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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少年人的江湖(三)

  樊志杲面色陰沉,此刻還能強裝鎮定,也算是有幾分膽量了。

  「前輩,我乃焚天劍派掌門嫡傳,不知何處得罪了你?」

  劉景濁舉起酒葫蘆灌了一口酒,咋舌道:「據說兩位是一對兒金童玉女,打小兒就定下娃娃親了是麼?那這位小劍仙在酒水裡邊兒預備著合歡藥,是要作甚?難不成是長生路漫漫,早得手,早放心?」

  一番話說完,一旁那位青蘿仙子臉色猛地陰沉下來。

  樊志杲一拍桌子,瞪眼道:「這位道友!你竟敢如此詆毀我?樊某一介劍客,怎會行如此齷齪之事?」

  劉景濁哦了一聲,轉頭對著陳青蘿說道:「你愛信不信。」

  回過頭,劉景濁又眯著眼,笑問道:「樊小劍仙還沒有告訴我會如何選擇呢。」

  樊志杲面色陰沉至極,咬著牙說道:「我自然會選擇青蘿師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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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景濁笑了笑,揮手將樊志杲身旁的其中一把劍扯來,笑著說道:「好,有情有義,是條漢子!看在你如此痴情的份兒上,我放你們走了。」

  二人同時轉頭看向劉景濁,可那背雙劍的青衫劍客卻是一臉無奈道:「我輩劍修,說話算話,還不走,等我請你們吃飯?」

  樊志杲一把拿起自己的佩劍,起身抓住陳青蘿胳膊,可這位青蘿仙子一動不動。

  「師妹,先走,回頭我會解釋清楚的,這麼多年,至少我對你從未有過旁的心思吧?」

  陳青蘿皺了皺眉頭,兩人齊身穿過飛瀑,疾速逃遁。

  劉景濁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某些事情上,還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女人心軟褲帶松啊!」

  劉景濁瞬身穿過飛瀑,咧嘴笑道:「不好意思,我反悔了。」

  話音剛落,一道凌厲劍氣瞬發,只十餘里地而已,頃刻間便要追上了。

  樊志杲一咬牙,忽地抬起腳照著陳青蘿小腹踹去,自個兒御劍逃遁,讓陳青蘿去阻攔那道劍光。

  劉景濁咋舌不已,心說這也忒不是個玩意兒了吧?

  揮手打散那道劍氣,同時化作一道雷霆瞬間趕至,舉起獨木舟劈砍下去,這位樊小劍仙的一條臂膀便直直墜落。

  劉景濁沒有緊追不捨,早呢,得趙長生看著才解氣。

  一道劍光墜地,劉景濁手拿著一條胳膊。

  那位青蘿仙子也在不遠處,飄落在了靈犀江畔。

  劉景濁嘁了一聲,轉頭就要走。

  可陳青蘿居然御風趕來,皺著眉頭問道:「你是為了救我?還是本來就與樊志杲有仇?」


  救你?你算老幾?

  劉景濁懶得搭理她。

  可這位相貌極佳的女子,居然忽地臉色潮紅,呼吸急促了起來。

  「你離我遠點兒,要是敢趁人之危,我寧死也要殺了你。」

  劉景濁一臉嫌棄,「就你?有病吧?」

  陳青蘿一愣,前方劍客隨手丟來一粒藥丸子,背對著她,嫌棄道:「你是真有病,樊志杲給你下的,只是能迷倒鍊氣士的蒙汗藥而已。」

  可陳青蘿依舊面色漲紅,羞紅的。

  她連忙吃下丹藥,緊隨那個依舊變成書生模樣的年輕人,追問道:「那你為什麼要救我?」

  劉景濁直想捂住臉,心說這年頭兒,哪兒來這麼些個自我感覺良好的人?就你這長相,還趕不上姚小鳳呢!

  呃,這是個什麼比法兒?

  某人打了個寒顫,加快速度往曲州城去。

  ……

  酒鋪當中,兩位焚天劍派的修士喝的正起勁兒呢,酒鋪就只剩下他們二人,曲州城的衙役明知道有人命案子了,卻是不敢進去拿人。

  那可是傳說中的山上神仙,他們怎麼敢呢?

  兩人喝得盡興,全然沒發現地上屍身已然消失不見,有個年輕書生笑盈盈地坐在一旁。

  兩人碰了一下酒碗,其中一人冷不丁轉頭,當即面露驚駭神色,脊背發涼,一股子冷汗猛地衝上腦袋,都不用運轉靈氣去醒酒了。

  劉景濁將一隻臂膀甩在二人桌上,笑盈盈開口道:「繼續喝,別管我。」

  先前出劍斬落那道符籙替身頭顱的傢伙,此刻再次舉劍劈砍而來,可只一個眨眼,一道修長手掌已然穿過那人胸膛。

  劉景濁甩了甩袖子,麻煩,衣裳弄髒了。

  瞧見不遠處有一隻水缸,劉景濁乾脆走過去把手臂伸進去涮了涮。

  一缸清水立馬變得通紅。

  剩餘那人,已經驚到口齒不清了。

  「你……你是誰?你要幹什麼?」

  劉景濁甩了甩袖子,示意那人看桌上手臂。

  「這是你們樊小劍仙的胳膊,你幫忙帶回去給他,能接上就接上,我還要再砍一次呢。要是接不上,那就麻煩你轉告他,把另外一隻胳膊看好了,等著我去砍。」

  「還不滾?等我請你吃飯啊?」

  一襲青衫瞬身離去,落地時已經是在兩位萬象湖女修背後了。

  彩蝶瞬間轉身,卻瞧見了個笑容和煦的讀書人。


  素蝶轉頭之時,也被驚到無以復加。

  明明都被斬首了,怎麼……怎麼又活了?

