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妖王
第74章 妖王
「很小的時候,我就相信這個世上有地獄。」
厚若重樓的黑雲之下,覺亂懸空而立,低沉而悠遠的聲音向大地傾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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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大招寺後,我跟著師父修行,師父告訴我,地獄是三界六道最苦難之地,其間眾生一個晝夜就要經歷數萬次生死,枉習過重者受押捺槌桉,誑習過重者受沉溺騰擲,慢習過重者受融銅吞灌,嗔習過重者受斬斫銼刺……如此種種,皆有報應。我師父是個監收,負責給寺院採辦,地位不算高,但他的話我深信不疑。」
「後來,他在給廟裡採買僧衣時剋扣了油水,我發現後不敢置信,問師父,你不怕下地獄嗎?
師父說,善惡可以相互抵消,他行善積德太多了,取出一部分用來改善生活也無不可,我覺得這不對,與他起了爭執,將他殺了。」
覺亂回憶往事,臉上露出了孩童般天真的微笑,他繼續說:
「我離開了大招寺,週遊天下,當我發現,這個世界好像真的沒有地獄之時,我感到無限的惶恐,輾轉反側,日夜難寐,可之後,我又感到無窮的喜悅。
既然此前沒有地獄,那我是不是可以按照人們的期盼,造出一個地獄來呢?造出一個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地獄,好人來世投胎好人家,惡人來世投胎成豬牛,如此輪迴幾世,世上不就只有好人沒有壞人了?
和尚想靠傳揚佛法,教化萬民,實在太難了。須知,想將艱深的學問傳播出去,必須要將其簡化,甚至扭曲本意,使其通俗易懂,人人能懂。饒是如此,也非人人想學。世事複雜,人心叵測,再嚴謹的律法由人去執行,也難免造成濫用與冤屈,沒有什麼比造一個地獄更好的了,唯有彼岸,能救得了此岸!」
覺亂向世人闡述著他的宏願,聲音也越發洪亮,在天空中一遍遍地迴蕩。
他的眼眸不知何時已一片赤紅,似有猛火燒遍十方世界,鬼魂神識皆盡墜為灰塵。
命歲宮的修士看著破碎黯淡的劍光,望著這與雲平齊的魁梧的魔軀,皆心漣震盪,他們中的許多,都暗暗覺得這邪僧的話頗有道理。
莫說是在百姓之間,就是命歲宮內,貪污腐敗欺男霸女的惡行也屢禁不止,縱使有師稻青這樣的小姐做榜樣,也無濟於事。
人的道德戒律只能拴住自己,拴不住別人,甚至很多時候,它反而會成為好人的累贅。若真有一根韁繩,可栓萬世之民……
他們不敢再想。
靳雪君則沉浸在空念劍被破的痛苦中,面對覺亂的布道,她一言不發,未駁半句。
無論這和尚說的是真言還是妄言,空念劍失手的那刻,敗局都已註定。
驕傲如她也不得不低下頭來。
「好姑娘,為師這絕學你也瞧見了吧,只是,這絕學太過精妙,僅憑我一人,無法將它修到圓滿,我需要你的幫助,等到地獄真正建成,你將成為佛母。」覺亂欣然道。
只是短短一日,命歲宮絕學兩度一敗塗地,師稻青無法再自欺欺人,心緒之複雜,可想而知。
可她仍舊搖頭:「隨你怎樣說,我就是不從。」
覺亂皺眉,問:「你是在與我賭氣,怨我欺負你娘?」
師稻青垂下眼瞼,輕輕道:「我聽說有個國家的領主,想造張大網將整個湖的魚都打撈起來,結果一條也沒撈著。大和尚,世上哪有什麼一勞永逸的法子,你的本事厲害,我心服口服,但伱的念頭卻是魔念空想,只會帶來災難。」
她若答應了覺亂,將來億萬蒼生都要遭劫。
「說得好!這魔頭根本就是胡言亂語,自古以來,善心釀出禍端的比比皆是,豈會有一勞永逸的法子?你別聽他舌燦蓮花,這滿天魔氣可騙不了人!!」覺無也大叫起來。
只見這練歡喜禪的和尚臉上怒氣洶洶,卻也只敢縮著些舌頭講話,生怕又給拔了:
「這禿驢就是個無恥的騙子,況且,西景國若真像他這樣弄,我還不得去地獄踩刀子受剮刑?我可不要!」
覺亂長嘆道:「覺無,時至今日,你怎還不肯悔悟呢?」
「悔悟?你要我悔悟什麼?!」
覺無更是悲痛,嚷嚷道:「我們出生時身體便連在一塊,被父母拋棄,是那個瞎婆婆養活了咱倆,那時候,你將饅頭和粥都讓給我吃,說我吃飽了,你也就飽了,那時候我真覺得,我是世上最倒霉的孩子,卻有了個最好的哥哥。」
師稻青聽到這,不由想:這兩個頭本就用一個身子,一個飽了另一個也就飽了,這呆和尚在感動什麼?
