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九章 活著的人，死去的人

  玄黃不滅，肉身之法。與九天玄功同出一源，乃是沉睡在太初空間中那一位不可言留下的絕學。為世間最至高功法。

  此法共有九九八十一大轉輪迴。楚程如今也不過是凝聚了八十一小轉圈，成一小轉輪迴。

  這一小轉輪迴，雖然離大成還遙遙甚遠。但卻是讓楚程的肉身強大無比。同階之中無人可以破開他的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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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非是那種蓄力已久的力量，才有可能破開。

  「玄黃不滅？」李家小公主對於這風影決並不感到奇怪。李家的風影訣，是這一位老祖所創，但這也只是在三境之時創立，並未達到極致，算不上是第二步的玄仙之法。

  只是這玄黃不滅，李家並沒有記載。想必是這位老祖入玄之後所創功法。

  「此為肉身之法。若是大成，當可逆亂乾坤。」

  楚程開口，隨後閉目、當眸中有紅芒升騰，自他的身中亦有紅霧滾滾奔涌。

  紅塵而起，藏納天地。

  李家小公主恍惚之間看到四周景物在快速變化。

  她伸手揉了揉眼睛，當放下時。遙見遠景蒼茫。

  這裡遍地廢墟，埋葬著無數骸骨、天河血染。李家小公主涉事未深，又哪裡見過如此可怖的一幕，也是心起慌意。

  「不要怕。這是你心中最害怕見到的一幕，要心靜凝神。」

  在她身後響起楚程的聲音，當有一隻溫暖的手按在了她的肩上，那絲不安與恐懼、頓時消散，心神平靜了起來。

  當她心神寧靜，這四周的一切又開始飛速變化，這滿目瘡痍的天地、瞬間變作了秋水長江，水平清澈的仿佛可以見到隱藏在自己心底深處的那一面。

  李家小公主又是揉了揉眼睛，看著這方天地再起變化，才反應過來這裡已經不是書院。

  在這裡，她感受不到除了楚程之外任何的人氣息。

  徐敏、鍾文飛、袁紹三人的氣息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望而去，只有望不到盡頭的長江河流。

  「先生.這是在哪裡？我們不是在書院嗎？」李雪驚呼開口。

  楚程點了點頭，道：「的確在書院，又不在書院。你可以把這看成是一處洞天世界。這裡一切由我掌控。」

  「洞天世界？」李家小公主愣了一下，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她已經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並不是普通的修士，不是白露書院的化神境講師。而是第二步大能，曾經更是一座天下之主。是他們李家老祖。

  這方天地看上去無邊無際、似乎沒有盡頭。她從未聽說過這天地之間會有如此廣闊的洞天之地。

  只是在她面前的畢竟是讓世人仰望的第二步強者。能有這種手段也不足為奇。所以李家小公主很快就平靜了下來。

  「其實，這世間又哪裡會有處在太平。當你踏上修行的那一刻，便免不了刀光劍影，免不了殺人。」楚程搖了搖頭，又道：「有時候，一個人會身不由己，就算你不想傷人，別人也會害你。若是想活下去，那只能將那個想害你的人殺了。總有一天，你也會手染鮮血的。」

  李家小公主有些抿了抿嘴，道：「那我就只殺想害我的人，還有做盡壞事的人。」

  她知道、踏入修真界後免不了這些。就算是人世江湖之中都有紛爭相鬥，更何況是修真界中，免不了見血。也只有在白露書院中不會遇到這種事。

  白露書院，此座天下唯一淨土。當年秦山主創立書院，其之宏願就是立開太平盛世。

  事實上，自白露書院開創後、各大真仙門閥得天下共主之命，派傑出子弟入書院修行。

  幾千年萬來，有了白露書院的存在。使得這九大真仙門閥多有交集，也有香火之情。就如修羅殿的燕飛南是孟家嫡系子弟孟皓然的講師。在燕飛南金丹境時，他的講師便是七大家主黃家子弟。

