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鴻日躍山隱歸天
第213章 鴻日躍山隱歸天
稍頃,吳夢隨著二人來到一處山間。
虬龍揮動臂膀,有大朵火燒紅雲翻滾而出,待得雲霧散去,一座造型獨特的亭台顯露出來。
吳夢打量了幾眼,覺得這亭颱風格頗有些妖族的味道。
這位虬龍仙,似乎有著妖族的背景。
如此的話,其背後的組織,很可能具有橫跨各個種族的包容性特徵。
三人入亭,就著蒲團而坐。
他屁股甫一著落,就生出驚奇感。
這蒲團不一般啊,坐定其上,心神竟然迅速變得通透、澄澈起來。
對參悟有著不小的提升作用。
隨後,虬龍又自然地展示了許多玄妙之物,將四關修士的底蘊體現無疑。
當然,這只是小插曲。
沒有過多耽擱,三人很快聊到了正事。
與二人交談了一番,吳夢心中的許多猜測皆得到了證實。
王慶山牽涉的因果,屬實複雜至極。
捋了下來,大抵有三點值得注意。
其一自然是銜龍宗派系之爭。
從虬龍二人的口中,他得知,此事起源於銜龍宗主的壽元將近,嘗試通過某些特殊的辦法突破天地桎梏。
然而,不知由於何種緣由,門中出現了反對的聲音。
車駒之事,似乎就是雙方博弈的體現。
而此次覆滅三春白葉坊,看起來更像是某種警告和敲打。
其二,乃是王慶山背後若有似無的魔影。
關於此事,似乎涉及某些隱秘,故而虬龍講得含糊其辭。
不過他依然聽出了一些東西。
魔修,或者說其背後的組織,具備相當程度的破壞性,極其危險!
這群人就像是嗜血的禿鷲,循著血腥味四處遊走。
他們每次在修真界出現,都必然會掀起一場血雨腥風。
眼下,銜龍山地界既然出現了魔影,也就變相證實了他早先的預感,一場風暴似乎正在醞釀之中。
其三,這一點吳夢未曾想到,頗有些出乎預料。
虬龍提到了王慶山背後,一個名叫『凡千』的皇朝。
據其所說,千年以前,此皇朝在銜龍山地界,屬於頂尖之下首屈一指的大型修真皇朝。
而後,似乎被某些隱秘之事波及,日漸沒落。
大抵是存著做個順水人情的想法,關於這一點,虬龍倒是多講了幾句。
其當時的原話是:「凡千皇室早年所行的修行法,屬於純粹的魂之一道,需要從民眾身上收集香火願力,凝聚自身龍魂精魄。
但不知為何,從四五百年前起,皇室中修煉此法的後代,皆出了各種問題……」
「很可能是沾染了某些危險的隱秘之事……」
「你要是繼續頂著王慶山的身份,千萬注意不要引火燒身。」
對此,吳夢只是略微驚訝,便想到了隱仙圖。
假如他的猜想正確,那麼隱仙很可能會對因果有著某種獨特的運用方式。
於其他人而言,畏之如蛇蠍的因果,某種程度上反而成了隱仙圖的『養料』。
接觸的越多,仙圖中關於王慶山的畫卷便會越豐富、鮮活。
而相應的,反饋於隱仙印的收穫,應是也更為豐盛。
當然,許多想法,尚停留在猜測的階段,需要慢慢嘗試、發掘。
即便真要接觸一層層因果,他也會抱著相當程度的謹慎和小心。
說完此間事,已是一日過去。
待得鴻日初升,從山巔處冒出小半個尖頂時。
亭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分別之際,雙方都順其自然地想到了某件事情上來。
虬龍爽朗一笑:「吳夢小兄弟,還是那句話,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
吳夢摸了摸鼻子:「若是拒絕呢?」
實際上,有周語諾在前,今日又領教了其另外兩位同伴。
關於這個組織的風格、做派,他已有了自己判斷。
他同樣也相信,以周語諾的品行,若非極度信任眼前兩人,絕不會將自己的信息透露出來。
「拒絕沒關係。」
說話的是泥胎,這廝苦笑道:「我當年也拒絕來著,然後就被盯上了……」
「盯上?」
「那叫保護!」虬龍更正道。
泥胎頷首:「怎麼說呢……我們有個名單,專門記錄天才中的天才,一旦你上了名單,就必然會受到持續的關注。」
吳夢問道:「這是為何?」
其笑了笑:「不加入我們沒關係,但要確保名單上的人絕不能走到敵對面去……」
「因為,那對整個修真界帶來的危害太過嚴重。」
後半句話是虬龍接的。
「吳夢兄弟,對面這群藏在黑暗中的傢伙,可是曾經顛覆過整個修真紀元的存在。
拿不準沒關係,因為要不了多少年,你就會領教到他們的危害。」
兩人伱一言,我一句。
說到此時,總算是透露一些真正核心的仙界秘聞。
這也讓吳夢聽得瞳孔收縮,極具震驚。
顛覆了一整個紀元……
他對上一紀元之事沒有半點了解,但說是顛覆,起碼意味著一整個修真文明的覆滅。
什麼概念呢?