覺無卻已聲淚俱下,道:「後來去了大招寺,你白天宣揚佛法,我晚上普渡女施主,美名遠揚,你非說我被魔念侵染,要令我改邪歸正……我幫女施主了卻心愿,你卻被斷言為淫惡之人,這是什麼道理?人家來求我,我還能讓人空手而歸不成?」
「我現在的確是魔頭,是徹徹底底的魔頭,可全是讓你逼的!」
覺無惡狠狠的眼神要噴出火焰,將世間的一切都燒個乾淨:「男歡女愛,人之常情,你這禿驢自個兒滅情絕性,居然還要我陪你一起!我要被你逼瘋了,我早就被你逼瘋了!你快把身體還給我,我要糟蹋女人!我要糟蹋這娘倆!我還要糟蹋陸綺那個賤皮子!求你了,親哥哥,念在這血肉相連的情誼上,讓我糟蹋她們一回罷!!」
覺無聲嘶力竭,已近癲狂,哭聲響天徹地。
老君似為之動容,給本有偃旗息鼓之意的雨又增添了幾分狂暴的聲勢。
兩人後腦勺相連著,腦子也長在一起。
覺亂也能體會到這份痛徹心扉的悲傷,嘆息道:「都是我的過錯,是我沒教好你。」
「你還在說這種沒用的空話!」
覺無的眼睛像是要從眼眶裡彈出來了,大發牢騷之後,他又開始污言穢語地意淫起來,言辭不堪入耳,這次,覺亂沒再管束,他盯著失魂落魄的靳雪君,問:
「命歲宮還有劍要問麼?若是沒有,我就領著你們小姐走了。」
靳雪君猛地抬頭,對著身後眾人吼道:「結陣!!」
修士們法力不支,意志消沉,他們面面相覷,小聲道:
「宮主,結不成了,我們都……」
「你們要抗命不成?」
靳雪君捏緊拳頭,法力外放,衣裳獵獵作響,她說道:「哪來什麼輪迴,哪會有什麼無端出現的力量!這和尚重塑肉身,代價定也極大,此時若讓他給騙了,我們將再也沒有斬殺他的機會!結陣!起劍!」
————
泥漿匯聚的河流淌過地面,沒過了陸綺蒼白的腳背。
水還在一直漲。
不久之後,朱厭河恐要潰堤,將災難帶給櫳山。
「陸綺,你不是自詡聰慧麼,為何看不破我的身份?是做的惡事太多,一時記不起是哪件了?」蘇真沒有立刻回答,讓她自己去猜。
陸綺幽幽地盯著他。
她順手將白玉如意從泥濁中喚回,手指撫過如意上的裂痕,忽然想到了什麼,又暗自將其否決:
老匠所有死無生,這是幾千年來從未違背過的鐵律,這妖知道封花的存在,想必也知曉余月,將這滿頭髮絲染得與余月同色,許是干擾她心神的手段。
「我與你雖仇深似海,卻素不相識。」陸綺淡淡道。
對方是誰並不重要,阻道之人,都該斬殺。
她輕易地撫平了心頭的漣漪,眸中霧起,恢復至無喜無悲的神態。
陸綺雖在道途上邁進了一步,之前的傷勢卻不會因此立刻痊癒。
她渾身的法力幾乎被蘇真以逆氣生之術打散,重新聚攏尚需時間,這副身軀更是近乎癱瘓,麻痹感雷電般在體內竄動,作痛不止,阻滯著她的動作。
當然,現在的蘇真與夏如更弱。
逆氣生榨乾了他們的法力,此時此刻,他們絳宮幾乎見底,隱隱發燙。
陸綺不再追究他的身份,稍一調息,立即祭出玉如意攻來。
玉如意划過天空,靜靜高懸,垂下皎潔的光芒。
一朵朵雪蓮如群鶴翩躚而出,射向蘇真所在的方向,蘇真揮爪將其撕碎,又奮起最後的力量衝破雪白光幕,朝著陸綺殺去,他知道,這為數不多的法力只允許他施展一擊。
這一擊若無建樹,他必敗無疑。
蘇真以極快的速度近身,這張無面人皮突然扭動,變成了南裳的臉,並模仿南裳的語氣,說:「師父,你沒有用啦,徒兒送你上黃泉。」
清麗的臉和猙獰的妖軀搭配在一起,顯得極為違和,陸綺秀眸一顫,卻不為所動,淡淡道:
「妄想亂我道心。」
蘇真速度極快,負傷的陸綺沒有退避的空間,也並沒有選擇再退避。
她溫柔地推出手掌,迎上了蘇真刀刃般的鐵青利爪。兩道身影一閃,齊齊見血,蘇真胸口中掌,帶著一蓬鮮血倒飛數丈,陸綺右胸中爪,鮮血飛濺。
