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不會走的人世間
返回住處時,院子裡里已經擠滿了人,女子居多,都在廚房,唯獨羅杵一個男的。
龍丘棠溪長這麼大其實也沒碰過幾次灶台,這會兒她面前擺著一盆摻了水的面,就只是摻水麵粉而已,她壓根兒不曉得從何下手。
魏薇也是公主,但這位長公主,明顯是做過飯的。一刀在手,切菜有如單騎過境。
小丫頭抄來一隻板凳兒,爬到板凳上這才勉強夠的到桌面。她看了看盆里都快要結痂的面,又看了看龍姨,小心翼翼說道:「要不然咱們跟魏姐姐換一換?龍姨會劍術,切菜也不差的吧?」
白小豆一番話惹得一旁的徐瑤哈哈大笑,她轉頭與小丫頭說道:「你師娘的劍是砍人的,可不是切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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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頭覺得有道理,心說萬一龍姨切菜上癮了,以後砍人跟切菜一樣咋辦?
三道身影瞬身而來,姚放牛撤去術法,劉景濁再想要一拍躺椅就挪動,可就不容易了。
劉景濁瞪大眼珠子,沒好氣道:「下雨呢,起碼把我放屋檐底下啊!」
兩個傢伙勾肩搭背的就走了,理都沒理劉景濁。
倒是白小豆一聽到師傅聲音,飛奔著跑出來,整個人白了一圈兒,每跑一步白色就減弱一分。
小丫頭一個急停,臉上花貓似的,咧出個燦爛笑容,笑嘻嘻說道:「師傅!」
劉景濁伸手招呼小丫頭過來,微笑道:「等師傅養好傷,咱們就可以啟程了。」
小丫頭湊過來,輕聲道:「師傅離家多久了?」
劉景濁輕聲道:「師傅剛過十八離開的家鄉,今年二十四,你算算多久了。」
白小豆左右看了看,然後飛奔跑去屋子裡,等回來時已經提著個酒葫蘆。
把酒葫蘆遞給劉景濁之後,小丫頭掐著手指頭算了半天,眨眼道:「八年?」
劉景濁差點兒一口酒噴出來,不敢置信道:「多少?」
結果白小豆一臉委屈,掰著手指頭數道:「師傅是十八歲離鄉的,今年二十四歲,一二三四七八……」
白小豆伸出六根手指頭,委屈道:「這不就是八嗎?」
劉景濁差點兒沒給一口酒噎死,急的伸手拍了拍胸口,他深吸一口氣,這才恢復笑臉,把白小豆喊過來,一個數一個數教她。
沒過多久,小丫頭終於能數到一百了,可讓她再說一遍,她居然又忘了?!
好在劉景濁這兩年修心,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了。
可白小豆居然撇著嘴,不高興道:「你是師傅不是教書先生,讓我學這個做什麼嘛?我要學飛檐走壁,像師傅一樣嗖一聲就能飛走的那種。」
白小豆還扯下一直背在身後,只有睡覺時才捨得取下的木劍,低聲道:「還有踩著劍飛的。」
劉景濁微微一笑,伸手按住白小豆腦袋,輕聲道:「我當然會教你,可學這些的前提是得認字,得識數兒。」
小丫頭不情不願的哦了一聲,劉景濁微笑道:「明日開始,師傅先教你讀書認字,等什麼時候我覺得你可以練武了,自然會傳授你武功的。」
白小豆點點頭,「那我先去幫龍姨揉面了。」
說完一轉身就跑了,劉景濁大笑不止。
他後知後覺道:「揉面?龍丘棠溪?」
好傢夥,堂堂龍丘大小姐,揉面?想也不敢想的事兒啊!
