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六章 太陽照常升起

  當世帝位終於被世間強者所得，帝勢滔天，眾方臣服。也只有大道能勉強在其面前不低頭。

  楚程抬頭，望向高空。在那雲海深處清光照亮整片天，異像出世，神出天地。

  瑞獸齊出，龍鳳雙舞。有大道之聲，續連敲響，迎接當世帝。

  澎拜的氣機涌動，飛流直下十萬丈，染盡了整條帝路。

  天地之中，有八道聲音從八方響起。

  「恭喜道友，入我輩之列！」

  八道聲音，如同隕石撞地、吹散了八方煙雲，顯露了那道身影。

  由遠而近，又由近到遠，一襲文士服隨風飄舞，烏髮飛揚。眼神十分清澈，凌空而站在雲海之中。

  他的眼中有萬般奧秘。但眼神卻是有著冷冽，讓現場的氣氛一陣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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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方煙雲消散，只是顯露出了那道身影，看出大概輪廓，卻依舊無法看清那張臉。

  「八道聲音，我輩之列。這是人世的八位帝者？這些聲音都是來自於人世。加上青洲大陸的那三尺神靈，共有九尊？加上這位新晉帝者便是十尊，只是這位新晉帝者，會是何人？」

  在這帝者難現的時代，竟會有十尊帝者。這是一股龐大的力量。單論帝者來說，絲毫不弱於荒古末年。只是唯獨少了一個挑大樑者。

  這些帝者不是當世之人。是無數歲月下來積累下的蓋世強者。有些是古天舒那個時代的人，有些更為久遠。

  此刻，天地模糊不清，只能依稀看到那人緩緩閉上了眼睛，隨後張開了嘴巴，輕呵了一聲。以氣吞山河之勢吸納天地精氣，無數規則奔涌而至，入往口中。

  這一刻，四方清明。也再次露出了此人的身影。這一次是完全顯現在世人面前。

  氣震山河日月，浩然屹立，席捲千古正氣連天。為當代一世帝。

  那道身影緩緩睜開了眼睛，目中有超越大道的規則閃爍不停。那人俯視下方，看著雲海中的那一道道身影，朗聲而笑。

  「李某今日步入帝位，成當世帝。多謝各位道友承讓！」

  承讓？這不過是成王敗寇。近兩百尊大道強者爭鋒，只有打出了一條血路，氣壓眾數豪傑，才能奪得這一席帝位。

  鴉雀無聲，只有那道聲音迴蕩在世間。

  過了許久，有至尊苦笑開口。道：「至尊九境，老一輩的強者不出，你就是天下第一人。我等敗的心服口服。」

  當世帝者已出，他們再也無希望。除非等下一次天地潮汐再起。只是還有下一次麼？天地之外那一座宏偉的古殿緩緩下降，不斷鎮壓這座天地的規則。

  古庭將臨，離真正降臨人世不到一年，一年之後。這人世可還會在？

  不管在不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們撐不到那個時候。

  「恭喜李道友！」

  有至尊嘆了一聲，這大道之爭終究是他們敗了，對於當世帝只能抱拳祝福。

  「李某有幸占得這一世帝，還是多虧那些古之聖賢。若是他們出手，這帝位不一定是我的。」李忘生談笑風聲，舉手抬足間便有正氣捲動。

  李忘生奪得這一世帝，本就是眾望所歸。那些古之聖賢最希望，這帝位落在他的身上。

  當世大道強者，終歸有些私心。而李忘生不同，他之道是為天地浩然正氣，是為人間正剛。

  李忘生的為人光明磊落，堂堂正正。更重要的是，他心系整個天下蒼生。

  當世帝者已出，四方強者只好散去，閉關休養生息，等待近一年後的仙凡一戰。只留下七十多道身影。

  這些身影都是北荒道神。他們感受到了神遺之師的氣息，就處於這方天地。

  以六神四凶部大公為首，來到楚程身前。看了李忘生一眼，苦笑道：「楚師，我等有負師命奪不到這帝位。」

  說來也是無奈，北荒六神四凶七十多位道尊聯手，這帝位依舊被他人所奪。

  不是他們實力不如人，而是其他大道強者，大部分都出手阻攔北荒道神。因為他們知道，若是不阻攔、這帝位必定落在北荒道神的身上。

  「各位道友，若是你等沒有被那些強者阻攔，這帝位、我不會如此輕易的奪得。還是多虧了你們。」

  「.」眾道神聽言，心中更是無奈了。

  「呵呵，作他人嫁衣麼。老夫聽說過你，世間最磊落之人，你奪得這帝位，我們心服口服。」六神白虎大公搖頭道。

  「李前輩奪得當世帝位，是大勢所歸。你們不必自責。」楚程搖了搖頭道。

