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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爛泥扶不上牆

  余恬撇撇嘴,「你躲著肯定是不行的,能從風陵渡追你到青椋山去,皇宮能攔的住她?誰叫你招惹人家的?」

  要不是老爹在這兒,劉景濁已經罵人了。

  「我怎麼就招惹她了?我不就說了個她以後嫁不出去嗎?怎麼還賴上我了?」

  太子妃掩嘴一笑,輕聲道:「二哥,人家一個大姑娘,雖然年齡大點兒,也就不到二百歲,你這麼說能行嗎?還有,我不是聽太子說,你小時候還跟人說,要不是學藝不精,怎麼都得拐她回皇宮做壓寨夫人嘛?」

  什麼時候不到二百歲都只能叫年齡大點兒了?

  白小豆眼珠子滴溜轉,已經在想要怎麼跟龍姨說了。

  白衣小童嗦著筷子,心說這話我能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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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景濁放下筷子,站起來沒好氣道:「千萬千萬別給我惹事兒了,要是讓那個小財迷聽到這風言風語,我又得給人追著砍。」

  小財迷?一眾人齊齊轉頭。

  白小豆笑呵呵插嘴:「說的是龍姨。」

  劉景濁瞪眼道:「你今天給我抄十遍天文訓,夜裡我回來了要查!」

  白小豆哭喪著臉,哦了一聲。

  趙坎笑盈盈說道:「放心吧,」

  話音剛落,劉景濁連人帶一旁擺放的兩把劍盡數消失不見。

  趙煬微笑道:「權忠總算能消停幾天嘍。」

  接下來很長時間,景煬各地的邸報,對半都是罵劉景濁的了。

  其實劉景濁還不知道,他的景煬皇子身份,在神鹿洲那邊兒已經傳開了。

  在路人眼中,龍丘家的大小姐,與景煬王朝的二殿下,還是相當登對的。

  瞬身落在文書監,有個一身黑衣,扛著朴刀的年輕人已經笑呵呵等在文書監門口了。

  這個陳修真,腿腳挺快啊!

  朝著劉景濁一抱拳,陳修真笑盈盈說道:「殿下說話算話嗎?黃龍衛把我開了,三枚泉兒不能白花,我爹又不是貪官,攢錢也不容易的,我現在想去白龍衛,殿下得想辦法。」

  白龍衛現在可是那老大姐的地盤兒,劉景濁真沒辦法,可話又說出去了,只好對著小子說道:「白龍衛我現在沒法子,赤龍衛行不行?實在不行,黑龍衛跟青龍衛我都可以打招呼。」

  哪知道陳修真咧嘴一笑,賤兮兮說道:「龍師說了,我要回黃龍衛也不是沒法子,要是殿下今天不鬧,我就可以回去。」

  原來在這兒等著呢?


  劉景濁掏出三枚泉兒遞過去,「那你回家吧。」

  陳修真一臉為難,嘟囔著說道:「傳出去有點兒跌份兒啊!」

  劉景濁氣笑道:「還給你退雙倍嗎?」

  不再理會陳修真,劉景濁走去一旁大柳樹下折了一根兒柳枝,提著就進了文書監。

  陳修真聽見裡邊兒哀嚎聲音,沒忍住縮了縮腦袋。

  天爺!得虧小爺不愛念書,要不然今個兒挨打的不就成了我了?

  二殿下果然名不虛傳,怪不得國子監的讀書人都怕呢。

  足足過去小半個時辰,劉景濁拎著只剩下巴掌長的一截兒柳條出門。

  隨手丟掉,又跑去柳樹上耗了幾根兒,這才掉頭往不遠處的集賢院走去。

  城中一處閣樓,兩位老者喝著茶,同時嘆了一口氣。

  「就看著你這些個弟子挨揍?」

  儒衫老者撇撇嘴,淡然道:「我要是年輕三十歲,他連我都打,那混小子,你還不知道嗎?」

  這位博士祭酒也怕那個楞貨啊!

  龍師忽然之間就笑出聲來,只是想到大約二十年前的一樁趣事。

  「袁夫子賦閒之後好像再沒來過長安吧?」

  儒衫老者啞然失笑,搖頭道:「沒來過,他都對長安城傷心了。」

  教了一輩子書的老夫子,只要在堂上,可不管你是皇子還是公主,問什麼答不上來,挨板子是輕的。

  那位二皇子第一天讀書,就因為老是往窗外看,給老夫子打了兩板子。

  結果第二天劉景濁就沒去,等在那位袁夫子回家的必經之路,拎著一根兒竹竿兒追著人家打了一路,邊打邊罵的那種。

  本就上了年齡了,給一通竹竿打的幾天沒能下床。

  然後在宮裡那處小院兒,劉景濁給趙煬吊起來打了一頓,打的皮開肉綻。

  皇后親自上門道歉,結果連吃了三次閉門羹。

  自那以後,袁夫子便回了扶風縣,近二十年來,從沒進過長安城。

  龍師開口道:「老袁竹竿兒挨得不冤的,他之所以不願回長安,自己愧疚也是一方面的。」

  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夫子,課堂上氣極了,也不知怎的就說了句:「沒有親爹娘養的人,再是皇子,總是少些教養的。」

  儒衫老者嘆息道:「這也是陛下跟皇后為什麼不挽留老袁的原因啊!」

  直到天黑,劉景濁才出了集賢院,裡邊兒書生鐵骨錚錚,罵聲不斷。


  什麼景煬有這樣的皇子真是國之不幸啊!