  有了這重重關係，天下中的九大真仙門閥在這幾千萬年來紛爭急劇縮小。不再有大規模之戰。

  只是雖說變少，但依然是消抹不去。其它家族，其它勢力、依然會有。一旦李家小公主進入內院，前往星空戰場時、等待她的便是廝殺。

  所以在走時，要傳授李家小公主自身的絕學。楚程門下四學子，袁紹是紅塵心法，鍾文飛是九天玄功，徐敏是風月決。這並不是胡亂傳授，而是這最為適合他們。

  而李家小公主最適合這玄黃不滅。李家功法追求的是速度與攻伐、對於肉身並沒有多專注修煉。事實上不僅是李家、人族修士中很少有煉體道統留下。

  楚程曾經斬殺過幾頭星空妖獸、知曉在同階中要比人族修士肉身強悍。太多了，若是被近身擊中，必要身受重創，所以要為李家小公主提升肉身之力。

  只是他身上的神獸精血，只夠一人達到幾小轉。剩下的只能讓李家小公主自行尋找。

  「先生殺過人麼？」

  就在這時，李家小公主開口了。

  楚程聽到這句話，想起當年癲狂吞服入魔丹一事，不由心神一震。

  喜歡他的女人或許有不少。他的道侶只有一個。但準確地說他愛過兩個。一個是銀臨，還有一個是不存在的人，是那一場紅塵中的結髮妻子。

  正是因為那位不存在的女人，才讓楚程心中無怨無恨，一切雜念脫於本尊，才能另類元嬰、達到自身極致。

  只是那個不存在的人曾經存在過。她的親人、友人、還有那些子民全部死在他的癲狂一指下。

  這一指之下千萬亡靈，全部化作死氣，作為他的力量。

  楚程沉默了許久，道：「我殺過很多人。多的連自己都難以數清。殺的是作惡之人，但有時候身不由己，也會殺無辜之人。」

  「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李家小公主聽言，忽然開口。

  楚程看著李家小公主，問道：「什麼道理？」

  李家小公主說道：「做人要為了活著而殺人，管他好人壞人。只有活著才能護住身邊的人。我知道老祖您一定是為了身後的李家，身後的人。所以才殺人那些無辜的人。」

  「為了身後的人麼。」楚程呵呵一笑道：「你這話若是被書院的那些老古董聽到，非口誅於你。只是這世間人大多都是如此，為了活著而殺人。」

  楚程搖了搖頭，李雪這丫頭、是他四個學子中最為機智，也是最為適合身入修真險惡的人。

  「好了，現在開始、我先教你風影決。」楚程不再多言，要傳授給李家小公主絕學神通。

  「好！」

  李家小公主深吸了口氣，乖巧地點了點頭。

  「山靈。」楚程在心中開口。

  話語之間，楚程雙眸之中有波光閃過，隨後一步踏出，凌波清風。

  __________

  有人走在一條道中，望著那蔚藍雲天開口道：「山靈，讓你教導自己的血脈後輩，感覺怎樣？」

  「自然是很棒的。在遇見你之前，我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能回到這座天下，更不用想還能親自教導後代子孫。」

  風影決的傳授，楚程交給了李山靈、讓他親自傳授。這也算是了卻李山靈心中的願想。

  「多謝。」

  楚程停止了腳步，搖頭道：「你我之間、不用說這個的。」

  「其實在以前，在我曾經掌控的那座天下，我也有過親自教導於後輩，看著他一步一步成長的。」李山靈開口，言語之中有些唏噓之意。

  「可是那季主？」楚程聞道。

  沒有聲音回答了他。沒有聲音，代表了已經回答。那個偷襲出手將李山靈斬殺，只剩一縷殘魂逃離的人，便是他曾經親手教導的季主。

  李山靈不願說出，楚程自然也不會過問。師父待弟子如親子，卻被偷襲斬殺。沒有什麼事能夠比你這更欲絕傷心了。

  「曾經、我想有朝一日能夠回到這座天下，待實力恢復、定要報仇雪恨，了斷那逆徒。但一回到了這裡，心中的仇恨倒是淡了許多。什麼仇、什麼恨，到現在也是所剩無幾。」

  李山靈終於開口了，承認了殺他奪天下共主之位的便是他的逆徒。語氣中有幾分嘲弄。

  楚程搖了搖頭，道：「其實這人，有時候就是這麼複雜。對曾經最重要的人再恨，就算他如何傷害你，也提不起那殺心，只有失望罷了。對於那些毫不相干的人，只要損了自己的一點利益，也會毫不留情地對其出手。」

  那走廊上的小道已經快要見底，只要再過一個轉彎，直徑而走、便能回到自己的住所。

  幾日過去秦無涯依舊沒有傳訊信息，只好靜靜等待。當楚程走過那條彎道、便是看到一名中年男子站在一棟樓前。

  「老祖。」中年男子看到楚程到來，行禮一拜。

  楚程停了下來，道：「已經見過你的那名張師？」

  李家家主點了點頭，回道：「見過了，敘舊了幾日。張師壽元將近，在三萬年前凝結神邸，如今已入自身劫。一旦入了此劫，便是身不由己，需日日夜夜承受無盡苦痛。要麼熬過去，要麼死。這是萬死一生的道路。」

  「若不是老祖您賜給我的那枚丹藥、雖說降低了修為，但續了我的生機。怕是只要再過萬年、我也需入三府結神邸，準備渡自身三劫了。」

  三境強者，雖為第二步之下最強的那一批人，但也是世間最可悲的人。

  「我是張師最得意的學子，這一次知道了我的到來，特意出關見我。而後便是要閉死關了。他曾經受過重創，傷了根基。怕是挺不過這一劫，此次很有可能是我與他老人家的最後一次見面了。」李家家主嘆息了一聲，紅塵三衰劫、幾乎是他們這些不能直接入玄的修士埋葬的墓地。

  「轉眼之間、便是彈指三十萬年。曾經在白露書院中的同窗，在星空戰場中戰死的戰死，坐化的坐化，還活著的倒是不剩幾人了。」

  楚程點了點頭，又抬頭、看著蔚藍白雲飛鳥的穿梭而過。淡淡開口道。

  「其實，他們都還在的。你那張師也不會消失。因為他們在心中，在你的回憶里。」

  「所以，要努力的活下去，一直將他們記得。直到當有一天、這世間沒有人記得你時。才可以將他們與自己一同埋葬……」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