他忽然拍了拍躺椅,心說才六歲的小丫頭,沒事沒事,來得及。不過自己身上沒有蒙學讀物,得拜託魏薇去找幾本了。
說羅杵呢,他此刻已然出門走來,魏薇跟在身後。
不愧是青梅竹馬,遠瞧近瞧,都是有幾分夫妻相的。
劉景濁喊道:「煩勞姚宗主結一道隔絕陣法。」
羅杵與魏薇分別抱拳作揖,不過倒是都喊了劉先生。
劉景濁搖頭道:「其實先生二字分量極大,我並不敢真心承認的。」
魏薇咧嘴一笑,輕聲道:「在棲客山學子眼中,掃雪先生當然是先生。」
劉景濁擺擺手,「少來了,先說說你們與那處洞天福地的看法吧,姚宗主聽著呢。想清楚再說,畢竟涉及到你們兩人大道根底所在。」
既然魏薇選擇了煉化神屍,又不願與前世再又瓜葛,那她所行之路便是一條尚且雜草叢生的野路,羅杵反倒會好一些,有魏薇在前,即便他要走一條不一樣的路,也有大致方向在。
所以說,對他們來說,三國交界處鎮壓的風神真身,便是兩人的根本。
把那處牢獄交出來,的確是給青泥國免除了一個不確定,但也相當於給他們二人帶來一份不確定。
更何況,裡邊還牽扯著舟子陳槳。
羅杵笑著說道:「劉先生,早就考慮好了,我們都是因為放在你手中最為放心,才願意交出來的。若非劉先生,魏薇跟我早就陰陽相隔,還談什麼以後?陛下也是這意思,最好是劉先生與破爛山,各占一半。」
對於青泥國來說,劉景濁與破爛山各占一半,當然最為有利。可那處地方牽扯太多,姚放牛多半不願意插手的。再說了,讓人家幫了這麼大一個忙,劉景濁其實已經掛不住臉了,哪兒還有臉再讓人幫忙?
魏薇接著說道:「我能感覺到,劉先生收的那位弟子,是那方天地的天眷之人,劉先生也應該與雷神有了些牽扯吧?即便退一萬步講,我要把那個開門的鑰匙挪到一處實在物件兒上,現在來說,輕而易舉。」
劉景濁無奈道:「你們沒鬧明白一件事,雨神真身早已被煉化,但真身尚且沒動,我跟姚宗主與那位前輩關係還算不錯,我倆要真接手這個,有些不合適啊!」
頓了頓,劉景濁說道:「這個開門的本事,怕是不光你有,那位前輩同樣可以。所以說,即便你們想要把它送出來,也得與那位前輩聊過才行。此事暫且擱置,數年之內,不會有什麼事兒的,待我日後遊歷到了瘦篙洲,與那位前輩聊一聊再說,如何?」
眼看這兩人還不罷休,劉景濁趕忙說道:「行了行了,再說可就是逼著我走了!」
兩人這才作罷,緊接著便是一陣沉默。
劉景濁忽然說道:「有些話不該我講,但我覺得我還是得說一說。」
羅杵笑道:「劉先生,日後我們都是青椋山修士,沒什麼不能說的。」
劉景濁點點頭,灌了一口酒,輕聲道:「你們是青梅竹馬,互相喜歡。我也知道,羅杵對於此次武道境界消散,轉而走上鍊氣士路子,並未多想什麼。可是,鍊氣士的一生,是很長的。魏薇已然結丹,五百年壽元總該是有的,日後境界更上一層樓,怕是得有千年、數千年壽命。凡人夫妻短短几十年,和和睦睦與鬧的不可開交的,參差各半吧?更惶是鍊氣士之流。」
魏薇微笑道:「劉先生,直說就好了。」
劉景濁笑道:「情情愛愛的事兒,說實話,我懂個屁!但你二人命運幾乎已經捆綁在一起了,所以我覺得,日後不管如何,大事小事都應該擺在明面上。壁如羅杵覺得,小事兒而已,沒什麼好解釋的,如此一來,年深日久,會不會成為你二人心中的一塊兒小疙瘩?又壁如,兩人相處太久,互相沒了年輕時候那種吸引力,到了那個時候,吵架拌嘴,隨隨便便提起一件從前瑣事,就極可能是一把扎進心窩子的刀。所以說,互相信任,會是很重要的事兒。小孩子吵架會說你昨個兒吃了我家餅,給我吐出來,大人呢?昨個兒的餅吐的出來?」
這幾天說話太多,口水都有些不夠用,劉景濁又灌了一口酒,潤潤嗓子。
魏薇掩嘴笑道:「劉先生費心了,不過,這番話說出來,可不是不懂的模樣啊?」
廚房裡邊兒,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故意朝著龍丘棠溪那邊說道:「嘖嘖嘖,沒想到這傢伙還是此中高手啊?這番話,把我肚子裡那還沒有小拇指長的花花腸子取出來篦上一遍,也出不來哇!我才是懂個屁。」
張五味境界再低,就這麼點兒距離,也聽見了。
年輕道士抬眼看了看姚放牛,心說這傢伙怎麼還拱火兒呢?