  諸如此類的言語,劉景濁已經聽膩了,也懶得搭理這幫人。

  轉過頭,劉景濁冷聲道:「他們不是鍊氣士,所以我用的柳條。你要是再跟上,我把你腿打斷,你信不信你爹還要笑呵呵來把你領回家?」

  陳修真拔腿就跑。

  信,怎麼不信,集賢院裡有的是老爹比自己爹官兒大的。

  劉景濁一個瞬身到了一處茶樓。

  儒衫老者一愣,回過神後指著劉景濁破口大罵:「混小子,你別還想著連我也揍啊!我老胳膊老腿兒的,可禁不住你動手。」

  一旁的灰衣老者淡然道:「曹先生放心,他來找我的。」

  「怎麼?氣勢洶洶的,想找我打架?你劉景濁現在可不是登樓境界了,想清楚了說話。」

  劉景濁皺起眉頭,沉聲道:「湫栳山那邊,為什麼不告訴我?」

  龍師氣勢一邊,瞬間改換容貌,成了個中年人模樣。

  他冷冷開口:「我還以為棲客山待了兩年,你劉景濁能有所改變,現在看來,是何皇后瞎了眼了,一命換一命,換了你這麼一攤扶不上牆的爛泥!虞長風更是瞎了眼了,幾十條命換你,我都替他不值當!」

  曹祭酒哎了一聲,插嘴道:「老許,話重了啊!」

  可劉景濁一句話都沒說,只是轉身往樓下走去。

  曹祭酒無奈道:「你老東西怎麼這麼說話?他招誰惹誰了,你以為他願意讓親人一個個為了他抵命嗎?」

  龍師拉高了聲音,「想當個尋常人,趁早求一道旨意,自己廢了修為去做個閒散王爺,沒人攔你。一天擺個臭臉,誰欠了你多少似的,為你死的那些人不欠你的,欠的是你父母,你劉景濁憑什麼把人家的好意推開?你現在有那個本事不靠別人嗎?」

  這番話,說的重極了。

  劉景濁沉默著離開這處樓閣。

  曹祭酒無奈道:「好好說啊,明明是好意,怎麼讓人覺得你不是個好人呢?」

  龍師沉聲道:「他像是能好好聽人說話的樣子嗎?你以為他跑去文書監跟集賢院鬧是想幹嘛?無非就是想讓你那幫學生罵的陛下遭不住,免了他的封號!」

  ……

  晃晃悠悠,不知不覺就走去了皇后陵墓。

  年輕人摘下佩劍,提著酒葫蘆喝酒不止。

  隨後趕來的余恬與趙坎,各自提著一壺酒。

  劉景濁瞅了一眼,隨口道:「就拿這麼點兒?」


  趙坎沒好氣道:「你以為都跟你一樣,拿酒當水喝啊?」

  其實都知道,劉景濁喝酒很早,十一二歲酒量已經十分不錯了。

  沒法子,戰場上練的。

  那時候的少年人,每每在戰場上死了同袍,回營之後總會利用他為數不多的特權,躲在個無人角落,一邊兒抹著眼淚,一邊大口喝酒。

  余恬舉起酒壺,三人碰了碰,各自灌下一口酒。

  「你的佩劍是一位騎著黑驢的老前輩尋來拿給我的,後來我才知道,那位前輩叫安子。當時我去神鹿洲,見過了弟妹,有些話說不出來,你自己多多少少會有感覺的,反正你別辜負人家。我知道你肯定要去西南諸國,繞行到平妖道之後繼續北上,到時候去一趟崑崙吧。」

  趙坎嘆氣道:「二哥給我出了一口惡氣,我就不謝你了哈,反正從小到大,受人欺負了,都是二哥跑去揍人,給我出氣的。我現在還挺納悶兒,為什麼堂堂皇子,小時候還要被人欺負。」

  劉景濁又灌了一口酒,抬起頭時已然眼眶通紅。他嘴唇微動,還沒開口就被趙坎沉著臉打斷了。

  「你敢說出來,我就敢不認二哥。大哥脾氣臭,一天到晚不理人,可心裡惦念著我們的。二哥愛揍人,其實可心軟了,我都知道。娘不是我一個人的,也是你們倆的。」

  劉景濁深吸一口氣,擠出個笑臉,輕聲道:「景煬不會跌出十大王朝,你放心。」

  轉過頭,劉景濁對著余恬說道:「名字想好了,叫余暃吧。」

  一頓酒喝到極晚,回去皇宮時,那個守門兵卒再沒有阻攔,只是一臉訕笑。

  劉景濁搖搖晃晃回去那處小院兒,老遠就瞧見了明晃晃的燈光。

  小丫頭靠在門口已經睡著了,可她手裡還提著個燈籠,火光晃眼。

  劉景濁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忽然想到,接下來自己南下北上,這丫頭能在皇宮待的慣嗎?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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