她的一掌本已擋住了蘇真的攻擊,可幾乎同時,蘇真冷不丁又刺出了一爪,這一爪直逼心口而來,卻毫無殺氣,許多喜歡以神念感應對手出招的修士,很可能會被刺穿心臟,斬殺當場。
幸好,她用眼睛看見了,及時避開了要害。
「封花的刀法?」
陸綺想起了封花刺殺她時用的刀術,沒有殺意的刀術。
蘇真用的雖是爪子,卻暗合這一招式的至理,他出招時,心境放空,連同對陸綺的仇恨都一併放空。可惜,依舊未能得手。
這招失利之後,陸綺的反撲暴風驟雨般降臨,蘇真由攻方變成了守方,絳宮內最後一絲法力燃燒殆盡,再也不能為他調動,不僅如此,絳宮還像是餓了好幾天的胃,將灼燒感從他的胸口蔓延至整個身體。
陸綺那些被覺亂破盡的法術,又在此刻重新煥發出光彩,它們在蘇真的妖軀上炸開,打得他節節敗退,神魂震盪。
「蘇真,你別撐了,換我來。」夏如意識到他情況不妙。
「不用。」
蘇真咬緊牙關,聲音從喉嚨里擠出來:「她能臨陣突破,我有何不行?」
「你把這當小說還是當電視劇了?若人人都能臨死突破,那就不會有這麼多人被殺了!」夏如沒好氣道。
「法力已經用完,老師,換你來你能施展什麼?」蘇真以雙臂護持要害,以肉體的強度硬抗,聲音也因此發澀。
「我替你挨一會兒打,你先休息,想想對策。再這樣打下去,你會崩潰的!」
夏如聲音愈發嚴厲、急促,她想要搶奪身體的控制權,靈魂卻像是觸碰到了鋼鐵一樣的牆壁。她不敢相信這個學生哪來的意志,一時錯愕。
「夏老師,你已替我承受過這妖女的折磨,這種事不會再有第二次。九年前的今天,我姐姐保護了你,今天,就換我來吧!」
蘇真對夏如這般說完,便迎著陸綺密不透風的攻勢,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咆哮。
夏如想說什麼,思緒被咆哮聲打斷,一時怔怔無言。
蘇真雖然一直處於下風,眼眸中的手臂也沒有施援的意圖,可是,他的戰意卻越來越濃,一雙金瞳也反常地發出更明亮的金光。
「直到今天我才發現,我好像一直弄錯了一件事。」蘇真忽然說。
「什麼事?」夏如問。
「我現在是妖,不是人!」
又有幾朵雪蓮在他頰畔炸開,將他這張幻化而成的南裳之臉炸得支離破碎,牙床都直接裸露出來,可他的咬字卻很清晰:「苗母姥姥很早就告訴過我,人需要後天修煉學習法術,可妖天生就有神通。」
「你的意思是……」夏如也明白過來。
「夏老師,我們一開始就錯了,我們占據了一副妖軀,卻依舊像人一樣使用絳宮調動法力,使用手印或咒語施展法術,我們只是將這副妖軀當成了一個鋒利而堅固的武器,而沒有發掘出它真正的神通!」
絳宮的灼燒感將蘇真燒得越來越清醒。
他仰起頭,死死盯著陸綺如雲似霧的倩影,金瞳中的仇恨怒如狂濤,要將這道纖影卷滅,「我們應該忘記自己是人,我們要像妖一樣去戰鬥!」
「像妖一樣去戰鬥。」
夏如喃喃自語,將這句話輕輕複述了一遍。
陸綺的法術從未間斷,她赤裸的玉足踏過激盪的濁波,輕盈的身姿宛若雲朵,手腕曼轉間,一朵蓮花短劍聚成,直取蘇真咽喉。
這具妖軀固然強大,卻也被撕出許多傷口,不久之後,定會在連綿不絕的法術下崩潰。
一時豎臂防守的蘇真突然出拳。
他手臂上所有的肌肉都調動了起來,緊擰一道,本就結實的妖臂又粗壯了一圈,硬如鐵鑄。毫無法力的一拳轟出,與短劍相撞,雖落下了可見指骨的傷痕,卻也將陸綺的劍擊得粉碎!
陸綺凝立雨中,秀眉微蹙。
眼前的妖氣質突然變了。
她無法說清楚這種改變,只覺得對方……更像妖了。
蘇真舒展著手掌,任由雨水澆洗傷口,他從痛覺中感到了一種暴烈的快感,仿佛人皮被撕開,露出了野獸的本質。
他忘了絳宮,忘了學過的法術,他只感應這副身軀的存在,將它與生俱來的神通與自己的魂魄相融,他甚至給自己虛構了一段記憶,一段他從小妖走來,成為妖王的記憶!
