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離開
第1章 離開
寂靜的夜。
濃稠的黑夜傾瀉,落入錯落有致的庭院裡,天穹像被潑了一層墨,庭院深處,還有點點燈火。
轟隆隆!!!
雲端上,一道粗大的雷芒豁然炸開,像散開的蛛網,天地間白了一瞬,將坐在窗前的那張稚嫩小臉照明。
是一個十來歲年紀的少女,模樣清秀,眉毛稍許過濃,一雙清澈的眸子正盯著黑夜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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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細雨橫斜,少女起身將窗戶關好,沒一會兒便化作滂沱大雨,拍打著屋頂的瓦片。
拉好窗戶後,她回到那張小床上,側躺著身子,用雙腿夾住被褥入睡,就好像這樣的睡姿能讓她稍微充實些。
她叫顧念。
清河縣顧家子嗣,用清河縣百姓的話來講,是小姐身份。
父親顧青峰是顧家實際掌權人,母親丫鬟出身,非正妻。按照此間世界的說法,要稱作庶女。
顧念本是現實世界中的普通人,畢業後就進了國企,工資還算豐厚,可惜天不遂人願,剛訂完婚就檢查出印戒胃癌晚期。
她沒有選擇化療,已經沒有意義了,除了耗點錢讓自己遭罪。
閉眼前,本來想去瞧瞧地府是否真的有牛頭馬面,結果一睜眼發現自己成了個話都不會講的嬰兒。
起初她以為這是個古代世界,又覺得不對,這裡雖然諸國割據,卻沒有耳能熟祥的文臣武將,更沒有朗朗上口的詩詞歌賦。
後來才從旁人的零散交談中得知,有人可力破山嶽,執劍百里斬妖,世人稱之為——仙人。
倒是個頗為玄幻的修仙世界。
等她長大些,能識字讀書,從一些古籍中才逐漸了解這個世界。
據《大呂四方遊記》記載,萬年前曾有仙人入世,割據四方,致天下大亂,百姓民不聊生。
有大能者執劍劃國,設立「道庭」,編撰《道律》制約修士,更正道歷。
滄海桑田彈指一瞬,距今已過三萬零十年,早期的道庭早已隱世,也有人猜測道庭不復存在。不論是隱世還是覆滅,仙家道門倒是一直遵循《道律》。
道律有言:「仙不入世。」
仙凡有隔,由此而來。
歲月更替,白雲蒼狗,天下自此承平三萬餘年。仙人逐漸淡出凡人視角,留下的一紙紙文記,也只被後人當作民間話本,飯後閒談了。
哪有什麼仙,只是當權者為亂世找個正當理由罷了。
沒了仙,卻衍生出武道一說。
初入武道的,要從煅皮開始,淬鍊肌膚表面堅硬如鐵,等閒兵器不能劃破,才算踏入武道一重,此為煉皮。
煉皮過後,便是煅骨,淬鍊筋骨使體內氣血盈滿,力可破石,就算踏入武道二重。
至於武道巔峰,便是武學圓滿,以肉身作神兵,萬法不侵,是為武道宗師之境。
顧青峰本是江湖門派出身,憑藉一身武力一路官拜七品,治一縣。他拼搏了大半輩子,老來才得一兒一女,分別是顧念跟顧武。
由於顧念是女兒身,加上生母誕下她後就急病走了,導致她自幼體弱,不是練武的料,所以平日裡也不會教她武學。
不練武,倒是讓她有更多的時間去做其他事。
除了在閨房中識字讀書外,琴棋書畫都略知一二,加上平日不喜多言,不爭不搶,眾人覺得她是個溫婉靜謐的好孩子。
顧家在清河縣權勢,地位崇高。生活在這樣一個家庭其實也沒什麼不好,有時甚至慶幸自己,至少一輩子衣食無憂。
顧念有時會這樣想。
夜越發深了,暴雨到丑時才停歇,深院中響起漸行漸遠的打更聲。
來到此世十餘載,顧念久違的失眠了,她躺在床上,盯著黑黝黝的牆壁發愣。
「本來以為這輩子就這樣了,沒想到還能出去走走……」
顧念幽幽一嘆。
就在昨日,顧青峰剛從外面回來,就急急忙忙將顧武拉去書房,說了一個消息:
太岳門招收新弟子,準備讓他前往。
太岳門是南州的江湖門派,勢力頗大。
顧青峰師承太岳門,一身武學也是從太岳門學來的,所以顧青峰本來準備讓長子顧武前往。
但顧武是顧家的嫡長子,未來是要繼承顧家基業的,顧武的生母顧李氏自然極力反對。
加上顧青峰年輕時白手起家脫不開顧李氏娘家的支持,而且顧武平日裡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慣了,肯定捨不得這種生活,一聽說要去江湖門派吃苦,自然萬般不願。
母子二人這樣一鬧,加上李家的壓力,最後去太岳門的名額反而落到了顧念的身上。
不同於她的哥哥顧武,她對於前往太岳門倒是沒有排斥。
至於原因……
顧青峰嗜酒,性格暴躁易怒,常有僕從被毆打致死的,顧念深以為戒,在顧府謹言慎行,生怕惹了禍端。
諾大的深院中,看似親情和睦,實則最是無情。
亂世生存本就不易,又生在這樣一個家庭,能進入太岳門安身,也好過在這裡不能決定自己的命運。
「去就去吧,總好過在這裡一輩子碌碌無為,最後淪為足不出戶相夫教子的垂暮老婦。」
在此之前,她還從未出過清河縣,對這個世界的了解也僅限書中研讀。
不是她不願踏出清河縣,成就一番偉業,實在是沒有那等心性。
她很清楚自己只是清河縣顧家庶女,芸芸眾生中的普通人,她不知道走出清河縣會面臨怎樣的困境,是山賊、流寇,還是豺狼野獸。
未知的事情能激起人的探索欲,但同時也是最可怕的。
上一世勤勤懇懇人生才剛開頭,就一命嗚呼了,這一世,她除了想好好活著外,還想為自己活一次,活出不一樣的人生。
這或許也是她願意前往太岳門的原因之一吧。
天邊的大山還籠在夜裡,山巒上只有點點橙金色的霞光。
「小姐,太岳門的人已經到了,就在門口等著。」
「好!」
顧念醒來的很早,剛洗漱完,管家便來門外叫她了。包袱昨夜就收拾好了,放在床邊的衣桁上,拿上包袱便跟著管家走。
管家四十歲左右的年紀,兩鬢生了斑白,穿著青色襦袍,身形消瘦,只是背脊微微隆起,似飽經風霜。
一路無言來到府邸門口,一輛馬車停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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