結果龍丘棠溪笑盈盈抬起頭,輕聲道:「聽說你們三個去了一趟魚雁樓,有個賊好看的姑娘邀請姚宗主上樓品茶呢是嗎?」
徐瑤瞬間轉頭,眼睛眯成月牙兒模樣。
這位姚宗主哭喪著臉,高舉雙手,「天地良心啊!五味老弟,你得給我作證啊!」
張五味權當沒聽見,心說你先拱火兒的,給人一句話就反殺了,還讓我給你作證?還嫌我得罪人不多啊?
年輕道士又嘆了一口氣,心中略微憐憫劉景濁。你這是自個兒找死,道祖都攔不住,何況貧道?
是劉景濁在外面又說道:「其實也是我想太多了,若是始於相看不厭,便能一生兩不厭吧?百年也好,千年也罷,都是一樣。」
龍丘棠溪猛地摔下麵團,邁步出門,隔著老遠喊道:「劉先生,怎麼不見你為我指點迷津啊?」
某人雙手交叉,換來換去的,訕笑不止。
白小豆剛要跑出去,屋內三人齊刷刷堵在門口。
徐瑤微笑道:「你師傅師娘要說悄悄話,你就別去湊熱鬧了?」
小丫頭眨眨眼,輕聲道:「是嗎?我咋覺得是我龍姨又生氣了?」
事實證明,小孩子的直覺,還是很敏銳的。
其實白小豆最聰明的地方,就是她沒有改口叫師娘。
怎麼說呢,小丫頭始終覺得,師傅跟龍姨是很好,可現在還不適合叫師娘呢。
這天的晚飯極其豐盛,全是素食,卻也看的人直流口水。
只不過,劉景濁獨自躺在院中,手捧著一張餅子,啃個不停。
好傢夥,這餅子,沒把子力氣的人真吃不了,還得牙口好呢,不愧是龍丘大小姐親手做的。
白小豆偷偷摸摸跑出來,端著一碗炒茄子,做賊似的遞給劉景濁,壓低聲音說道:「師傅師傅,趕緊吃吧,待會兒我給你盛湯。」
劉景濁笑了笑,捏了捏小丫頭的臉蛋兒,輕聲道:「還是我徒弟疼我。」
劉景濁夾起茄子吃了一口,卻發現白小豆微微低下頭,像是犯了錯一般。
劉景濁伸手按住白小豆腦袋,輕聲道:「怎麼啦?」
小丫頭抬起頭,淚水在眼眶裡頭打旋兒。
「以後吃飯我一個人吃吧,免得大傢伙兒都跟我吃素。到了師傅家鄉,一起吃飯的人會更多吧?我不想因為我讓大家都吃素。」
劉景濁屈指一彈,白小豆疼的直捂腦門兒,委屈巴巴道:「師傅打我幹嘛?」
劉景濁板著臉,輕聲道:「我是你師傅,你需要討好我嗎?師傅都不需要,你需要討好他們嗎?你記住,你的師傅,永遠不需要你去討好的。」
白小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撲倒在劉景濁身上,哽咽著說道:「好不容易有個願意管我的人,我怕一覺睡醒來就沒有了。我爹是我一覺睡醒就沒了,我娘也是,後來白猿爺爺也走了,我就只有你願意管我了。」
劉景濁拍了拍小丫頭,聲音溫柔:「以後會有好多很在意白小豆的人,你一覺睡醒,只會更多。」
他扶起小丫頭的臉,以手臂擦了擦她的眼淚,輕聲道:「明天開始,你慢慢會知道,自己走過了多少路,見過多少種顏色,花紅柳綠分開是怎麼寫的,連起來又該怎麼寫。有一個絢麗多彩的人世間,一直等著你呢,永遠都不會走。」
屋內飯桌上,幾人都放下了筷子。
他們當然同情白小豆的遭遇,可真正讓他們停下筷子的,其實是劉景濁那句話。
有一個絢麗多彩的人世間,一直等著你,永遠都不會走。
這個人世間,的確絢麗多彩,它一直在等著你,你要是不進來,它就等到你進來為止。
即便你走了,它也還在的。
