人都能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哈哈哈，竟然真的毫無靈根。」

  一個笑聲突然打破沉默，聲音雖然不是很大，但在此刻卻異常響亮。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那個敢於在此刻說出真相的傢伙。如果眼神可以殺人，這傢伙身上的一百多斤肉怕是早就化作飛灰了。

  這他娘的不是在罵他們老眼昏花，連有沒有靈根都看不出來？

  華陽宗那位掌門臉色難看，如喪考妣，因為喊出這句話的傢伙，正是他門下弟子。

  你他娘的瞎說什麼大實話，別人沒有眼睛？看不出來？要你說。可他這時候偏偏又不能發火。

  叫趙成寬的赤發老人將測靈符收回，滿臉尷尬，咳嗽了一聲，笑著道：「如果靈骨的品階太高，這測靈符也是測不出來的。」

  說完灰溜溜的鑽進人群，叫張玄靈的老道人也很有默契的躲到了人群之中。

  「現在可還有人願意將我收入門中？」李修平開口詢問。

  所有的人要麼仰頭看天，要麼低頭看腳尖，最後竟是不約而同的將目光落在華陽宗那群人身上。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