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五章 三座山

  （主角離開青洲時間計算有誤，是在五十六年前。）

  一間閨房，檀香四起，煞是好聞。

  在這間閨房中，一名長發男子坐在一張椅子上，在他的前方擺放著一個銅鏡。

  銅境印照中，有一隻白皙如玉的手探了出來。在這隻手中，握著一柄精緻的短刀。

  這隻手每一次落下，便會有幾縷細毛而落。

  一刀又一刀，一縷又一縷。這光潔的地面很快就堆積了一堆毛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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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之間，一道輕鈴般的笑聲響動了起來。

  「爹爹颳了這鬍子後，可真好看吶！」

  一名身著綠裙的美貌女子笑著放下手中之刀，走到桌前伸手放入木盆中、輕輕攪了攪，隨後拿出手帕在水中揉了揉，重新走回了這男子面前，再次伸出手用被清水沾濕的手帕擦拭著男子的臉龐。

  楚程看著銅鏡中的那張臉，仿佛回到了當年俊朗灑脫之時。那時風華正茂，對修仙有著無上嚮往。

  只是五十多年過去，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楚程抬起頭，道：「念念，為父離去五十多年。這五十多年來，你沒有我的陪伴，實足委屈了你。」

  女子毫不掩飾地嗤笑出聲，笑道：「其實並沒有什麼的。並不是五十多年。我從誕生至今，都還沒有三十年呢。」

  「.」

  楚程一愣，有些疑惑不解。當年他在昏迷之中與青霞發生魚水之歡，的確是在五十六年前。按道理來說青霞懷他骨肉，需要十月懷胎，楚憶念出生至今也有五十五年的年月。

  然而楚憶念卻說她還不到三十的年齡。這與時間完全不吻合。

  楚憶念瞧見楚程一臉呆滯，不由吐了吐舌頭，道：「念念真真確確是你的女兒。爹爹若是不信，那你看著便是。」

  楚憶念伸手拿起那把短刀，朝著自己的心口一劍刺下。

  楚程臉色頓時一變，立即出手阻攔，將那柄短刀奪了過來。

  「爹爹為何要阻攔我？我只需將心血祭出，就能知道念念是不是爹爹的女兒了。」

  楚程忽然笑了。笑容中帶著種不說出的自嘲，道：「身為人父，豈會認不出自己女兒？你是我的血脈。這一點我豈會不知，何需做這種傷己之事來求證？」

  當楚程法力重回時，他就在楚憶念身上感受到了濃重的血脈氣息。血脈之力做不得假，楚憶念的的確確是他的親子。只不過楚程疑惑的是，為何會與那個時間差了二十六年。」

  楚憶念又笑了起來，吃笑道：「還說呢，當時我救了爹爹。你還不是沒有認出我來？」

  楚程苦笑了一聲，道：「那是為父法力盡失。若非如此，豈會認不出你？」

  這是事實，若是當初沒有受雷霆之傷。楚程的確可以察覺到這血脈氣息。只是更多的會是認為，這是黃國楚家之後，不會更多的往自己血脈上想。

  都說禍福相兮，雨後便是天晴。楚程心中倒是有些感謝那場雷劫。若不是他深受重傷，也不會在那處山中停留這麼久。而楚憶念也不會遇到他。他們父女也不會相見，更別說相認。

  楚憶念笑著點頭，道：「好啦！我相信爹爹。至於念念的年齡不到三十年歲。這事只有娘親、師尊還有風爺爺知道。我也是聽他們說，當初娘親懷了我三十年.」

  「.」

  「三十年？」楚程一愣，神情不斷變化、此刻的表情就像活見了鬼般。

  世間女子都十月懷胎。從未有人超過這個時間。那些超過的，無一不是胎死腹中或者母子難產同死。但這些都在一年之中。懷胎三十年，這早已不能說是人類了。就算是那些妖獸也達不到這麼久。

  楚憶念點了點頭，那張玉臉上布滿了羞紅、似乎有些難言以齒。最終開始開口道：「後來.娘親就生出了一個蛋恩.那個蛋就是念念了再過了七年，那個蛋.就破殼瞭然.後.念念就誕生了」

  「再後來，娘親去找了師傅，說念念是爹爹的女兒，讓師尊將九天玄功傳承與我，在這之後師傅就收我為弟子啦！」

  「.」

  楚程雙目睜得很大，嘴也張得很大。這種表情，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出現在他的臉上了。

  「爹爹.會把念念當作妖怪麼？」楚憶念看著楚程的這副駭然表情，也是心慌道。

  楚程搖了搖頭，道：「怎麼會呢，念念永遠是爹爹的心頭肉。你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有一個叫哪吒的人，在腹中三年六月，出生之時，也差不多是一個蛋吧。」