姚放牛率先夾起一筷子蘿蔔絲兒,咧嘴笑道:「兩年前他絕對說不出這番話,回頭我也得買幾本書讀一讀嘍。」
張五味也忽然說道:「我師傅曾說,道,或許就只是路而已。走在路上的每一個人,都是道人。」
此後每日清晨,在卯中前後,會有個小丫頭哭唧唧手捧著書本,一旁的青衫青年說一句,她學一句。
那個躺在藤椅上的年輕人,笑盈盈開口:「混沌初開,乾坤始奠。氣之輕清上浮者為天,氣之重濁下凝者為地。日月五星,謂之七政;天地與人,謂之三才……」
小丫頭便跟著念,可其實白小豆與書本裡邊兒整整齊齊羅列著的小蝌蚪們,尚且互不相識。
讀罷書,白小豆還得學著握筆,寫那些偏旁部首。
第一天而已,小丫頭便委屈的直掉眼淚。
胳膊又酸又痛的,讀書認字能幹嘛嗎?打架又不能提著筆去打!
劉景濁便笑著說:「你要是半年之內,一次能默寫出來千字,且字寫的不差,我就先教你一趟拳法,行不行?」
白小豆這才不情不願的點頭。
算了,為了學武功,我就勉為其難的先讀書吧!
……
人閒有家,但絕大多數的人絕大多數時候,正是因為有家,才閒不下來的。
劉景濁算是不得不閒了,想忙也忙不起來啊!
不過這小半月,倒是讓他將那邊新飛劍的神通開闢了出來。
想了好幾天,他還是決定,將那柄飛劍,取名捉月台。
當然是與飛劍本命神通有關,只不過這把劍想要提高品秩,唯有「吃月華」這一條出路。
飛劍長風是虞長風從自己體內剝離出來送給劉景濁的,算不上真正本命飛劍,日後想要提升品秩,極其不易。
但目前來說,兩把劍都能作為殺伐利器。要說千里之外取人首級,以劉景濁如今境界,當然是做不到的。只不過,若對方境界與劉景濁相當,百里之內出劍,問題不大。
已經八月末,明日就是九月初一了,劉景濁修為大致恢復,能下地走一走了,只不過龍丘家主三拳太重,想要行動自如,怕還得個幾天,
龍丘棠溪這些日子不知道在幹什麼,動不動就不見了。白小豆每日抄書讀書,只有午飯時跟晚飯後才有空跑出去玩兒,這會兒剛剛跑出去。
破爛山那條往返神鹿洲與斗寒洲的渡船,沒有人看著是肯定不行的,徐瑤十日前已經與渡船一同返回斗寒洲,再來時怕已經帶著擬定好的分宗山主。只不過神鹿洲分宗是要沿襲破爛山名號,還是另起名號,姚放牛著實還沒有想好。所以那位姚宗主,這幾天就在南郡那方圓三百里,一是勘察地勢,然後就是想名字了。
張五味從靈台境界破境黃庭,好傢夥,足足三天了還沒有出關。
如今青泥國瞧著是太平了,可這份太平,來源於龍丘家的沉默,還有破爛山這座尚未開始建造的分宗。
想必墨漯國那邊兒,也消停了下來。
前幾日姚小鳳傳來消息,司馬祿洮已經登基,做了墨漯國新皇了。那位老皇帝是暴斃在床頭,耗干陽元而死。
於是一座宅子,忽然間就空蕩蕩的,劉景濁提著酒葫蘆,從屋子裡走去院兒里藤椅。
總不能一直飄著,做人也好做鍊氣士也罷,多的時候是應該腳踏實地的。
此時大門口駛來一架馬車,劉景濁舉起酒葫蘆喝了一口酒,剛剛閉上眼睛,就聽見腳步聲傳來。
有個少年人獨身走來,老遠就對著劉景濁抱拳,輕聲道:「魏宏見過劉先生。」
劉景濁睜開眼睛,一副剛睡醒的模樣,笑著說道:「哎呦喂,皇帝來了,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