當下修真界,從最頂尖的五大宗門,到最弱的三洲之地,皆化作廢墟,截斷傳承,恐怕才稱得上顛覆二字。
那群魔修竟然能做到這種程度。
任意一位正常的修士,聽到這話,都難免心中惡寒,如墜冰窖。
當然,說到這個地步。
二人背後組織的宗旨和逼格也不言自明。
畢竟,能將此等魔修作為敵對勢力,自身又怎麼可能會弱?
吳夢下意識磨了磨指腹,確認道:「你們的宗旨是除魔衛道?」
「多有意思,不是嗎?!」
虬龍『嘿嘿』笑道。
泥胎在旁側補充:「其實沒有想像的那麼誇張,組織風格還是偏鬆散的。
雖說除魔衛道,但不會有強制任務,更多是憑本心行事。
另外,不瞞吳兄……」
泥胎頓了頓:「組織收人,通常是按照密仙圖的標準來,吳兄你是例外。」
聽到此處,吳夢心中已是有了計較。
他微微吸了口氣。
正打算說話。
突然就見頭頂上,鴻日徹底爬出了山巔,懸在天際,射出一道波瀾壯闊的詭雲甬道。
這一幕,在久居之人眼中,算不得新奇。
但勝在契機微妙。
三人不約而同置目而去,又巧合地收攏回來。
再一對視,皆是滿臉欣然,開懷大笑。
許久,吳夢開口:「小弟我能力有限,即便行事,也一定建立在求穩的前提之下。」
「知道知道,本尊這就將喜訊報上去……差點忘了,你得先想個名頭。」
「名頭?」
「沒錯,本尊虬龍,他是泥胎,都來源於仙圖名,你是例外得自己想一個。」
「原來如此。」
吳夢咧嘴笑了笑,道出一個字:「隱。」
……
幾月時間轉瞬即逝。
三春白葉坊覆滅一事,在整個銜龍宗內掀起了一波熱度。
然而,大抵是頂尖宗門,其內弟子無一庸才。
熱度只持續了沒幾日,就復歸平靜。
「犯我銜龍者,雖遠必誅。此乃修真界常識,實在搞不懂有什麼值得高談闊論的?」
銜龍宗周邊坊市。
某棟酒樓中。
吳夢品嘗著仙珍佳釀,有隱約談話聲,從樓下街道中傳來。
兩名銜龍宗弟子交談著走遠。
「宗內就這樣,沒什麼值得說道的消息。」
宋萬興大快朵頤,趁著換菜的功夫,終於忙得道上一句。
吳夢饒有興致地看著對方。
年許不見,這廝竟然突破到了練氣六層,距離後期只差臨門一腳。
要知道,店小二白日裡可都在忙碌。
其修行速度,與同資質的修士相比,通常要慢上將近一倍。
而沒記錯的話,他四年前到坊中時,對方才剛突破五層沒多久。
想來,這一年應是尋到了某些機緣。
「你這店小二,干到何時是個頭?」
宋萬興擺擺手:「托您的福,我快升副掌柜了,後面努努力,到了練氣九重,能混個正的噹噹。」
「那築基呢?」
「築基?」
其想了想:「一般是沒命築基,不過也有例外,就調到更好的產業去唄。」
他好奇道:「你們這條路最高能走到什麼層次?」
「九成九都在練氣,每百年能有一兩位成功築基的吧,至於金丹、元嬰,那是傳說中的人物。」
吳夢頷首。
即便在仙界,也存在著所謂的階層壁壘,以及相應的上升途徑。
三洲的修士,爭不到外宗青睞,上限就是築基。
而在這裡,最底層的店小二,每百年也有兩三位成功築基,但其上限同樣也止步於築基。
至於如何打破上限?