蘇真對自己的身份更確信無疑!
他用看待獵物的眼神盯著陸綺,肌肉舒展之間,妖氣不斷外放。
陸綺持著玉如意,還要施法之時,他凌空躍起,揮舞著這對搬山大魈的手臂,以其與生俱來的搬山神力撼向陸綺修長的身影。搬山自是誇張之語,可陸綺也不敢硬接,只得避其鋒芒。
身負重傷的陸綺、失去法力的妖王,仿佛命中注定,各有殘缺的死敵一時竟又成了勢均力敵的對手。
與此同時。
另一邊。
靳雪君已執意結陣,要遞出最後一劍。
陣法勉強結成,星芒之上的人影卻矮了數丈,凝成的劍光較之方才,也黯然失輝,甚至無法飛到覺亂身處的高度。
「唉,何必。」覺亂望著這幕,長嘆了一聲。
這一聲嘆息徹底激怒了靳雪君。
她躍升而起,竟是直接抓住了這柄法陣凝成的大劍,親自馭著它斬向蒼穹。
「不要!!」
師稻青出聲驚呼,卻是為時已晚。
覺亂暗紅色的瞳孔顯露冷色。
黑雲再次聚成佛掌的模樣,凝實得如同岩石的雕刻。猩紅色的電弧在指間閃動,轟隆隆的雷鳴於掌心交響,這一劍迫近時,巨掌挾著佛忿落下,撞在了靳雪君的身體上。
劍光支離破碎,風壓席捲地面。
命歲宮的修士們皆遭反噬,噴吐鮮血,靳雪君同樣身負重傷,她茫然著看著昏沉沉的天空,單薄的身軀落葉般飄回地面,背脊重重砸在地上。
她沒有死去,卻有一道裂痕沿著她的面頰撕開,依稀露出了另一張臉。
一張十七八歲少女的臉。
逆齡的法術在她身上失效,這是命歲宮心法崩毀的前兆,靳雪君顫抖著觸碰臉頰,感到了比死亡更深的痛苦。
覺亂無情地望著這一切,胸中慷慨激昂,聲音如雷電滾過大地:
「我入世傳道,地獄為我廟宇,業火塑我金身,罪罰營我產業,鬼魂做我袈裟,這便是地獄法,已合天道,可成佛祖。爾等絕學或技或術,離道甚遠,焉能勝過我這不死不滅之身!!」
也是這時。
空中閃過一道青色的虹光,橫跨蒼穹,直奔此地而來。
覺亂臉色突變,先前的激昂神色瞬間不見蹤影:「怎麼會這麼快?」
他運起一團黑氣,捲起師稻青,凌空遁走。
下一刻。
在他身影消失之處,忽然出現了一個青色道衣的年輕男子。
男子容貌俊秀,稜角分明,背上負著一柄古樸木劍。木劍雖未出鞘,卻給人一種不可招架之感。
他探出一指,在雲中取了一道魔息,凝神靜觀。
「道友,救,救救……」
靳雪君喘息不定,發出微弱的呼救聲,希望那道青影施以援手。
其餘倖存的修士也紛紛擊劍而鳴,求道友施救。
可是,他似乎比覺亂還要無情。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理會任何人,甚至沒有多瞧他們一眼。
下一刻。
青衣男子便又化作青虹,朝著覺亂消失的方向縱躍而去,消失不見。
人們甚至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一同目睹這一幕的,還有一個人。
一個被忽視了很久的人。
衣衫襤褸、渾身是傷的老和尚望著青影消失的方向,長嘆道:
「方夜燭,二十年了,你終於再度出山,只是不知,這次你到底是成了仙,還是成了魔。」
說罷,老和尚彎下身子,將手探入泥濁之中,翻找著什麼。
他從中取出了一本經書。
那是在戰鬥中遺落泥水的妖乘經。
老和尚盤膝而坐,手指緩緩撫摸過經書的封面,將它一點點攤開。
老和尚出現的那刻,蘇真與陸綺都感應到了。
這對不死不休的敵人,竟默契地停手,一同看向了他出現的方向。
此人竟是先前被蘇真打殺了的懷清禪師!
「你之前殺死的人名為仇計,他是妖乘經的上一任主人,他取代了我,並將我封印在後腦勺,你先前不是好奇,他一個和尚為何要蓄髮嗎,他是怕我掙脫出來啊。多謝你將他殺了,我才得以解脫。」
老和尚抬起頭,五官上滿是白髮,極為瘮人。
他的脖子是強扭過來的。
但老和尚本人毫不在意,他凝視著眼前的兩人,道:「三位施主,你們都是有緣之人,今日,你們將見到真正的妖乘經。」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