  「嘻嘻，爹爹最好了。不過那哪吒是在爹爹前往的那個世界麼？念念好想跟他做朋友呢。」

  楚程笑了起來，搖頭道：「這哪吒是極為遙遠的時代的人物了。不過，他是一位極強的強者，很有可能比為父還要強。念念在你娘親肚中待了三十年，比他要長了近十倍。以後定會比他還要厲害！」

  「當真？爹爹可不要騙我！」楚憶念半信半疑道。

  「當真！」楚程點了點頭，很是認真的說道。

  楚憶念是他的女兒，他自然會給她世間最好的資源，最好的功法。只不過九天玄功已經是世間最好的功法了。有了此功法，加上最好的修煉資源。不說境界為極，至少能讓她一路到元嬰大圓滿。只不過，那真道之路卻是得靠楚憶念自己了。

  楚憶念懷中三十年，蛋中七年。真正的年齡不過十九。卻已是築基初期，稱得上是天才了。

  只是這懷胎三十年，蛋中破殼誕生。這一點讓楚程有些在意。

  「青霞.朱雀之體。」楚程心中喃喃。他想起了風華城城主說起青霞的朱雀之體。

  楚憶念腹中三十年，很有可能與青霞的朱雀之體有關。

  想到這朱雀之體，楚程就想到了神遺之地的那位聖女朱煖。朱煖是神遺朱雀部之人，樣貌與青霞可以說是一個模子裡刻出，毫無二致。

  楚程從未見過如此相像的人。這世間沒有相同花，就算是一卵胞胎姐妹也有細別差致。但朱煖與青霞的樣貌卻是一模一樣，甚至連二人氣質也是相同。

  這樣貌之同，氣質之同。世中也不是沒有。那就是分身。只是朱煖不可能是青霞的分身，青霞也不可能是朱煖的分身。這二人所在不同天地。神遺之地，與世隔絕。想要入往人世極難極難。更何況楚程在遇見她們時，境界都不高。

  「爹爹在想什麼呢？」楚憶念見楚程眉頭微微皺起，輕推問道。

  楚程回神，搖了搖頭道：「沒有在想什麼。對了，念念是在聚氣幾層時築基？」

  「嘿嘿，說不出來，怕嚇到爹爹。念念是聚氣十五層！」楚憶念有些得意道。

  青洲大陸，聚氣十五層只在傳說之中。就連陳音當年也不過聚氣十三層一舉築基，踏入真正的築基境。同為十五層的也就只有柳茜了。

  「我倒是忘了，你是柳茜弟子，她知曉假境之事。不會讓你誤入歧境。不是極境。十五層，也算可以了。」楚程點了點頭道。

  楚憶念見楚程沒有過多的反應，心裡微微有些失落。

  楚程見楚憶念這幅模樣，不由失笑。伸手颳了刮她的鼻尖，道：「走吧，爹爹帶你去看看我生長的地方。」

  「可是黃國？」楚憶念眼睛一亮，開口問道。

  楚程點了點頭，一聲嘆息從心底響起。

  黃國是他在這世間唯一的故鄉了，只是他的親人，早已化作了黃土。

  「是黃國，去黃國之前，還要去一處地方。那裡.有你的爺爺奶奶，還有你的太公。」

  楚程重新換回了一襲白衣。他站在天地之中，白如雪、飄逸如風。

  半日後，楚程帶著楚憶念來到了一處山谷。

  山谷隱蔽之地，有一座墳墓。當年楚程在逃避青洲眾強者，在這裡葬下了三位親人的屍骸。

  「爹爹.」楚憶念見到這座墓墳也是黯然傷神。道：「爺爺奶奶.還有太公都不在了」

  楚程沒有回話，蹲下身子將早已準備好的果盤放在墓碑面前，點燃香火、插座在泥土中。

  「念念，跟為父向你爺爺奶奶、還有太公問好。」楚程輕聲道，隨後落地跪拜。

  響頭聲聲起，就連這大地也在這叩頭之中顫動了起來。

  楚程這一生，從未跪拜他人。但這座墳墓中，埋葬著自己的至親。他的跪，只對父母，只對老侯爺。

  楚憶念跟著跪了下來，同樣重重叩首，每一次叩拜，額頭都貼上了地面，三叩之後，額頭之中流露血水。

  「爹娘.爺爺。孩兒帶著念念來看你們了。」楚程打開酒罈，朝著前方灑落。

  酒水入土，酒味渲染。四方很快就飄起了讓人迷離陶醉的味道。

  楚程看著這塊墓碑，聞著這股泥土芳香與酒香混合的味道，思緒似被這抹迷離帶到了遠方。

  他想起第一次見到老侯爺，還有父母時。那一次，他見到了三個體型如山的人

  這是三座大山，座落在楚程的心底。這不是山的重量，而是份量。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