當然是靠著機緣來開掛了。
階級嚴酷,但又萬事皆有可能。
這某種程度上也是修真界殘酷而獨具魅力的一面。
吳夢也只是好奇一問,話題很快轉到了正事上來。
「你關注的王慶山,去年離宗執行任務,暫時還沒回來。」宋萬興剔著牙縫道。
「嗯,還有呢?」
「還是和他相關,半年前,據說凡千朝一位將軍攜著皇旨前來捉人。」
吳夢一怔:「他不是皇子嗎?難不成已經被廢黜了?」
「這就不知道了,聽說是偷了什麼東西……那位將軍沒拿到人,還在城裡住著呢!」
宋萬興話罷,灌了口酒:「皇族的事情,是真亂。」
又交流了幾句,見對方已然沒有太多消息,吳夢起身告辭。
後續幾日。
他又從其餘途徑,在城中打探了一番。
那位將軍乃是二關後期修為,確實還住在城中,每日往煙花柳巷派人盯梢。
倒是將王慶山這廝的性格拿捏住了。
然而頗為搞笑的是,由於假王慶山前些日子坑了『三春白葉坊』,這行當近來風聲鶴唳。
這位將軍盯梢之處,接二連三關了門。
大抵是無處可盯,兩日前,乾脆灰溜溜地離開了。
至於其口中,王慶山所偷的東西……
吳夢翻遍了這廝的儲物袋,目光最終鎖定在了那口香爐之上。
記憶中,香爐是前些年回去,從曾祖父的房中順手撈的。
隔這麼些年,竟然被定義成了偷,不知是捉人下獄的藉口,還是此物真的有不凡之處,需要被追回。
當然,暫時是沒有什麼問題了。
翌日。
銜龍宗外,一處廣闊無邊的雲台之上。
吳夢的身影從傳送陣中顯現出來。
他踏在雲台間,沒急著走,而是慢條斯理地捋起了衣袍和發冠。
此處雲台,乃是銜龍宗的接引台。
其建在銜龍山腰,詭雲之下,台中有各式宏偉仙家建築,按照獨特的陣法規律,建造排布。
正中,則是拱衛著一口金燦燦的升龍鍾。
即便遠觀,也能感受到強烈的壓迫和威嚴之感。
類似的接引台,在銜龍宗一共有九處,按照層級,接待不同規格的弟子和訪客。
吳夢,或者說王慶山,此時所在,正是級別最低的一處。
他表情陰冷,倨傲,目不斜視地撣著袖袍。
不時有弟子從身邊行過,略微掃上一眼,又若無其事地挪了開去,化作一道道流光消失在陣法光幕中。
稍頃。
他終於整理好了衣著。
正待抬腳,一道聲音忽然從腦後傳來。
「王兄竟然這麼快就回來了?」
扭頭,來人已行至身側。
其頭頂青雲冠,身著一襲素雅長袍,面容則是俊秀里透著調皮之氣。
看起來就是位相當有趣之人。
然而,當腦海中的記憶對上號時,吳夢的臉色當即就陰冷了幾分。
此人名叫仇雪,築基初期修士,是門中一位金丹執事的侄兒。
其本人與王慶山乃是同一批次的修士。
由於性情相投,早在三十年前,拜了王慶山為兄長。
親密時期,兩人形影不離,屢次攜手出宗執行任務,又或者是探索秘境。
然而,在王慶山落魄之後,便逐漸疏遠、冷淡。
這倒也罷了。
畢竟人情冷暖,大多基於身份地位。
只是,這十來年,王慶山的宗門俸賞被剋扣的厲害,本以為是早年的仇敵暗中作祟。
誰知前些日子,出宗之際,仇雪竟是提著一口儲物袋上門來。
說是兄弟踐行。
當時沒覺得怎麼,待得離了宗回過味來,打開一看,其內靈石、寶財,和這些年被剋扣的數量竟是分毫不差!
王慶山當時就被氣得眼前發黑。
早年自家從皇朝內供給而來的資源,分了好兄弟不知多少。
誰知到頭來未曾幫忙就算了,反而落井下石。
王慶山算不得好人,但這位更是當之無愧的勢利小人。
吳夢冷哼了一聲:「本皇子回來,你應該很失望吧?」
「怎麼會?開心還來不及呢!」
「那就好,後面還有讓你更開心的事。」
將該說的狠話拋下,吳夢不再搭理這廝,扭頭行到陣幕邊緣。
他身形微不可見地頓了頓,旋即邁步踏了進去。
嗡!
似有水波震顫,化作一道金色的令牌虛影,懸在了他的頭頂。
似是掃描,又如清洗,將他整個人籠罩其中。
這種感覺只持續了一瞬間。
再著腳時,他已立在了雲台邊緣處,前方視野驟然開闊。
一座仙氣裊娜,詭雲漫布的仙家山巒,如覆卷一般,向著視野盡頭,也向著高絕之巔猛然掀開。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