  劉景濁笑了笑,對著彩蝶說道:「彩蝶姑娘心很好,即便只是以言語阻攔我,我也很高興,讓我感覺,世上還是好人多嘛!」

  兩位女子神色錯愕,卻聽見眼前書生又說道:「但是,素蝶姑娘做得對一些。也不是彩蝶願意管閒事是錯的,只是說,當我們要做的好事兒會有可能讓家人遭受災禍時,咱們要多想想的。」

  彩蝶愣了好半晌,開口第一句便是:「你是人是鬼?」

  可把素蝶嚇了一跳,因為她方才分神去看處酒鋪時,躺在地上的已經是焚天劍派的人了。

  壓根兒不用多想,肯定是眼前這位不顯山不漏水的書生所為。

  劉景濁笑了笑,取出回來路上謄寫的一份功法,笑著說道:「二位姑娘修煉的是水法,這本功法我留著沒什麼用,就贈予二位了。」

  彩蝶又是一愣,素蝶神色複雜,沉聲問道:「萍水相逢,前輩為何要贈我們如此貴重的東西?」

  劉景濁笑容溫和,輕聲道:「素蝶姑娘雖然一直在阻攔彩蝶姑娘,可兩位姑娘,其實心都是好的。要是你們境界高一些,本事大一些,是不是再碰見今天這種事,就可以不用思前顧後了?」

  話音剛落,書生已然消失不見,只餘留一道聲音。

  「二位姑娘先在城中等上幾日吧,巢木矩會選擇哪座山頭兒,尚且不好說。」

  往巢木矩家走的路上,劉景濁摘下酒葫蘆喝了一口酒。

  此地一國西嶽,一座焚天劍宗,若全是樊志杲與那盧山君之流,那宰殺乾淨也不為過。

  只不過,趙長生醒後,會坦然接受,還是會難以接受,劉景濁拿不準。

  那條斷臂,劉景濁真沒辦法再讓他長出來。

  劉景濁忽然陰沉著臉,沉聲道:「陳青蘿,別蹬鼻子上臉,我給你幾分好臉色,是因為我還沒有聽到造化山有什麼腌臢之事。」

  一道倩影御風而來,年輕女子詢問道:「我勸你趕快走,焚天劍派有兩位元嬰,造化山一直想拿我結親,就是為了與他們打好關係,所以我們掌門也會出面。況且你還得罪了西嶽山君,四位元嬰,即便你也是個元嬰修士,吃得消嗎?」

  劉景濁嗤笑道:「看來陳仙子知道亂硯山君一年要娶一次親啊?」

  陳青蘿一言不發,因為她的確知道,卻不敢,也沒本事做什麼。

  「不管怎樣,我還是要謝謝你,若不是你,我今夜已然萬劫不復了。」

  劉景濁嘁了一聲,撇嘴道:「都說了你喝的是藥酒,還要跟人走,你那一腳挨得冤枉嗎?不吧?」


  陳青蘿沉聲道:「我就不會就此作罷。」

  既然聊起來了,劉景濁就順便問道:「巢木矩,你們造化山勢在必得?」

  年輕女子想了想,輕聲道:「本來是來裝個樣子,然後讓給焚天劍派的,現在看來,他們沒戲了,那我們肯定要爭一爭,說不定數年之後就又是一位金丹修士。」

  劉景濁嘁了一聲,「就你們這紙糊的金丹?」

  說得難聽點兒,禁不住一個屁。

  走到院子門口,劉景濁開口道:「煩勞陳仙子離我遠點兒,我弟子在裡邊兒呢,別壞了我的名聲。」

  這話對一個美貌女子而言,可謂是侮辱性極強。

  「你說我境界稀爛,可以!可我不漂亮嗎?」

  結果人家理都沒理,只是取出先前在樊志杲身上的靈劍,邁步走進院子。

  一路過來,劉景濁不想讓那兩個造化山修士發現自己,他們自然就發現不了。

  可此刻,一個明明被斬首的人,居然大搖大擺地活了過來?

  兩人正在疑惑時,一道倩影御風而至。

  陳青蘿沉聲道:「還看?不要命了?」

  兩人齊齊啊了一聲,陳青蘿也只好說道:「樊志杲差點兒都被宰了,你們禁得住幾劍?」

  劉景濁推門走入,那小子居然還躺在床上,嬉皮笑臉地與白小豆跟巢木矩說笑。

  真他娘的心大!

  可趙長生一看見劉景濁,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不再邋遢,卻少了一條臂膀,趙長生再也忍不住淚水,單臂扯起被子捂住頭,哽咽著說道:「劉大哥,你說得對,我可能真的不適合走江湖,我就是想救一個要被狗屁山神禍害的姑娘,想護著一個寧死都要保護村民的兔子精,可我沒做到。現在胳膊都讓人砍了,我就是個廢人。」

  劉景濁深吸一口氣,走過去一把扯掉被子,將手中長劍重重摔在趙長生身上。

  趙長生一愣,顫聲道:「我的劍?劉大哥,你……」

  劉景濁本想呵斥幾句,可最終還是坐去趙長生身旁,按著少年人的佩劍,輕聲開口:「有些時候,我們就是保護不了想保護的人,我也有過。可咱們不能因為這樣,就覺得自己一無是處了。」

  頓了頓,劉景濁輕聲道:「胳膊沒了,我教你練左手劍。可骨頭要是沒了,你就再拿不起來劍了。」

  巢木矩怔怔無言,只是忽然想走江湖了。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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