魏宏小步上前,苦笑道:「劉先生就別拿我涮嘴玩兒了,我要再不來,你怕是都要走了。」
劉景濁咧嘴一笑,手中憑空多出來一張紙,將紙遞給魏宏後,劉景濁輕聲道:「按方子抓藥,喝個把月頭髮就長出來了,十幾歲的小伙子,頂上禿的像話嗎?」
更何況好歹也是一國皇帝呢。
魏宏接過藥方,無奈道:「劉先生就別取笑我了,我來,一是想跟劉先生道別,二是,想問問劉先生,你是真覺得我會是一個好皇帝嗎?」
當時劉景濁曾經說過,魏宏會是一個好皇帝,這句話其實也算是給魏宏的一個極重的包袱。
劉景濁灌了一口酒,輕聲道:「其實啊!起碼在你這一代,即便你想要做一個昏君,都不容易的。只要老百姓過得好,吃得飽穿的暖,蓋得起房子娶得起媳婦兒,那你就是一個好皇帝。不過,想做到這個會很難,特別難。」
魏宏詢問道:「那景煬王朝呢?可能如今的景煬王朝只在十大王朝墊底,但據我所知,景煬本土,已經有近一甲子沒有騷亂發生了吧?」
劉景濁笑道:「別想太遠了,景煬的安穩,那是中土的特質,別洲做不到的。」
劉景濁心說老子雖然是皇子,那也是乾兒子,壓根兒沒想過當皇帝,你問我治國之事?我曉得個屁!
魏宏無奈一笑,轉而說道:「那我就問一句會得罪人,但我不得不問。」
這位少年皇帝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未來青椋山勢大,會不會左右青泥國?就算劉先生不會,也後呢?」
劉景濁氣笑道:「你能活多少年?」
魏宏愣了愣,猛地一笑,起身衝著劉景濁抱拳,告辭離去。
出門時,這位少年皇帝自言自語道:「人生不滿百,常懷千歲憂!」
劉景濁笑道:「倒不如在時開山搭橋,後人有路,千歲也無憂。」
天黑之後,龍丘棠溪拉著白小豆回來,一大一小兩位姑娘面色都不自然,一眼就看得出,有什麼事兒瞞著劉景濁呢。
劉景濁招了招手,「白小豆,你過來。」
結果小丫頭撒丫子跑回屋子,躲在門後喊道:「我可累了,明兒還要早起呢,有什麼事師傅明天再說吧。」
龍丘棠溪沒說話,搬來個凳子坐在劉景濁旁邊。劉景濁也沒說話,兩人就這麼靜靜坐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幕早已掛滿星辰,偶爾會有一陣風,刮來一朵雲,可雲朵過不了多久便會移走。
其實,某人每次抬頭看向夜空,瞧見漫天星辰作作有芒,他總會想起一位姑娘的眸子。
那隻簪花,其實攏共只有八個字,書上抄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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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忽然笑了起來,輕聲道:「龍丘姑娘?」
那個一雙眸子便能教天上星辰黯然失色的姑娘,此刻雙手托腮,也未轉頭,只是說道:「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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