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弱者的悲哀

  差點被大胖子憋暈的道士，面色驚恐地避開了大胖子，將其交給了張大師，轉身去對付其他的鎮民。

  另一處戰圈是張立軍跟張大師的最後一個弟子，二人打得有來有回，虎虎生風，其他鎮民縱想過來幫張立軍一把，可奈何卻插不上手。

  更多的鎮民卻只能圍在外圍，雖群情激憤，但也擠不進戰圈，因為他們的敵人就張大師師徒四人，能出手的名額就那麼幾個，他們根本插不上手，只能在外面言語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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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死他！」

  「干他丫的！」

  「撓死這狗日的！」

  「薅他頭髮呀！」

  「你傻呀，踢他屁股呀！」

  「點他……」

  如此混亂的場面，受益最大的自然是有吸收情緒能力的塵鏡，如此程度的情緒能量，塵鏡這輩子都沒有遇見過。

  當下一邊喜滋滋地吸收著情緒能量，一邊樂呵呵地觀賞著這難得一見的大場面。

  江一天早就笑得人仰馬翻了，這群凡人打架完全不講武德，就跟潑婦撕仗一般，看的他心中直呼過癮。

  秦顯也頗為難得的笑了起來，自綏遠鎮變故之後，這還是他第一次笑出了聲。

  可這些芙蓉鎮的居民卻一點也笑不出來，他們區區凡人卻遭此大變，根本就沒有一點抗衡災變的能力。

  縱然修仙者出手將他們帶到了這個相對安全的所在，但這何嘗又不是另一種悲哀呢？

  在這天王金罡陣中，魚龍混雜，聚集著方圓幾千里的修士，雖然天機谷行事光明磊落，一眾弟子也都恪守谷規，不犯凡人絲毫，但光芒之下必有陰影。

  一些心術不正的修士，便打起了這些凡人的主意，將其作為他們腌臢念頭的宣洩對象，已有太多的妙齡女子慘遭毒手，其中甚至還有翩翩俊美的少男。

  在這種背景之下，長得美反而是一種悲哀。

  他們沒有辦法，因為他們是凡人，他們也不敢向天機谷的弟子檢舉，因為他們是凡人，他們更不敢反抗，還是因為——他們是凡人。

  這些修仙者有太多的辦法讓他們在不知不覺當中於這個世界消失。

  那些奮起反抗者，那些一心要為自己的兒女討回公道者，無一例外，都得到了上面的結局——從這個世界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有人建議將事情鬧大，這樣天機谷就不會回坐視不理了，但凡人中的智者卻給出了答案——絕不可行！

