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初臨煙雨江南地
第21章 初臨煙雨江南地
鴞皇元年。
二月。
『二皇子蕭鳴煌進京,假以輔佐、同治天下之名,施以謀逆、篡位之實。』
『其不念兄弟手足之情,枉顧君臣忠義之理,論罪當誅,然鴞皇念及舊情,免其死罪……』
『經查蕭鳴煌勾結邪魔,誘騙先帝、太傅至姜秀山施以埋伏……罪證確鑿,鴞皇含淚下令,凌遲處死……』
同月,官兵征討絕山宮反賊。
圍山三月,誅滅絕山宮主、長老、弟子等萬餘反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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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山派系就此斷絕。
……
……
春末夏初,小半個江南已是淫雨霏霏。
扶柳城,碼頭。
隨著響亮的號子聲,樓船靠岸,一道身著灰衣、頭戴斗笠的不起眼人影混在人群中下了船。
人影正是喬裝打扮後的吳夢。
坐船一月有餘,終於腳踏實地,他沒有急著離開,而是駐足觀望。
整個青嵐國,若論富庶,江南當排在首位。
觀其碼頭便可見一斑。
儘管下著雨,人來車往、貨進貨出,一整排的貨船靠岸離岸,未免擁堵,江心甚至設了專門的引渡船。
往外走出幾步,叫嚷聲頓時大了起來。
有各大客棧派來招人的夥計,有煙火裊裊的包子鋪、烙餅攤。
吳夢緩步前行,看得津津有味。
穿越到這方世界近十年,也算嗅到了一絲無比熟悉的煙火氣。
稍傾,一棟酒樓中。
吳夢正大快朵頤。
吃得是荷葉雞、獅子頭、紅燒河豚、平湖醋魚……
喝的是冰清蓮心酒。
入口之物儘是美味珍饈。
一樓高台上,說書先生正講得興起。
「要說那明黃仙,命不該絕,行刑之人臨時壞了肚子,換人來,剜肉的刀還沒拆封就斷了柄,就連那捆人的繩子都軟了筋,自己解開了……」
台下哈哈大笑。
「明黃仙跳下刑台,沖先帝皇陵磕了三個響頭,揚長而去。」
吳夢聽得嘴角帶笑。
這是一月來他聽過的第三個版本了,越傳越是玄乎。
但甭管怎麼說,蕭鳴煌那傢伙應該是逃得了一命。
說書人繼續講:「明黃仙是瀟灑走了,可惜那覆鯽子,終歸是貪生怕死、貪財好色之徒,留做了朝廷的鷹犬。」
「你這匹夫懂什麼,明黃仙那是仙,覆鯽子才是人,哪有不怕死不愛財之人,你點幾個來老子開開眼!」
有看客鳴不平,引來一陣喝彩聲。
得益於蕭鳴煌二人多年行俠仗義,在此地留下樁樁善舉。在這危難之際,江南反倒成了民意上的基本盤。
這隻怕是蕭鳴煌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
當然,更想不到的是……
昔日手足連心、闖蕩江湖的兄弟,最後會以這種方式分道揚鑣。
吳夢飲下最後一杯酒,沒再搭理哄鬧的大堂,起身離開。
待他走遠,一陣微風吹過酒樓前廳,將樓門一側的通緝令吹得『嘩啦』作響。
通緝令上,畫著一張俊秀至極的面孔。
『謀逆反賊。
吳夢。』
隨著紙張飄動,畫中人的嘴角似乎揚起了幾分,染上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
……
傍晚。
小雨初停。
扶柳城西,一座名為『蘇府』大宅院內迎來了幾位『客人』。
「幾位貴客稍作歇息,蘇閣主馬上就到。」帶路的侍女宮裝裊娜、輕聲細語。
吳夢也不客氣,隨意挑了把椅子坐下。
有他開頭,另外兩人依次落座。
二人分別是一名面容冷峻的少年劍客,還有位慈眉善目的長眉道士。
就在小半日前,三人從七八十名江湖俠客中脫穎而出,獲得了摘星閣的客卿身份。
此時過來蘇宅,是按照規矩,要拜見蘇副閣主,順帶分配具體工作。
找這個活計,吳夢其實是有過一番思量的。
絕山宮覆滅,自己又上了通緝令,出手靈藥就變成了一件風險頗高之事。
相較而言,趁著手中錢財尚富餘,謀一份靠譜的活計才是長久之計。
更何況,摘星閣並非尋常江湖門派。
其以武功、靈藥、情報等資源的經營為主,樓閣開遍青嵐國,可以說是整個江湖消息最為靈通的組織。
身居其中,吳夢進可攻退可守,安全反而更有保障。
三人等了約莫盞茶的功夫,一位身著尋常練功服、鬚髮皆白的老者背手走進堂來。
「見過蘇閣主。」三人起身見禮。
蘇副閣主,全名蘇啟行,二十年前名揚天下的一流高手,又號飛花使。
十年前,他隱退江湖,聲名漸漸小了下去。
而今看上去已垂垂老矣,精神倒還算矍鑠,就是不好說實力還剩了幾成。
當然,畢竟是一流高手,在場三人自然不能怠慢。
蘇啟行笑呵呵入了座,目光掃過三人,眼皮微微顫動。
「龍小謝,我與你爹有二十年沒見了,老東西身體可還行?」
「尚可。」
叫龍小謝的少年劍客恭敬回道。
吳夢略感驚奇地望了他一眼。
這龍小謝還是名門之後?
畢竟能被一流高手稱作老東西的人,大概率也是一流。
旁邊的老道眉毛抖了抖,顯然也吃了一驚,正巧,蘇啟行就點到了他。
「布袋袖,范老道。」
「當不得老字,當不得老字,前輩您叫我小范就好。」
范老道連忙垂手作揖,兩條眉毛似乎都一併垂了下去。
這副謙卑的神情,別說吳夢,就連龍小謝都為之側目。
「伱這老油子……」蘇啟行被逗笑了,搖頭道:「入了我摘星閣可得認真辦事,江湖裡那些紛擾自然也耐你不得。」
「多謝前輩!」范老道當即躬身大拜。
蘇啟行沒搭理他,目光最終落在了吳夢身上。
「呈上來的信保,說你精通藥理?」
吳夢拱手:「精通藥理不敢講,尋常藥性辨析是沒問題的。」
蘇啟行渾濁的眸子注視著他,稍傾點了點頭。
「老夫不問你姓甚名誰,只看從今往後,可記住了。」
吳夢心神一凜,微微垂首:「記住了。」
而今的他自然不是原本的面孔和姓名,進來時憑藉的也不是武藝,而是藥性辨析。
蘇啟行一不叫他名字,二不問他前事,擺明了不相信這套身份。
好在老頭並未深究。
當然,眼下的情況吳夢並非毫無準備,早幾日,他便對蘇啟行做了足夠深入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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