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七章 故人

  一場秋雨一場涼。原本被大雨衝散的灼熱，在這首歌謠中退繞，溫度徒然而升。

  暴雨漸疏，變得淅淅瀝瀝。亮道也逐漸開散，變得暗淡了起來。

  真我台中，那道水之真我屹立不動，掌中青芒再起，蓄力等待楚程之令。

  楚程縱然看清了上方黑壓壓的一片身影，依然不動。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身影緩緩飄懸，升向高空。與仙王大陣並豎，來到最高空。

  仙王大陣。所包含範圍並不廣闊，但所含範圍不管是高空直頂，還是地下核心，依然在此陣中。

  「上仙！」蒙輕羽對楚程的舉動很是疑惑，又對族人的勾魂感到心急。

  「不要慌，到了他這種實力，這等強者，面對大敵、一舉一動都有他的道理。」李家家主目光閃爍，當他聽到那一聲好久不見，當他的目光也隨著那條亮道而去時，看到了數十萬道。

  好久不見。這是對於友人之語。聽楚程的語氣。這的確是友人。

  那說明在那數十萬道身影中。有人是楚程的友人、或者曾經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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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這些人不能算作是人，李家家主看出了那些身影的狀態，這是限於人與靈之間。不是人，也不是鬼靈。

  這些就是那少年口中的亡靈。又為何會是楚程的友人。

  李家家主心中很是疑惑，抬頭看向楚程的背影。身旁的腳步聲越來越重。那上百人相繼掠過，當要穿過仙王之陣時，李家家主頓時伸手，又瞬間停住。

  「先不要出手。」

  李家家主的耳旁，傳來楚程的聲音。雖說他很是疑惑，但對於這吩咐還是聽從了。畢竟在他的心中，楚程的實力遠超於他。

  「上仙，懇請您救下我的族人。他們一旦走出仙王大陣，亡魂一旦降臨，必死無疑！而他們，也將成為亡靈中的一部分，待十年後來向其他族人索命。」

  楚程無動於衷，依舊向著上方升浮。這片天空真的很高，高的他不能瞬間平對漩渦中的那些身影。

  當羽化族第一個踏出仙王之陣，來到黑霧氣所在世間。蒙輕羽臉色頓時大變，飛奔到邊緣，想拉住那個族人。

  但已經來不及了，當那個人踏出第一步，一隻腳邁在大陣之外，黑霧頓時奔涌，瞬間籠罩了那個的身軀。

  同時，在那漩渦之中。幾十萬道身影中，有光亮閃。這亮光極不明顯，但還是楚程和李家家主給捕捉到了。

  有一道身影消失了。有一個亡靈，瞬間出現在那個走出仙王之陣的面前，而後一步融入、要吞噬此人的魂魄。

  那個族人看到這一道白影，神情恐懼，全身顫抖。只是他的腳步依舊向前，向著鬼門關走去。

  身不由己。當聽了遠方的那首歌謠。他的靈魂仿佛被什麼無形的東西給掌控，不由自主接近死亡。

  那道白影飛速，瞬間來臨。眼看就要融入這族人的身中了。

  就在這時，山丘上那六百多株亂魂草，其中一株忽然燃燒了起來，如香燒灼，升起直煙，連做一線，劃落那道白影之中。

  一聲尖叫，那道白影竟燃燒了起來，最終化作熊熊烈火，燒作灰燼。

  「可以出手將他們攔下了。」

  就在這時，楚程再次開口。同時伸手向著下方一點，十株亂魂草連著泥土連根拔起，帶著破空之聲竄臨楚程身後。

  李家家主聽言，沒有絲毫猶豫，伸手一拍，幻化出一隻大手印，將仙王之陣外的那個羽化族族人禁錮回陣，同時向其他不斷接近大陣邊緣的族人握於手印之中，讓他們不得動彈。

  做完這些，李家家主深深地看了蒙輕羽一眼。道：「不要亂動，他有自己的打算。先前應該是為了驗明那亂魂草的作用。上方，有讓我感到心悸的存在。接下來，會發生驚天之戰，你也速速離去、找個地方躲藏好。」