  鬧大事情，必會流血，試問誰去流血？沒有人想流血，沒有人想做英雄，他們不想死，都想活著。

  縱然有眾多不畏犧牲的勇者站了出來，以血流成河的代價，將此事捅到了天機谷弟子那裡。

  但他們不確定這些惡修會不會被處死，最大的可能就是受一通訓斥，或是受些皮肉之苦。

  因為大戰在即，一個修士的價值比一萬個凡人加在一起的還要高，凡人只是累贅，而修士卻是戰士，無論這戰士是正是邪，只要是戰士他就有價值。

  只要惡修不死，報復轉瞬即至，必然會有更多的流血，更多凡人會在這個世界消無聲息的消失。

  退一萬步講，假使這些惡修被處死了，但你能保證所有的惡修都被處死？

  只要惡修沒有死絕，報復依舊會來，兔死狐悲之下說不得還會更加激烈，惡修們也會有更強的防範意識，會在下一次事情鬧大之前，讓所有人全部消失。

  災難之下，凡人的死亡太容易解釋了，就沒有比這更容易的事情了。

  在這個龍蛇混雜的地方，身為凡人就是悲哀，無可奈何，無計可施，甚至連生死都在修士的一念之間。

  要麼死，要麼忍耐，忍耐天地的無情，忍耐大道的不公，忍耐來自惡修的剝削與壓迫，忍耐身為凡人的悲哀。

  而弱者的悲哀遠不止於此，他們沒勇氣拔刀揮向更強者，他們只會揮刀指向更弱者。

  尤其是在他們的生存受到威脅的時候，尤其是在他們賴以生存的食物因緊缺而坐地起價的時候。

  芙蓉鎮的居民不得不將刀尖指向了張大師，他們也有足夠的理由將刀尖對準張大師師徒四人。

  或許在塵鏡三人眼中，芙蓉鎮居民們的所選所行只是一場使他們捧腹大笑的鬧劇，但對這些悲哀而又可憐的居民而言，這是他們生存的掙扎。

  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在遭受到死亡威脅的時候，張大師也自不例外。

  當日，塵鏡一把火燒盡了芙蓉鎮的殭屍跟喪屍，帶著秦顯離去後，大胖子因化厄丹的強悍藥力昏睡了過去。

  張大師師徒四人便將除屍的功勞攔在了自己身上，淳樸的芙蓉鎮居民以為屍禍已除，當下便可安居樂業，於是便拿出了家中半數的積蓄，感謝這四位凱旋歸來的大英雄。

  在他們的心中，英雄當得起這一份感謝。

  貪財的師徒並沒有拒絕，他們不會嫌棄自己手中的錢財多，尤其是這錢財如此豐厚，且名正言順的時候。

  可不到一日光景，屍禍再度襲來，且比之前更加兇猛，就在居民們一籌莫展之際。

  修仙者出手了，他們自稱是清法宗的修士，蘭國本土的修仙宗門。

  芙蓉鎮的居民被清法宗的修士帶到了此處，一同被帶來的還有沒來得及離去的張大師師徒。

  他們來到這裡的時候，陣法還未修建完全，但他們卻深深地體會到了身為凡人的可悲。

  直到今天，他們已經財盡糧絕，可是大胖子卻甦醒了，眾人這才得知了張大師師徒四人的嘴臉。

  於是便有了之前混戰的一幕，他們要拿回屬於自己的積蓄，去購買那已經漲了好幾倍的糧食，維持生命。

  但張大師又豈會乖乖拿出，遭受生存威脅的可不僅這些居民，還有他師徒四人，此時此地，手裡多攥點錢，就多了一份活下去的希望。

  讓他把錢交出去，就等於是讓他交出老命。

  但正所謂，雙拳難敵四手，在芙蓉鎮居民們車輪戰的一波波招呼下，他的三個徒弟很快就被撂倒在地，俱被鎮民擒下。

  張大師識海一動，剛要發狠動用靈力，但三把鋒利的小刀卻抵在了他弟子的脖子上。

  先前的混戰雖然看似激烈，但雙方都拿捏著分寸，並沒有鬧出人命，可這一刻，芙蓉鎮的居民卻好似發了狠。

  鎮長站出來說道：「張大師！你莫要把事情做得太絕，這些錢本就不屬於你，你要再不交錢，就別怪我們心狠，結果了你三個弟子的性命！」

  張大師看著那三把緊緊抵在弟子脖子上的利刃，面色很是難看。

  他無兒無女，三個弟子也是無父無母，師徒四人相依為命，早已情同父子，要他看著弟子死在自己面前，他做不到。

  他之所以昧著良心吞下這些錢財，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讓三個弟子活下去。

  「哼哼哼，」張大師冷笑一聲，又說道，「目下的這個世道，你讓我把錢交出來，就等於是讓我把命交出來！」

  聽到此話，一個轄制著道士的鎮民發了狠，將手中的小刀向道士的脖子輕輕一割，立時便有鮮血流出，居民威脅道：

  「如今的營地，死個凡人就跟死個螞蟻似的，我平時或許不敢殺人，但現在，我敢！」

  張大師面色突變，厲聲喝道：「住手！如若我這弟子有個三長兩短，老夫拼著一死也不會把錢財交給你們，相信我，你們攔不下老夫！」

  鎮長猶豫了一下，便說道：「各自退一步，要活大家一起活，要死大家一起死，我也不為難你，把錢拿出來，我們所有人平分了，也算你師徒四人一份，如何？」

  張大師略一思量，便點了點頭，他也再沒有辦法。

  如此，這場塵鏡三人眼中的鬧劇方才落幕，便也在此時，那個大白胖子瞥了一眼營地門口，本是不經意地一瞥，但他一眼就認出了三人中的塵鏡。

  當下便大喊著朝營地門口跑了過來：「仙師！仙師！終於又見到你了！」

  大胖子跑過來想一把拉住塵鏡的手，卻被塵鏡一臉嫌棄地躲開了，前者帶給他的心理陰影現在都還存在呢，怎會讓他跟自己有肢體接觸？

  塵鏡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大胖子的屁股，好在印在腦海中的那一幕並沒有出現，當下心中鬆了口氣。

  大胖子卻激動地跪在了地上，對塵鏡感激涕零道：

  「多謝仙師賜的仙丹，我吃了以後，不僅變得力大如牛，而且精力充沛，現在感覺即便是半年吃不到東西，也都餓不死！」

  大胖子吃的化厄丹雖只是很低級的解毒丹藥，但其中卻也蘊含著大量的能量。

  這些能量對於塵鏡而言或許不算什麼，但對凡人而言，卻是一個天文數字，有這些能量的支撐，大胖子何止半年餓不死，即便是撐上一年，也沒有絲毫問題。

  大胖子跑過來的聲勢極大，立時便引起了芙蓉鎮居民的注意，但除了張立軍一家人之外，並沒有人認識塵鏡，於是便又都忙著瓜分張大師拿出來的錢財去了。

  有了這些錢，他們便又能多撐一段時間。

  張立軍連忙帶著家人過來給塵鏡見禮，塵鏡也都一一回應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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