  眾道神聽到楚程所言，重重呼了口氣。

  「小友，你我終於見面了。」李忘生的目光落在了楚程的身上。

  這二人從未見過，但李忘生從楚程極道金丹時，帝星共應感受到了他的氣機，便一直對他十分欣賞。在楚程危難之時，也曾出過手。

  「晚輩楚程見過李前輩。」楚程抱拳行禮一拜。對於李忘生，他也是佩服的很。

  「前輩不敢當。叫我道友便可。你註定是要步入我等之列的人物，只是可惜的是、當世的時間已經不多，若是再給你百年，等你奪取大道，未必不可再現大帝風采。」

  「的確不夠。」楚程搖頭苦笑。留給他的時間只剩半年。這半年就算在太初空間內閉關，也不過五年的時間。這五年，只夠他築得仙台，遠不能讓他成為世間最強戰力。

  「這半年，或許只夠我築得仙台。」楚程想了想，開口道。

  「紫氣東來，當為吉運朝來。當你築得仙台時，兩身合一或許可以發揮十境至尊之力，未必會輸於我。可惜了，我的路已經止於帝境，不能自身證帝。」

  當他奪取帝位之後，便感受到了這弊端。自身猶如陷入在枷鎖中，不得退，也不得前進半分。

  楚程看了白袍兒一眼，發現他閉著的雙眸一直看著李忘生。想了想道：「十境至尊，他已經做到了。」

  「十境至尊？」李忘生聽言一愣，轉頭看向白袍兒。

  這是父與子，卻是百年未見。在李忘生踏入帝路時，白袍兒不過是襁褓嬰兒。

  白袍兒從未見過他的父親。她的母親不過一介凡人，在生下他三年之後便大病壽終。之後才被平凡宗強者尋到帶回宗門。才知道他父親的名字叫李忘生。

  「父親。」白袍雙目閉，心卻不盲。他直視的中年書生的臉，卻是有些低頭，就像是有些難為情。

  「我雖在帝路中，卻是一直在注視著你的。」

  身為當代一世帝。在這一刻，皺角間竟有些水潤。這是中年書生的淚珠，這是一位父親望子成龍後的喜悅。

  楚程搖了搖頭，示意北荒眾道神離去。而他也要離開。因為此地，只屬於這對父子。多年的言語，或許只有這一天才能夠儘速吐露。

  眾道神的身影消失在這方天地，正當楚程帶著鐵開與藍夢怡離開時，一道聲音喊住了他。

  「楚程，我還有話要對你說的。」白袍兒背對著開口。

  「我聽著。」楚程同樣沒有轉身。

  「你知道為何，我一頭華發化作了青絲嗎？」

  沒等楚程回答，白袍兒再次開口。道：「因為我還年輕。我還想要活更久。不想在浩劫之中死去。道法無邊，我的路還剛開始，所以絕對不能死。楚程，你答應我，你也絕對不能死。」

  這是當世至強者的內心之言。他的不安，也終於在這一刻表露了出來。

  就算他快成為十境至尊，打破了九之極數。但依舊覺得前路後路都是深淵。

  天塌了由個子高的人頂，這人世註定是他們這些人扛，身為強者、自然是沖在前頭，要死也是他們最先死。

  儘管這樣，白袍兒也不想死。他要殺出一條血路，還人世一片清明。

  「我答應你。我不會死。」楚程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只是淡淡說道。卻同是表露了他的堅定。

  一旦死了，他就再也不能守護心中的那個人。

  楚程等人離去，只剩下這對父子。

  遠方湖水偃息了風波，初陽褪去了黑色。這帝路，已經不剩多少人。

  楚程已經遠在萬里之外，忽然停了腳步，抬頭望向了那向東而升的初陽。

  「太陽照常升起。」楚程喃喃開口。

  這句話很俗，俗的徹底。但他知道，明天的太陽已經無剩多少。

  這是光陰，每一分每秒都在消散。楚程看著那緩升的初陽，忽然很想念念了。想回青洲，再伴隨她半年。

  只是他不能，剩下的半年，他要回楚家築仙台，準備迎接半年後的古庭眾仙，與古庭之戰。

  「楚程，我要回藍天閣了。」

  就在這時，藍夢怡開口道：「一路保重！下一次相見，便是在沙場。」

  「楚公子，我也要走了。剩下的時間，我要多陪陪我的閨女。」

  「保重！」楚程收回了目光，點頭開口。

  「保重！」

  天門而現，鐵開和藍夢怡相繼步入天門中，離開了帝路，重回人世。

  隨著二人的離去，天門緩緩消散。最終歸於平靜，再無波動。

  楚程的目光再次落到了遠方，看了一眼那對父子，輕聲一笑道：「保重。」

  語落，四方波動，光茫而起，天門再現。

  在這光芒消散時，此方天地再無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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