  正如李家家主所說，楚程是想驗證這亂魂草到底對這些亡靈有沒有作用，從先前一幕中看，此草有用。

  一株亂魂，亂亡靈之魂。

  接下來，的確會遇到驚天之戰。因為他十分清楚，那漩渦外的那數十萬道身影是什麼。

  因為他曾經遇到過，也曾經一戰過。

  楚程最終來到了這方天地的最頂空、與那數十萬道身影對齊。

  那被水之一劍破開的通道也在這一刻被黑暗吞沒。在楚程的頭頂，浪水滔滔，開始隱沒。

  楚程的雙眸之中，碧光不在。化作了烈焰。

  那座水之真我仙台，也被火之真我取代。天地之中，燃起了熊熊烈火。照亮了此方，照亮了那些人影。

  那些人影一動不動，目中茫然。其中只有一個人目中透露神情。

  「的確好久不見。」

  數十萬道身影之中，有聲響起。這是為首的那個人所說之聲。

  為首之人，身材魁梧。滿頭白髮。雙眸之中，有著濃濃疲憊，當看到楚程時，眼中有別樣的情神。

  那人向著前方一步踏出，瞬間來到楚程面前。

  一人站在陣法之中，一人站在陣法之外。平視而立。

  楚程看著這個人，臉上浮現了一抹微笑。當他看到了這個人，往昔的回憶便是一幕一幕在腦海中翻頁。

  而那名白髮男子沒有笑。不是他不想笑，而是他笑不出來。他如今不能稱為人，也不能稱為靈，七情不在，六欲捨棄。就算遇見了故人，也無法笑出來。

  如果用什麼來表達他現在的神情，用憤怒或許更加合適。

  因為他如今的狀態，這種下場、與楚程有所關聯。

  楚程笑了笑，像是在詢問友人。道：「這些年來，過的可好？」

  那名白髮男子呵呵了一聲，歪頭道：「你覺得，我會過的好嗎？」

  「的確不會過的好，百年迷茫，一日清醒。」楚程搖了搖頭開口道，又想了想，道：「只是這霧毒之難，為何會有你的身影？羽化族霧毒之難，十年一啟，你這倒算是十年一醒，比幾十年前好多了。我很好奇，在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幾十年？」那魁梧的白髮的男子聽言，一愣。又道：「當真只有幾十年？看你的修為不過是道境，卻能再次遇見你，這才是最讓我感到意外的。」

  楚程聽言，眉頭頓時皺起。疑惑開口道：「此話何意？」

  白髮男子呵呵了一聲，道：「我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只知在當年神遺一地，我被你斬殺。原以為得到了解脫，跳出了困鎖，不再會是行屍走肉。卻沒想到依然解不開這個詛咒。」

  「當我再次醒來，卻發現已經身在這仙遺之地。我的使命，依舊是與原本相同。只不過，心中少了怨恨罷了。後來，我一次又一次沉淪，一次又一次清醒，已然忘記了輪迴了多少次，只是遠不止幾十年。」

  楚程搖了搖頭，道：「沉淪沉淪，連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誰時，這叫做沉淪。記不清也正常。不過我清楚記得上次你我相遇是在幾十年前。」

  楚程在看到這個魁梧的白髮男子後。就知道了此人是誰，也知道自己對這霧毒之難會如此熟悉。因為他曾經真的經歷過。

  在楚程還是弱小之際，楚程在大白的背負之下誤入神遺之地。遇到了神遺之難，那是一群沉淪的不死之靈。就算是死亡無數次，也會再次甦醒降臨。

  那是神遺一族，白虎叛族之魂。這魁梧的白髮男子是白虎亡靈一族的頭領，最終喪命在焚寂煙之下。

  白虎頭領搖了搖頭，再次道：「原來你還是沒有記起來。罷了，或許等你想起來時，為時已晚。這些歲月，我逐漸想起來一些事。今日遇見你，便將我所知的事，告知於你。」

  「其實。我沒有脫困牢籠、徹底長眠。終究是在贖罪，當功過相抵，有人會來幫我解脫。」

  「你還是一成不變，喜歡以言語迷惑他人。你知道的，這對我無用。」楚程搖了搖頭，身後的十株亂魂草開始向著身周盤旋。

  「聽不聽那是你的事了。此事、是楚木生親自讓我傳言給你。不過還得等你在這方天地中親手了絕我之後，我才能告訴你我所知之事。」

  楚程眉頭一挑，雙眸瞳孔微微一縮。

  楚木生，又是楚木生。這個對楚程底細最為清楚的人。也是人世間最為驚艷的人。如今已是第二步強者。只是楚程從未見過這位楚家老祖一面。當初古庭一戰，也是只是斬出一劍，為楚程拖延了一息。

  那一劍，二十道真意規則。天上天下怕是僅此一人。

  楚木生實在太神秘了，人世間也只有楚家老至尊與隕落的古天舒見過其貌。除此之外，再無他人。

  更讓楚程疑惑的是，神遺一族出於仙古。白虎族的覆滅在於楚木生的身上。而楚木生明明誕生在七萬年前。

  這時間線根本不對，一個幾萬年前的人怎會出現在幾億年前。甚至覆滅有第二步存在坐鎮的白虎神獸一族。

  「我很高興，能再次遇見你。能與你一戰。」白虎頭領再次開口，道：「不過，這一次或許不會是我在你手中解脫，而是你喪命在我手中。」

  語落。遠方再次響起女子的清唱，歌謠詭異而可怕，傳入這裡令此間的氣氛異常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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