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草木有靈
「我張非本是一名屠夫,手上沾滿了不少生靈性命,可能這就是對我的懲罰!」張非猛喝口酒,臉色通紅顯然是有些醉了。
四人輪流講自己的身世。
楚程笑道:「那張師兄的意思是,食那草木方才正道了?」
張非道:「佛門食素方是正道,可惜我是做不到的。」
楚程喝了一口酒,笑道:「狗屁的正道!草木皆為生靈,佛門弟子收取草木生機何來正道?」
孟老頭聽言,搖頭道:「非也,非也。草木無情,不在輪迴之中,自然不算生靈了。」
楚程反問:「千年花樹成道為靈?可為生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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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老頭啞然:「這這.老夫說的自然是那些普通花草。」
楚程看著鍋中的野菌,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放入嘴中。
「在你們看來,凡是那些花草樹木,它們沒有靈性。沒有獸性,沒有人性,不會動心起念。不具備生靈的功能。更沒有如動物的思維,痛覺,知識,頭腦,身體的感覺,所以吃食草木本就是天經地義。」
燕紅點頭,世人都是這麼認為。
楚程又道:「但你們說?草木可有生機?」
「這自然是有的。」燕紅想了想道。
「既然草木有生機,那我今日采這野菇吃食,斷了野菇生機,那豈不是殺生了。從我出生至此,我口腹之中食下了多少素食,肉食,那加起來成千上萬。那我豈不是成了殘害生靈的邪魔?」
「人非草木,誰知無情?人非草木,誰曉無靈?」楚程大喝一聲!
張非身軀大震,忽然明白了什麼。
楚程是讓他知曉,既然萬物皆有靈,那豈不是世人皆是罪人?就算是聖人,也逃脫不得這道罪名。
張非感激了看了楚程一眼,如果說之前只把他當同門師兄弟,此時心中已經把楚程當做了朋友。
一語點破,如大道轟頂!
孟老頭在這修為最高,看著楚程眼睛閃爍不知在想些什麼。
吃食草木和牲畜本就是順天而行,是為天道。世事早定,一切唯命,誰也改變不得。
佛門戒葷,是為人心,不忍那萬物生靈,但以一己之力、還是改變不了世人吃食生靈,只能讓這世上多活一些生靈。
但這依然是順從天道!
自欲戒,不阻他人!
萬事有因果,一切為定!這便是天道輪迴。而楚程的草木皆有靈,卻是入了魔說一途。
魔說一切皆在我,眾生萬相皆無相,成佛成魔皆在我。
草木本就不在六道輪迴之中,可楚程依舊認為它有生靈,甚至以此點醒他人,正是入了魔說一途。
楚程在不知不覺中,踏了魔說之路,這是一條逆天而行之路。
過了許久,天漸漸暗下,風雪也小了不少。
四人很快就把一鍋野菌燉雞湯喝完,四處擺著一壇壇空酒罈,期間燕紅還把孟老頭多年正藏的「竹葉清」拿出了一壇。
竹葉清酒乃是用清潭竹葉釀成,雖不如仙草,但在凡間也是稀品,價值一壺千金。
楚程喝了不多,但也不少,尤其是那最後一壇竹葉清酒,他喝了不少。
在前世里,楚程對酒精有些過敏,甚至喝酒進過急救室。這一世倒是酒量好了不少。
四人之間談心,得知孟老頭原本是一名童生,幾次鄉試失敗,心灰意冷之下上山尋短見,碰巧被落雲宗一名內門弟子救下,這才當了一名雜役弟子。
還有燕紅卻是碑國子弟,卻也是普通人家,但跟楚程一樣在凡塵聚氣。
要是換作其他小宗門在凡塵聚氣成功的,無一不是天資出眾之輩,甚至宗門長老都會親自收徒。
楚程開始也是一愣,黃國和碑國正在交戰,可以說是生死仇敵,如今兩國的人卻坐在這裡一起喝酒。
楚程兩世為人,思想肯定不會古板,顧慮這個。至於燕紅本就是修仙之人,更不會理會這種國家之仇的事了。
吃的差不多了,楚程抬頭透過窗,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暴雪已經退去,雪花開始一片片漫漫飛舞。
雖太陽落下,已是夜晚,但在月光之下、白雪之中,整個世界已是白晝一片。就算是白天也不過如此。
「楚師弟?你去哪?」燕紅看見楚程動靜有些疑惑。
「我去田裡看看。」楚程站了起來,朝門外走去。
已經開出了一道裂痕,楚程想去看看能不能今夜裡將第一顆種子種下。
地面已經鋪上了一層厚厚的雪,踩在上面,發出咯吱咯吱聲。
無數雪花從九天而落,落在地上、河中、樹上.自然也落在楚程身上。
遠處、湖面上的月亮很圓,也很平,沒有一絲漣漪,就如一面鏡子,也如另一個星空。
結冰的湖面本就如一面鏡子,將第二個月亮完美的刻在湖中,讓分不清哪個是真是哪個假。
近處,白潔的雪面散發著淡淡的光芒,白色的光芒又出現了一道淡黃的光。
第一場雪,出現了三個月亮?還是四個?
楚程不會知道,也不會去想。也沒有人會知道雪中的月亮會有多少。
走著,走著。楚程已經來到了田地里。
這塊地很奇怪,從耕鋤之難中便能看出,但在今天也很奇怪。
今日的雪大的可以說百年之最,但這田地中,依然是火紅一片,在一片雪白中如此顯眼。就像一張白紙上,就寫了一個大字。
楚程暗道不愧是種植仙草的田地,雨可以落,雪可以落,但卻不能覆蓋它的顏色。
他走到一個畫著五角星的地方,仔細看去那塊地方有些細微的裂痕。正是楚程一直耕種的地方。
楚程看著那處裂痕沒有一點如往先的高興之意,今夜忽然有些傷感。
三年一顆,十顆最少也要三十年。三十年後,老侯爺是否還在?父母能否受的了思子之苦。
還有另外世界上的家人?如今怎樣。
「唉。」楚程嘆息了一聲,拿起鋤頭用力鋤了下去。
「砰!」又是日復一日如鐵般的聲音,但是卻有些不一樣,帶著一絲咔的聲音。
這是土地破開的之聲,楚程沒有欣喜之意,只是淡然的掏出種子種下。
楚程放下鋤頭,按照每日的習慣,要去湖邊打坐修煉,用夜觀月照感應那星光之點。
湖離紅土地只有三里之遠,楚程今夜沒有飛行,而是徒步走去。
只有雪景,沒有風景,可他依然把所看到的一切,記在心裡。或許這裡就是自己一輩子所住之地。
楚程停了下來,緩緩坐下。仰頭看向天上圓月,越發孤寂,越發思念家人。
「簾外雪初飄,翠幌香凝火未消。獨坐夜寒人慾倦,迢迢,夢斷更殘倍寂寥」楚程喃喃而念。「雪花湮沒於塵土之中,卻飄落我心中。三年來,我一夜未眠,就怕夢到我的家人。」楚程苦澀的笑了笑。「同一明月,卻是咫尺天涯。」
「夢斷更殘倍寂寥?」
忽然,一道清脆動聽的聲音傳進楚程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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